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 行走在诸天万界的配角 53、相濡以沫的鱼儿 作者：南村逡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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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蒋涛一进门，老人就一直在观察他，直到他走到眼前，老人难掩倦色的脸上才露出一个笑容。
“具体情况弘深已经跟我说了，我代表我个人向先生保证，如果先生今后需要我，在不违背底线的情况下，哪怕赴汤蹈火，也一定偿还先生的救命之恩。”
弘深是白老爷子的名字。
这个条件虽然比不上药的价值，但蒋涛还是满意的。
“老爷子严重了，您为这个国家付出了太多，救您是应该的。”
客气话谁都会说，但在处于绝对优势的情况下仍旧这样谦逊，让老人倍感亲切。
当了一辈子的军人，骨子里有着时间都磨不去的铁血。
底线对他们来说是最重要的东西。
蒋涛和白老爷子都明白，这已经是金布余最大的价码。
金家不比白家，金家的后辈都很争气，金布余并没有太多后顾之忧。所以纵使就这样死去，他也没太多遗憾。
还想活下去，不过是对世间美好的眷恋，以及对老友的不舍。
本来他以为，像蒋涛这样医术神异的异人难免会有几分傲气，他也做好了蒋涛和他讨价还价甚至是不欢而散的准备。
但蒋涛的表现说不上让他惊艳，却也十分满意。
……
蒋涛和白老爷子都没有提到丹药，金布余也以为蒋涛的治疗只是针灸加熬药。
在将转生丹悄悄给老人服下，同时施以针灸后，老人便缓缓睡下。
白老爷子并没有跟着蒋涛出来，而是留在房间里。
看着蒋涛离开的身影，白老爷子脑海中是他刚刚与金布余交谈甚欢的场景。
以他几十年风风雨雨中磨砺出来的挑剔眼光，也不得不承认这人是真的很优秀。
不仅自身医术高超，本事奇异，为人处世方面也没得挑剔。
他突然想到自家孙女。
他虽然没说，但心里一直掂量着孙女的婚事。
他虽然是地主豪门出身的，但并没有结亲必须门当户对的观念，不过也不赞同年轻人那种说爱就爱的感情。
白芊芊很优秀，不管是相貌、出身、性格，还是能力，都是顶尖的。
所以他一直想给白芊芊安排一个合适的夫婿，一个能够保护她，爱护她的夫婿。
这样的人大丰城很多，也很少。
符合以上条件的世家子弟很多，但世家子弟多多少少都有这样那样的臭毛病，有些人喜欢养情人，有些人权利心重，有些人又太过傲气。
白弘深因为小儿子的缘故，是一直把白芊芊是放在心尖上的，自然不会同意把白芊芊送到那些人身边受气。
当然，最重要的是白芊芊自己看不上，他也不是会强迫孙女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的老顽固。
而眼前这人合适，完美，把他和白芊芊放在一起也很般配。
但他太过神秘，除了他展现出来的这些，背后是否还隐藏着什么，白老爷子不知道，也不敢轻易将孙女推过去，万一是个火坑呢？
摇摇头，不知不觉想得有些远。
坐在床边，杵着拐杖，看着老友，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一切，随缘吧。
……
门诊大楼前的小花园里，蒋涛看到了白芊芊，她正坐在石凳上，手指上是一只蝴蝶。
阳光下照在她的侧脸，让女孩显得更加明媚动人。
看到蒋涛出来，她轻轻吹了口气，蝴蝶便翩翩飞走了。
白芊芊露齿一笑，对蒋涛招手，蒋涛便也就走了过去。
接着，她又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蒋涛一愣，犹豫了一秒，还是选择坐下。
“我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在这里玩，医院里的一草一木我都很熟悉。”
“先生知道这家医院的过往吗？”
蒋涛摇头。
白芊芊不在意地笑了笑，说道：“这家医院原本不是白家的，它属于大丰城另一个世家，大概是十多年前吧，白家从那个世家手里买下它。”
“当时大概花了十亿吧，那时候钱还很大，对方也拼命涨价，但爷爷还是拍板把它买下来了。”
“因为……我的爸爸妈妈都是在这家医院死的呢……”
蒋涛没想到这家医院这样的渊源，沉默了一会儿，他轻声安慰道：“他们在天有灵，看到白小姐如今这么优秀，一定很高兴。”
“噗嗤……”白芊芊一下子笑出了声，笑得左晃右挨，肩膀挨在蒋涛的肩膀上。
“没想到先生也有这么木纳的时候。”
白芊芊不在意形象地笑着，但眼里却藏着泪。
笑完，她接着说道：“你知道吗？我爸爸他也是个军人，当年执行任务的时候被敌人埋伏，小队几乎全军覆没，被好心人送到这家医院的时候，已经失血过多，而我们直到隔天才接到他重伤的消息。”
