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 沙城 第一章 恋曲1990 作者：开飞机的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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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源:
雨夜，
十字路口，
一辆摩托车停在红灯前。
李俨俯身骑在摩托车上，右脚支地，眼睛透过头盔的挡风玻璃望着红灯。
灯光在雨水的折射下变得迷离。
后座的林安安紧紧抱着李俨的腰。
摩托车的边上还停着一辆吉普车。
密集的雨点纷然落下，淅沥的雨声更显出夜的静谧。
红灯变成了绿灯。
李俨轻轻加了点油门，摩托车平稳地驶过了路口。
车轮划过积水的路面，压碎了水面反射出的城市的灯红酒绿。
一辆豪华轿车从旁边超过李俨的摩托车。
李俨扭头看了看，减了点车速。
摩托车驶进城门洞，右转向灯闪烁。
李俨向右拐入内城路，沿着城墙继续行驶。
隐隐有不成调的歌声穿过雨点织成的夜的密网，钻进了李俨的耳中。
《恋曲1990》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歌声是从靠在城墙根的一个棚子里传出来的。
棚子下放着两张台球桌，靠墙根有一张破沙发，一个破柜子，柜子上摆着台破黑白电视机，电视机上面还顶着台破影碟机。
一个胖子，穿着件破背心，肥短裤，人字拖。歪着身子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话筒，正陶醉地唱着。
李俨把摩托车停在棚子外边。
林安安走进棚子，站在台球桌旁的方大为看到林安安，放下手里的台球杆，迎过来帮林安安脱下她的雨衣。
林安安摘下头盔，李俨走了进来。
方大为对李俨说，
“你没穿雨衣？”
李俨拍了拍衣服上的水，
“这是登山服，防水的。”
“很贵吧？”
“不知道，我哥在香港给我买的，应该不是很贵。”
击完球的王丹直起身，把球杆放在台面上，对李俨说，
“你来打吧。”
李俨把头盔递给林安安，拿起球杆，看了看台面。
“水，水”
老板放下手里的话筒，吃力地站起身。
“衣服上的水滴到绒布上，不好打球。”
李俨忙脱去外衣。
老板拿起球杆，仰着脸，撑起塑料棚子上积压下来的水洼。
积水“哗哗”地落在棚子边的地上，溅起大片水花。
林安安往里躲了躲。
挂在棚子上的电灯也跟着晃动起来。
林安安的脸在迷乱的灯光映照下摇曳生辉。
老板对李俨说，
“你女朋友很漂亮，一定是校花！”
李俨笑了笑。
“何止是校花，香港小姐也比不了。”
方大为指了指城墙上贴着的《射雕英雄传》海报。
“这话我信，听说咱们这儿也要举行选美比赛。”
“解放思想，先从解放身体开始。”
另一张台子上的男子插话道。
老板拘谨地闭上了嘴。
男子对王丹说，
“小伙子，来一把？”
老板给王丹使了个眼色，暗示他不要去。
王丹不以为然，
“好啊。”
方大为低声问老板，
“这是什么人？”
“痞子。”
男子招呼道，
“老板，摆球。”
老板应声而去。
方大为把林安安拉到李俨身旁。
李俨对方大为说，
“没事，咱们接着玩。”
“十块一把，怎么样？”
男子对王丹说。
“我没钱，也不赌博。”
王丹回答道。
“不赌没意思。这样吧，我输了给你钱，你输了不用给钱，怎么样？”
“我不赌博！”
王丹语气更加坚定。
老板在一旁说道，
“华哥，他一个学生哪有钱，我陪你玩儿两把？”
男子没有搭理老板，看了看手表。
“咱们玩儿两把解解闷怎么样？不赌博。”
“大哥看得起，请大哥先开球。”
王丹让出位置说。
“小伙子会说话，哥喜欢。”
男子从口袋掏出一盒烟，扔在台球案上。
“抽烟。”
“不会。”
王丹望着男子的眼睛说。
男子用手划拉了一下，说，
“你们都不抽烟？”
王丹点点头。
“好学生。”
男子对老板摆摆手，
“老板，这盒烟能抵球钱吗？”
老板拿起烟，
“万宝路，这烟可不好搞。”
“你要多少，我给你多少。”
“我这小地方，没几个人抽得起。”
“现在的小年轻，嘴里叼的没有下这档次的。”
“那是，那是。爹妈的钱花着不心疼。”
老板应和着，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递给男子。
又急忙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打火机，给男子点上。
也许是打火机受潮了，点了几次没点着。
王丹接过老板手里的打火机。
“我来。”
王丹把双手聚拢，打着了火，稳稳地伸到男子面前。
男子点着烟，轻轻拍了拍王丹的手背。
“好好学习，有前途。”
王丹把打火机还给老板，站在台球案边，看着男子开球。
男子开完球，拿下嘴里的烟，
“手臂很结实，经常锻炼？”
王丹摸了摸手臂，
“偶尔练练。”
“去健身房吗？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
“马上要考试了，没时间。”
男子打失一球。
老板在小黑板上记下分数。
男子指了指电视机，
“把电视关了。”
世界骤然安静下来，只听见雨点打在塑料棚上，发出单调的“噼啪”声。
还有台球撞击的声音。
夏夜的雨，说停就停。
王丹连赢两盘，男子看了看手表。把手里的台球杆扔在桌案上，对王丹说，
“雨停了，你们该走了。”
王丹对男子点点头。
“再见。”
“这世界很小的。”
男子身子靠在台球案上，望着外边。
王丹走到李俨他们这边。
李俨把钱给了老板后，说道，
“你们回学校吧，我去老傅那儿转转。”
几个人走出棚子，
方大为看看天，
“一会儿还要下雨，我们走快点儿。”
林安安对李俨说，
“路滑，骑慢点。”
“我会的，先走了。”
林安安，方大为，王丹看着李俨骑着摩托车消失在街的拐角处。
三人并排走在湿漉漉的马路上。
男子看着三个人的背影对老板说，
“人这一辈子能有几个同行的朋友？你说是不是？”
“难啊！”
老板叹声道。
“胖子，等会儿打起来，你最好躲得远远儿的，免得伤到自己。”
男子平静地对老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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