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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弟心思缜密，向来滴水不漏，想必已是安排妥当了？”老人顺着白衣男子的话说道。
“尚有一事未解。”玄一的表情又严肃了起来，那一座宫殿是何来历，他至今一无所知。
“哦？”老人皱起了眉头，玄一的做派他是清楚的，没有百分百把握绝不会轻易出手，“看来此事至关重要了。”
“总归是要赌一赌的。”玄一笑了笑，现在的他确实已经别无他法，寻本朔源之术被称为万年来第一无解之术并非徒有虚名，所有能想到的方法都已推演，可是结果并不理想。
或许命运早已做出了安排，在三虚境结界异动的那一刻开始，这一想法便已在玄一心中挥之不去，玄齐的结极有可能会在那里解开，这也是他为何甘愿如此冒险的根本原因。
是浑浑噩噩一百年，还是只争朝夕，玄一早已替师弟做出了决定。
“赌？”老人的长须间也流露出了一丝笑意，这个字似乎是触到了他内心深处，壬桓的出世又何尝不是他的一场豪赌，可是他只赌赢了一半，而这一次对他而言同样是天赐良机，想到那传说中的真神果，老人浑浊的目光中也开始透露着别样的色采。
“呵呵，确实是要赌一赌。”
“不过，在此之前，老弟是不是也该给我一个准信了？”多眉话锋一变，笑吟吟问道，和蔼的面容只让人如沐春风。
“准信？”玄一一愣，似乎不明白老人此话何意。
“在我面前你就不用装糊涂了，我问你，妖帝的祈天请帖你也收了，这去与不去也该给个准话了吧？”老人拉长了脸说道，不要看玄一一副木然的样子，说听不懂老头是绝不会信的。
“此事尚早，我看还是等秘境之后再说吧。”
玄一没有拒绝，但也没有同意，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是极少见的。
“说起来，你也是有好久没踏足妖域了，趁着这个机会，去看看挺好，很多老朋友对你可是想念的紧。”老人意有所指。
“你说的老朋友也包括金鹏么？”玄一转过头来笑了笑。
“咳咳，你提他做什么，嫌自己不够闹心？”多眉顿时老脸一黑，很明显他对玄一口中的金鹏十分反感。
“那家伙已经闭关很多年了，一直在憋着冲击破虚，当年与你一战，他道心有损，如果不能从你身上破道，他这一生只怕也就如此了。”在玄一提起那人之后，多眉不自觉想起了一些往事，自顾自又说了起来。
“不过得亏了这样，不然曦华宫又要不得安宁了。”想到那种目中无人俯视一切的目光，老人心中的厌恶更深了几分。
“那你还劝我去？不怕又挑起事端？到时候办砸了祈天盛典，可就得不偿失了。”玄一开玩笑道。
“放心吧，那家伙闭关多少年了，哪有那么赶巧，你当冲击破虚如此简单？就算他气运逆天，真到了那一步，自有妖帝主持大局。”老人说道，如果说金鹏能够突破破虚，他心里是一万个不相信的，毕竟这种事连玄一都未能做到，更不要说他的手下败将了。
倘若到时候金鹏破关而出，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玄一，你该不是怕了吧？”老人突然问道。
“额……呵呵，可能是年纪大了。”玄一脸不红心不跳承认道，但这种回答立马换来身边老友一阵鄙夷，那脸上的神情似乎在说：我信你个鬼。
“其实，有一点着实让我意外，”老人十分自然跳过这个话题，“以你玄一的资质与悟性，居然还未能进阶破虚，我很难理解。”
玄一摇了摇头，反问道：“道友方才也说了突破破虚哪有那么简单，金鹏未能做到，玄一又何以例外。”
“你与他不可同语，”多眉严肃道，“突破破虚于他人而言难如登天，但你可是玄一。”
“难道，你也……”多眉想到了一种可能，但并未点破，这种可能并非不存在。
“或许吧。”玄一淡淡说道。
多眉想要细问，但立马又把这种想法扼杀在喉咙里，这是玄一的私事，玄一不说，他自然也就不好询问。
