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 毒权 第三十六章 第二部 凯旋还朝（二） 作者：江南闲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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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暗流涌动第三十五章凯旋还朝（二）
春日的暖阳洒满了京郊的御园，梅香点点，群芳盛开。五颜六色的花海将御园点缀的恍如梦幻。早在黎明，无数的北赵降卒与迁移而来的百姓就在御园等候。谢牧骑着高头大马，领着禁军在前开路，御园围满了身披铁甲的楚军将士，静静的等候天子的到来。
“陛下驾到！”临近正午，一声嘹亮雄浑的吼声打破了宁静，一队声势浩大的车队驶入御园。眼见一辆极是庞大的马车在军士的簇拥下缓缓入园，道路两旁的百姓士卒跪倒在地，高呼万岁。
在排山倒海般的“万岁”声中，几名侍者搀扶着萧统下了马车。跪在前排的近百名老人激动的热泪盈眶，叩头不止，山呼万岁。萧统示意众人平身。
“中原已定，四海升平，皆赖诸将齐心协力。如今，普天之下，再无楚赵之分，天下百姓，皆是一家！”尽管萧统连月来都龙体欠安，今日他还是强行打起精神，发出了嘹亮的呼喊。
目之所及，萧统见眼前一名身穿破布薄衣，打着赤脚的女孩立侍左右。他慈爱的目光如温暖的阳光，包裹着瘦小的女童，沧桑的手掌抚摸女孩长满虱子的黑发：“乍暖还寒，女娃穿着为何单薄？”
“启禀陛下，贱婢原是北赵宛城人，夫君在宛城一战中被流矢击中额头，死于荒野。贱婢家境贫寒，只得变卖田产葬夫。后北赵覆灭，贱妾随天兵迁徙建康。”人群中一名面色污黑，着装邋遢的妇人答道。此即是女童之母。
萧统双掌轻拍数下，近百量载满衣食的马车浩浩荡荡的驶入园中。士兵有序的将衣物分发众人，百姓无不感激流涕，高呼万岁。
“陛下亲赴御园，体察民情，赐予百姓粮食，衣物！”史官如是记载。
“草民有冤，草民有冤！”一位面黄肌瘦，发须苍白的老农奋力挤出人群，在萧统面前跪下。谢牧垂下脸色，嘴角上扬，疾步上前，想将老农驱开。萧统挥手示意，使谢牧退下。
“老人家有何冤情？”萧统亲自扶起老农，面色和蔼，慈祥却不失庄严。
老农啜泣道：“小人原是新野农夫，春耕之时，县令征收了草民家的粮草，说是旬日便还。时至月余，毫不见动静，我家娃儿亲往县衙讨还，谁料县令使人痛打吾儿，已至伤残在家。如今小人短了粮食，娃儿又负伤在家，望陛下给草民做主！”说到此处，老农情难自禁，泪水从眼角流出。
萧统和蔼的笑容顷刻间化为乌云，一道道青筋耸起，彷如一场暴雨即将降临：“此等狼心狗肺之徒，安能做新野县令？速将此人革职，交有司查办！新野县衙占老伯的田产一一退回，使荆州郎中为老伯之子医治！”
“陛下，圣明！陛下，圣明！”御园内呼喊声如排山倒海的洪流。
史官大笔一挥：“陛下明察秋毫，除佞臣，清朝野，为社稷谋福！”
和煦的春风在大地轻抚，初春的寒意撩得人凄寒刺骨。萧统裹紧了披在身上的绒袄，见人群中有一名断了双臂，卧在榻上的青年汉子，顿时疑虑陡起：“壮士因何如此？”
那汉子两眼圆瞪，神情有些许狰狞。洁白的汗珠从脸颊留下，他脸颊绯红，泪如泉涌，不住的磕头流涕：“草民有罪，草民该死！”
萧统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所惊：“壮士何故如此惊慌？”
那汉子叩头流血，早已泣不成声。身旁一人道：“陛下容禀，此人原是北赵国前军校尉，在苍山一役，此人拼死力战，一连斩杀十余名大楚将士。他这双手臂，也陨于苍山之上！”
“真壮士也！”萧统将他扶起，投向敬佩的目光：“往日楚赵两国对阵沙场，壮士这双臂膀，也是陨于国事，壮士何罪之有？”萧统转而向身边的大司农（掌管天下民生的官员）陆达道：“中原已定，也是百姓们重拾生计，安居乐业的好时节。汝可从朝廷国库里拨出银两，抚慰将士。若是陨于战事，朝廷养其妻儿。若是因战负伤，朝廷分拨田野，银两，保其老小衣食无忧！这位壮士，忠勇可嘉，赏白银千两，进为侯爵！”
“臣替天下百姓，叩谢吾皇圣恩！”陆达叩谢在地。陆达字元通，身材矮小，体型削瘦，玲珑眼突出双睛，腮边稀稀疏疏几根短淡胡须。陆氏一族与南楚国皇室颇有渊源。陆达祖父陆荣原是萧统泰山，尽心辅助萧统，而陨于萧绍之乱。萧统念陆荣往日功劳，使陆氏世袭侯爵，这陆达虽不是才智出众，却也混得大司农一职。
萧统望着园中的将士，百姓，高声道：“中原大地，化成一片焦土。老妪失了儿孙，妇人没了夫君，孩子没了父亲，百姓失了土地，此，皆战之罪也！如今，中原平定，天下已宁，持续近百年的战乱终于停止，正是天下苍生重拾生计，安居乐业的大好时光！”
花香四溢，婉转的鸟鸣在耳畔萦绕。和煦的微风拂过，萧统轻抚被风吹乱的白须，续道：“阵亡将士的尸骨尚未腐烂，忠臣义士的血液还没枯竭，却有人倒行逆施，蛊惑人心，妄图使战火再起，使天下苍生再受涂炭！盛衰兴亡，自古顺从天意；社稷废立，皆由苍生！百姓们的耕犁重新拾起，苍生所受的创伤始才愈合，岂能让战火再度燃起，让中原大地再成焦土？朕只叹北渡黄河，抛弃妻子的兵士，何其愚也！以区区数州之卒逆天而行，抗天下仁义之师，何其谬也！望天下子民念楚赵两国历代先祖在天之灵，勿受蛊惑，涂炭生灵！愿普天军民戮力同心，共创盛世！”
陆达抢先跪下，叩头叹服：“陛下胸怀，旷古烁今。纵使尧舜周文，秦皇汉武，也难望陛下项背！”
御园前排的百姓抢先跪下，叩首拜倒：“吾皇圣明，千古一帝！”排山倒海的溢美之词如洪潮般吞没了整个御园，军民的欢呼声响彻云霄。内侍高声呼道：“陛下今日在御园听取民声，众位皆是我大楚臣民，若有甚的金石良言，只管呈上!”
