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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背井离乡(一)

【书名: 毒权 第十一章 背井离乡(一) 作者:江南闲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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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楚国都,建康城下,管弦瑟瑟,鼓乐齐鸣。一支数千余人的送亲队伍乘船驶离了国都,一路向北。

南楚国经过庙堂一番商议,应北赵国之邀,南楚国大将军王延之女远赴北赵和亲。那王延之女唤作婉莹,而送亲队伍为首的乃是王延次子王健。

虽说是送亲出嫁,王婉莹脸上却见不得一丝喜悦,双眉微锁,面色泛白,一股惆怅与忧愁之意阅览脸上。

日落月升,斗转星移,自离国都建康而至如今,王婉莹已不知过了多少个日夜。江南那秀丽多姿,妩媚柔和的山水渐行渐远。熟悉的吴苏软语,在耳边渐渐消散。目之所及,一片浩瀚突兀的崇山峻岭,连绵起伏。沿途多有翻山越岭,所经风光大多怪石嶙峋,显得突兀,凛冽,一阵阵压抑之感迎面扑来。

王婉莹本是名门闺秀,自幼锦衣玉食,看遍了江南水乡的柔情万种,如今孤身一人远嫁。纵然听腻了昭君出塞,文姬和亲的故事,在赞叹她二人深明大义的之余,婉莹却从未曾想过自己的命运竟会与她二人如此的相似,何况北赵国是与自己的母国水火不容。

婉莹不禁忆起出嫁前日,与父亲最后一夜的深谈。

那夜,楚国大将军府中一片繁忙的景象,几个丫鬟悉心打点着行装,王婉莹端坐闺房,望着前来告别的父亲,轻声道了句:

“父亲!”

王延半眯着眼,淡淡道:“和亲之事,自古有之。昭君出塞,以一己之躯息两国争端,善莫大焉!”言语之间,丝毫未有半分怜惜之情。

对于父亲的冷漠,虽说婉莹早已司空见惯。但此番分别,或许终生难以重逢。听得父亲如此语气,婉莹不觉悲从中来,摄于父亲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威严,婉莹不敢露出过多悲戚。

“此次一别,恐今生孩儿再难侍奉父亲,望父亲保重,恕孩儿不孝。”

王延听罢,神色之中透出几分诡异,却见他屏退旁人,轻抚婉莹双肩,轻声道:

“我王氏之大业,皆在婉儿!”

婉莹不觉讶然一惊,道:“父亲何出此言?”

王延微微一笑,道:“婉儿自小深谙古事,商纣宠妲己而亡天下,周幽王溺褒姒而失江山。自古红颜多祸水,婉儿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上至皇宫贵族,下至市井百姓,只要是个男子,见了婉儿,定会心动!”

王婉莹已猜出父亲言下之意,不觉毛骨悚然,抱着一丝希望,她佯装不解:

“父亲此话何意?”

王延似尽力掩饰着自己,凑至婉莹耳畔:“婉儿当为赵之妲己,褒姒!”

“父亲……”婉莹不禁惊呼道。

王延道:“北赵国君赵辽年老昏聩,命在旦夕。太子赵俊,志大才疏,所视浅薄,不足为惧。能上阵领兵,行军作战者雍王赵恢,幽州牧崔秦!然北赵新逢崔氏之乱,人心散乱,故而崔秦不得重用。如今北赵所赖者,雍王赵恢耳!”

王延顿了顿,道:“赵辽若是不测,赵俊继位,其必忌赵恢之声望,心中暗恨之。汝虽名为赵俊之妾,他日若远嫁北赵,务要竭尽所能接近赵恢,使其兄弟有隔阂。以汝之姿色,他二人岂能不为之倾倒?赵俊极为善妒之人,一但若此,必欲除赵恢而后快。赵氏兄弟有隙,赵国亡之始也!”

“父亲置孩儿于何境?”婉莹半咬着嘴唇,壮着胆子问道。

王延冷笑一声,道:“若能搅得赵国自乱,我再趁机起兵伐赵,大事若济,皆是我王氏之功也!如侥幸灭得赵国,朝堂之上,王氏之言则愈发有分量,而汝乃是破赵之首功。”

婉莹怆然道:“父亲当真不虑孩儿安危?”

王延怒道:“妇人之仁!为国建如此旷世奇功,虽九死亦无悔矣,岂能为一人而坏国之大计?”言讫,竟不顾婉莹答话,拂袖而去。

斗转星移,不知过了多少时日,王健一行终于迫近宛城城下。雄雄城墙,巍然耸立,气魄恢宏,望之不禁胆寒。

婉莹常听父亲与两位兄长议事时说道,宛城是北赵国都洛阳之门户,若是能取下宛城,洛阳便近在咫尺,今观宛城,城高七丈,戒备深严。距城下十五里处,便有重重哨卡,巡城军士旦夕不绝。而城上更是戒备极为深严,女墙之下遍布诸多城垛,欲取宛城,谈何容易?