启学宫通明殿内，年轻的弟子跪倒在冰冷的灰白色地板之上，如同一名虔诚拜佛的僧侣。地板光亮整洁，倒映着元梓那充满不甘而又气馁的脸庞，也倒映着他再熟悉不过的庄严肃穆的背影。
元梓不甘，自己空有灵体加身，术法加持，居然还是差人一筹，可是若不是师尊制止，自己只要施展出禁术，绝对有把握赢得比赛，元梓有悔，悔恨自己平时未能全力练功，悔恨自己没有听从师尊的教诲，以至于输了比赛。
可惜，不甘如何，悔恨又如何，本以为百年一次的试武大会将是自己正名的绝佳机会，却没想到竟是如此结局，此时的元梓陷入了深深地自我怀疑之中。
宗文微闭着双眼，两手背在了身后，宁静的外表如同一座山岳，压得让人窒息，那微微拨动的手指更是无时无刻不在挑动着年轻弟子的神经。
而这样的画面一直持续着，让元梓度日如年。
“想清楚自己错在哪了吗？”充满着威严而又温和的声音打破了宫殿内的平静，也让元梓心头一颤。
“弟子不知。”短暂沉寂之后，元梓给予了一个连自己都意难平的回答，他太不甘心了。
感受着地板的冰冷，元梓的手掌微微蜷缩起来，然而他的心却也更加火热，甚至带着一股莫名的躁动，犹如即将喷发的火山。
“看样子你还是想不明白。”
“弟子……明明有机会赢的。”元梓近乎咬着牙说道。
“可是这样的后果你真的承担的起吗？”宗文转过身来，向来温文儒雅的他此刻也多少有些愠怒，“施展禁术，亏你想的出来！”
“可是……可是弟子输了，试武比试，弟子再无机会。”这句话说完，元梓已是泪眼婆娑，韬光养晦多少年，最终换来的却是这样洗刷不去的污点，怎能不叫人沮丧。
宗文轻微叹了口气，在这落针可闻的大殿里格外清晰，他又何尝甘心呢？可是输了就是输了，输的是元梓，输的更是他启学宫。但是眼下，作为师尊，他目前最需要做的是如何保住自己宝贝徒弟即将破碎的道心。
“如果仅仅一次输赢就让你如此介怀，那你确实不如元霄。”
“师尊？”
宗文的话如一盆冷水让元梓浑身冰凉，脑海里更是一片空白。
“当年元霄尚在启学宫学道之时，与人交手何止百次，资质比试更无一胜，可就是这样的成绩，他不仅未被淘汰，还入学紫樱山，成为了大师兄，你以为这仅仅只是运气？”
“如果没有一颗永不言败的心，还有什么资格去追寻仙道，你连这一点挫折都战胜不了，还想妄图战胜天道，简直可笑至极！”宗文的话越发严肃，这每字每句如千斤巨石压在元梓身上，让他难以呼吸。
“你记住了，输了一次不要紧，哪怕十次百次又如何，你只需赢那最后一次，那，便是赢！”
只需赢那最后一次，那便是赢！宗文的话一直在元梓的脑海中回响，原本深陷迷雾的他此时开启了一扇天窗，射进心扉的光亮顿时让他豁然开朗。
“师尊教诲，弟子铭记。”元梓摊开双手，拜了一拜。
“去吧，去寻道峰，去寻你的道，不破出凡，不可下山。”宗文摆了摆手，原本庄严而肃穆的身躯在这句话后似乎有过一丝看不到憔悴，对于元梓，他给予了太多的寄望，他的苦心，元梓又如何感受得到呢？
元梓走了，也不知道多久，那道落寞的身影依旧停留在大殿中央，未曾离去，只是偶尔传来一声叹息。
“唉，可惜了，当初怎么就看走眼了……”
启学宫输了比赛，很快在云界传了开来，有人幸灾乐祸，启学宫虽说是启蒙之地，但毕竟属于十二宫，地位尊崇，因此不少资质稍显平庸的弟子被淘汰出去实乃再正常不过了，那些被淘汰了的弟子心中自然多少会有些芥蒂，虽受启蒙之恩，但在启学宫输了比赛时，心里竟是有些喜闻乐见。也有人灰心丧气，愁眉苦脸，这些弟子基本都是出自启学宫，元梓乃是宫主师尊着重培养的亲传弟子，地位实力非同一般，如今却是连他都败于人手，可以预见在不久的将来启学宫必然衰落，犹如今日的三道峰，也因此一些有远见的弟子已经在开始考虑后事了。
有人忧愁，自然也会有人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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