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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苏醒

【书名: 静江升明月 第二章 苏醒 作者:路边菜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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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三十四年,时任知县齐恒,在早年间随阳明先生参与大藤峡平乱,作战勇猛,屡立战功,得朝廷恩宠,封官厚禄,便在兴安落下根来。齐恒为官清廉,举贤任能,巩固秦堤,治水修渠,深得百姓敬仰爱戴。奈何国家风雨飘摇,整个大明都处于动荡之际,北方的鞑靼瓦剌时不时的侵犯边境,烧杀抢掠,沿海倭祸横行,南方僮、苗、瑶族揭竿而起,大藤峡之乱仍是余毒未清,朝廷处于多事之秋,知天命的齐恒已是满头白发。作为国家机器中的重要一环,日夜操劳,兴修水利,下到田间地头,体恤民情,亲自督办官粮造册入库,协助配合河道转运司对灵渠的河运监管,往来公文一一过目圈点,实为父母官之典范,百姓也尊他为齐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也算是齐恒对朝廷之恩对百姓之愿的真实写照。

齐家也算是群贤毕集,长子齐建明,身居要职,官至桂林府北城兵马副指挥使,镇守桂林府北门,骁勇善战,有勇有某,师从前广西布政使司左参议田汝成,研习王学经典,治军之道。次子齐建业,小小年纪却颇有文人大儒之风,妙笔丹青,无不精通,诗词歌赋信手拈来;入了靖江书院的门,成为了一名助教。而作为幺妹的齐玲年已及笄,尚未出阁,待字闺中,冰雪聪慧,且善识人心,通情达理,落落大方,少不了齐公夫妇的潜心教导,而齐家三小姐美名更甚的则是那惊世容颜;一说,端午祭时齐公带着齐家幺妹前往秦堤主持赛龙舟鸣花炮,有人夸赞皑如山间雪,皎若云间月,出落如明玉,腰身如柳枝,似笑非笑含情目,美得不可方物。十里八乡的青年才俊慕名而来看这龙舟美人,挤得水泄不通,更有好事者嬉戏打闹,掉入河中。一说,齐家三小姐的美名传遍临近州县,官宦世家公子,来提亲者络绎不绝,门槛的方木都是加了一层又一层。

嘉靖十八年,齐恒与友人春祀山川,路过城东北的镇国将军墓,这镇国将军墓可来头不小,便是修筑灵渠的张、刘、李三位将军之墓,虽说是秦始皇派来督修灵渠的官员,又为前朝之人,年代久远,但朝廷为表彰三人功绩,更为后世之人树立典范,追封三人为镇国将军。齐恒正要俯身膜拜时,天降祥瑞,红霞万里如银河,白鹤泅渡落瓦间。这等大吉的景象,白鹤还在瓦间,蹄鸣三声,让从未见过的齐公,欣喜若狂。之后便生下了齐家三小姐,取名齐玲,寓意麒麟,更是齐鹤之名。在不惑之年得此一女,齐恒更是视如珍宝,掌上明珠,疼爱有加,甚至胜过两个儿子,而齐玲在父母的呵护下,也成了万众瞩目的大家闺秀,博文识礼、美誉一方。

又是一年端午祭,在节前,暴雨连连,风雨大作,不知是龙王取了小媳妇,还是雷公电母分了家。在风雨停歇之际,齐玲替母亲前往司门龙王阁祈福祭拜,保佑端午龙舟祭如常举办,保佑两位哥哥前程似锦,父母爷娘福寿安康,齐家风调雨顺,兴城五谷丰登,大明繁荣昌盛。其实在灵渠的边上有座龙王庙,本可就近祭拜神灵,但是龙王阁可是招摇山仙流之水环绕,多少也沾了点仙气。齐母在生产齐琳之时也落下了病根,身体越来越差,需长年服药,董事的玲儿愿代母祭拜祈福,齐母也允了齐琳的意,齐恒担心女儿路途遥远又怕节外生枝,便从河运司调来了一艘双层官家楼船,走水路,过灵渠,经川江口,渡川水,入司门。

今日的齐府有些不同寻常,家丁们严阵以待,侍奉的丫鬟和婆姨都是手忙脚乱的在府间穿行,天色还未晚,齐府大门早已点上了灯笼,挂上了免字,只听见阵阵的哭声从内院的房间里传来,这哭声甚是哀痛凄凉,从沙哑的哭声能够听出,哭啼之人是多么的绝望。

“我的玲儿啊,你要是走了……为娘该怎么办啊……我也不活了啊……”一位妇人瘫坐了屋内床前边上的椅子上焦急万分,不停的抽泣,满脸泪痕,花白的发髻有些蓬乱,扭曲的面庞早已看不清大致模样,撕心裂肺的痛哭,已经让沙哑的嗓子发不出连贯的字句,旁边的一位婆姨搀扶着妇人不停的擦拭着其脸上的的泪痕。

床上躺着的正是齐家的三小姐,脸色惨白,额上淤青明显,嘴唇愈发的黑紫,丫鬟婆姨们见状不妙不停的用热水给她擦拭身体,活经通络。昨日与齐母一别,怕是成了天人永隔了,这三小姐昨日经川江入司门时,行至观音潭等待纤夫拖行过镰刀湾,江上起了大雾,遮了眼,糟了祸,放排的圆木直接撞沉了楼船,楼船的小厮船夫,弃了船,才发现三小姐和随行的丫鬟婆姨没出来,船就没了,自知惹了大祸,连夜收拾了点行头,躲了起来,怕官家问责。次日的清晨,在下游的周家河滩上发现了三小姐,还有些气息,但奇怪的是,昏迷不醒的三小姐的手上紧紧的抓着一只小狗,怎么都拿不下来,无奈之下,一并送到了齐府。

“郎中马上就到,夫人,您别哭坏了身体,怕是三小姐醒过来,也要哭回来不成,”身旁的赵婆姨,不停的拍抚着早已哭成泪人的齐夫人的后背安慰道。

站在门外的丫鬟们,如履薄冰,更无所适从,等着屋内的差遣,下人们大气不敢出一声,生怕坏了齐府内院悲伤的气氛,更是因为屋外一直背手来回踱步焦急等待的齐恒。手足无措的白发老人,没了衙堂上的威严,只有慈父的焦虑和无尽的长叹,他无能为力,只能干等着,希望大夫快点到来。

朦朦胧胧之中,张小入的耳朵里,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哭声,一会明,一会暗,他的意识开始慢慢苏醒,慢慢变得清晰;意识告诉他这是女人的哭声,好像在做梦,又好像不是,只是觉得好冷,想伸手起来盖被子,手怎么也不停使唤,又想睁开双眼看看,旁边的声音是不是爷爷奶奶在哭,意识乱飞,就像乱麻打了结,头像裂开一样,一阵阵的疼,为什么梦境也会如此真实。动也动不了,只觉得胸口上压了千斤的巨石,喘不过气来,身上忽冷忽热。他忽然想起来了什么,是瞎子,瞎子不见了。突然一阵刺疼,疼得张小入,准备了一堆的国粹准备脱口而出,却又叫不出声来,又是一阵钻心的刺痛,他实在忍不住了。

“瞎……子,你……死哪……去了”一声声微弱之语夺缝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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