送亲队伍到了城下,城上驻军问道:“城下何人?”

王健道:“楚大将军之女王氏,特来修秦晋之好!”

驻军听得如此,道:“请稍等,待某前去禀报!”俄而见内城走出一人,虎背熊腰,正是李虎。李虎道:“恭请王大小姐入城,其余诸人便请返回!”

王健疑道:“舍妹既嫁皇室,吾等便是皇室姻亲。如何大婚未始,便匆匆要我等离去?”

李虎喝道:“国防重镇,不容滞留,速速离去!”

王健道:“某奉命送舍妹出嫁,不待大婚初始,就此离去,何以复命?况赵楚两国至此便是姻亲,不容我讨杯喜酒,于理不容,万望将军海涵!”

李虎双眉耸起,神色不悦,李虎转念一想:“这厮送妹远嫁,在此讨杯酒喝,亦是情理之中,若是强要拒绝,反显我赵人不通情理!”略忖片刻,李虎道:“烦公等城下暂歇,待某传书通报,再作决断!”

王健笑揖道:“有劳将军!”

王健一行即于城下暂歇,直至黄昏时分,听得李虎道:“有劳诸位城下暂候,王将军与王大小姐入城!”

王健道:“烦劳将军让某领小厮,厨子入城,吾等久居南方,北方之物,颇食不惯。且舍妹自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且行将辞别,也好有个照应!”

李虎恼道:“罢了罢了,但只须王大小姐与贴身侍婢往洛阳,公等宛城城内暂候,大婚一毕,即刻返程!”

王健道:“有劳!”

婉莹在宛城小住一夜,次日起身赶赴洛阳。临行前,王健行至婉莹车驾之前,道:“此别不知何日再可相见,婉儿孤身在赵国,万要保重!”

婉莹道:“婉儿自会照应,兄长莫要挂牵!”

王健忽地附耳向婉莹道:“父亲之言,勿要忘怀!”婉莹听罢,心头一颤,待欲望王健之时,只见王健已远。

随着微风的吹拂,婉莹一行往洛阳而去。

谁料天公不作美,途中竟连日阴风怒号,骤雨连连,误了诸多时日。至洛阳之时,已然晚了月余。

对这场婚礼,北赵上下视为赵楚两国重归于好的礼仪,自是万分看重。婉莹初至洛阳之时,司礼队伍早已恭候多时。将婉莹迎至处所,一番锦衣玉食,山珍海味的款待。赵俊自婉莹至洛阳之时,便沐浴斋戒数日,一切都从于最庄重,最高端的礼仪相对。

好在上苍垂怜,大婚当日,连月的骤雨已停,天公放晴。大殿之上,满目彤红。王公大臣,已至赵辽等皆身着红袍,头著红帽。而赵俊更显得喜气洋洋,周身上下无不透着贵气!

但见王婉莹身著锦茜红妆蟒暗花缂金丝双层广绫大袖衫,边缘尽绣鸳鸯石榴图案,胸前以一颗赤金嵌红宝石领扣扣住,外罩一件品红双孔雀绣云金缨络霞帔。数十名着装艳丽的丫鬟前后左右簇拥,搀扶着,缓缓走入大殿,亦且显得尽态极妍,美轮美奂。

锣鼓礼乐之后,赵辽高举酒杯,放声笑道:“今番大宴,寓我赵楚两国永结百年之好,诸位满饮此杯!”

臣班之中,田禄贺道:“经此之后,楚人畏服,期年之内,必不敢再动干戈。陛下天威,北降柔然,南服楚国,西平孟氏。四海之内皆屈身叩首,以望得窥陛下神像!”

诸臣应声喝道:“陛下天威,四海皆服!”

赵辽喜上眉梢,一壶老酒一饮而尽,笑道:“过誉过誉!赵楚两国得息兵戈,朕平生之夙愿矣!”又转身向王婉莹笑道:“汝在大赵国,莫要拘泥,一如于楚之时!”

赵辽语毕,舞乐齐鸣,大殿之内,一番热闹融融之景。

侍婢牵着婉莹,待要入席,忽而殿外卷起一阵狂风,竟吹倒了几盏灯笼。北赵上下顿时产生一阵不详的预感。

继而一阵凄惨的高呼声传来:“陛下!陛下!”

随声而望,只见一人浑身上下鲜血淋漓,满身血汗夹着腥味扑鼻而来。那人一路狂奔入殿上,见着赵辽,“扑通”一下叩倒在地,不住的啜泣着。

赵辽见得,勃然大怒,暴喝道:“大殿之上,何太放肆!左右与朕乱棍打出!”田禄当即使左右急出,欲将那人赶出。

赵俊忽的认出那人,急令各位止住,道:“李虎?汝是李虎?”

李虎见得赵俊,堂堂男儿竟然渗出了几滴泪水,伏地磕头泣道:“末将李虎,参见太子!”

大庆之日,北赵国将军李虎浑身鲜血的闯入大厅,赵国上下陷入一片惊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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