“白家很强大，但却救不了他。”
“我还记得下葬那天，下着雨，很多人都来了，大家都穿着黑色的衣服。那一天，雨淅淅沥沥的，世界没有了颜色，只有黑与白。”
“不过那天我没有哭哦！”
“因为我知道，最伤心的其实是妈妈。”
“因为从那天开始，我再也没见她笑过了。”
“几年后，妈妈查出了癌症……晚期。”
“在知道这些的时候我还是没有哭，因为我想，只要我不哭，妈妈走的时候就不会那么担心我了。”
“最后，妈妈搬到了这家医院，她说，她想和爸爸死在同一个地方。”
“有时候，我觉得妈妈真的好狠心，她就这样丢下我去找爸爸了。”
蒋涛张开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听到白芊芊继续说道：“后来，我在妈妈的抽屉里发现了体检报告，每一年的都有。”
“有人和我说，妈妈她是忧郁成疾，但我知道不是，她只是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
她的肩膀靠着蒋涛，两人本就坐得很近，但都没有看对方。
白芊芊歪了歪头，嘴角带着一丝复杂的笑容，看着眼前的花园，眼神有些恍惚。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等到夕阳穿过落叶，等到麻雀跳上枝头，等到风吹树叶落下。
白芊芊这才抬起头，坐起身子，说道：“不知不觉和先生说了很多废话呢……”
蒋涛回以一笑，摇头，说道：“不是废话。”
白芊芊嘻嘻一笑，有些俏皮，说道：“我记得先生之前说过，记得和我说过的每一句话。”
蒋涛一愣，似乎想到了什么，神情有些复杂，抿了抿唇，说道：“我……只记得该记得的。”
白芊芊也是一愣。
“对不起。”蒋涛补充道。
白芊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洒脱一笑，说道：“没什么的，嘻嘻……”
她早就猜到，像他这样优秀的人，又怎么可能没有伴侣。
她洒脱地笑着，但难掩眼中的苦涩。
她背着手，脚尖轻轻在地上画了个圈，走到树下，抬头看着树叶。
“先生你知道吗？爷爷给我介绍过很多优秀的同龄人，但我都没有表态。”
“爷爷以为我是看不上。但其实不是的，我没有那么高傲。”
“只是每一次当我接近他们的时候，脑海中总会时不时浮现妈妈躺在病床上望着窗外的眼神。”
“每一次，我的心都会突然跳动一下，然后便是死寂。我明白，我并不是看不上，我只是……动不了心。”
“我很喜欢一个角色，是金先生笔下的郭襄。”
“四十岁那年，她在峨眉山下遇到一个说书人。听他说起一个很老的故事。”
“有两条生活在大海里的鱼儿，某一日，它们被海水冲到沙滩上的一个浅浅的水坑里，只能相互把自己嘴里的泡沫喂到对方嘴里，这样才能生存，这叫相濡以沫。”
“但终有一日，海水漫了上来，将它们接回海里。两条鱼就此分别，回到属于它们自己的天地，不去打扰彼此，这叫相忘于江湖。郭襄听完大笑而去，也大哭而去。之后，她创立了峨眉派。”
“世人都说她是因为爱着杨过大侠，才在峨嵋山上出了家。但其实，她只是爱上了峨嵋山上的云和霞，像极了十六岁那年的烟花。”
“每次读到这里，我都在想，或许我也是这样的命吧。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会遇到我的杨过大哥哥，喜欢上他。之后，青灯古佛……”
蒋涛笑了，站起来，脸上的神情有些无奈，又有些释然。
有人说，感动一个人需要很长的时间；也有人说，感动一个人只需要一刹那。
蒋涛想，他属于后者。
他走过去，与她一同站在树下。
摘下一片叶，放在手心。
“所以现在不是有很多人都在说吗？杨过很傻。”
“我并不是想否定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但我不会认同他的做法。”
白芊芊眼眸微动，说道：“哦？如果你是杨过，你会怎么做？”
“我如果是他，那我是不会放手的。”
“小孩才做选择，大人全都要？”
“啊……是这个道理。”
“男人的劣性，贪心！果然呢，先生也不能免俗。”
“哈哈……是啊。”
“……”
“呐，先生，我们也算是朋友了吧。”
“嗯……”
“那朋友总不能一直先生先生的叫你吧。”白芊芊转过身，背着手，眉眼弯弯。
夕阳下，绝色的容颜，嘴角的俏皮，不知道迷了谁的眼。
蒋涛哈哈一笑，说道：“白小姐还真是无时无刻都在试探我啊。”
“朋友间问名字也叫试探吗？”白芊芊歪头反问道。
蒋涛讪笑，没有回答。
白芊芊明亮的眼眸紧紧盯着他的眸子，目光微动。
突然，她有种冲动，她想要摸他的脸，她想要摘下他的面具，看看面具下那张脸是否也像小说里的杨过那样惊艳。
而她，又是否也如郭襄一样，一遇误终身……
于是，她伸出了手，缓缓伸向他的脸。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