萧统在御园中的神和殿摆案理事，先是几名小吏壮着胆，向萧统提出建议，皇帝欣然接受。而后，言路大开，门庭若市，上至治国理政，下至邻里纠纷，无不向萧统呈上。史官妙笔生辉，卷上云云：“陛下心念苍生，大疾初愈便亲赴御园，考察政事，大开言路！军民无不感激流涕，以颂陛下恩德！”
直至正午，天色略暗，萧统本就御体不佳，此时又略显昏沉，正欲离开御园，回宫静养。突然见得十余身穿斗笠的赤脚壮汉挤出人群，至萧统身前，欲禀告事务。谢牧见萧统微有疲乏，轻声道：“陛下不若回宫歇息，龙体要紧！”
“无妨！”萧统的眼皮抖动一下，强打起精神，召那伙人上前秉事。
“启禀陛下！”壮汉们直起腰板，竟趋身靠近萧统。
“陛下当心！”谢牧一声惊呼，禁军齐刷刷亮出宝剑，一拥而上。
“无道老贼，老迈昏聩，侵吾国土，尚在此妖言惑众！”壮汉们从袖中飞速抽出短刀利刃，毒蛇般冲向萧统：“吾乃大赵子民，今替雍王复仇！”
御园横遭变故，百姓们疾声惊呼，自相践踏。备好的美食酒水四处飞溅，谢牧率亲卫迎上前去，与刺客激战，萧统惊魂未定，在禁军的护卫下返回宫中……
天空阴沉，浓云密布，淅淅沥沥的小雨滴在宫中青石板道路上，发出悦耳的滴答声。
朝廷要臣听得萧统遇袭，忙赶至宫中，立侍左右，直至萧统苏醒。
“陛下龙体无恙，实乃社稷之福！”群臣叩倒在地，轻拂去额头上的汗水。
内侍搀扶着萧统坐起，老人面色惨白，显然是受到极度惊吓，病情加重：“区区变故，已无大碍，劳众卿费心！诸公事务繁忙，各去劳作吧！”
“臣有本要奏！”烛影摇曳，春风拂面，右丞相萧纶跪倒在地，洪亮的声音在大殿飘荡：“禁军失察，以致北赵余孽混入御园，险伤陛下龙体！为社稷安康，臣斗胆提议，撤换禁军统领谢牧，交有司治罪！”
右丞相萧纶一字一顿，激昂的语调在空中盘旋，如平地惊雷，震得人头皮发麻。谢牧怒火上涌，直起身子，手按剑柄：“汝妄言甚的？无端生事，陷害忠良！”
谢沁扫视次子谢牧，不疾不徐的说道：“休要妄言，速速退下！”
袁恺怒道：“谢统领虽有过失，也因由有司审断，陛下圣裁右丞相疾言厉色，未免有越俎代庖之嫌！”
萧纶疾言厉色，青筋暴起，一片片红晕从面上直至耳根：“禁军失察，险些伤了陛下，此等关乎社稷安危之事，在老将军口里竟成越俎代庖？恕萧某妄言，若听之任之，有朝一日酿成大祸，岂是老将军所能担待？”萧纶稍正衣冠，叩头道：“臣冒死请撤换禁军统领！”
老袁恺本就性如烈火，听得萧纶一番数落，当即火上心头：“老夫纵横沙场四十余年，杀过的敌人怕是比你这酸儒见过的人还多，满朝元老尚未言语，几时轮到你这酸儒捕风捉影，指桑骂槐？”
右丞相萧纶弹起身子，待欲争辩。荆王萧纲插口道：“右丞相所言太甚！仲统（谢牧表字）继承润轩经天纬地之大才，理应指点千军万马，这区区禁军统领，只怕是屈了大才。依老夫之见，应人尽其才，升仲统为前军将军，这禁军统领一职，由萧轩担当！”
袁恺，谢牧待遇争辩，谢沁道：“仲维（萧纲表字）美意，老朽心领！”
“兄长一向行事缜密，一伙刁民身携利刃入园面圣，禁军怎会搜查不出？”夜间，相府，谢沁幼子谢效疑惑问道。
谢牧阴沉着脸，捶着桌子：“禁军里里外外搜查不下百遍，绝不会有此纰漏，除非……”
“除非甚的？”谢效追问。
“除非有人下令，这伙刺客可免于搜查！”谢牧道。
谢效更加疑惑：“此事事关陛下安危，除了父亲，还有谁人可下令免查？”
“还有一人！”谢牧嘴唇抿成一条线，脸上的肌肉不住抽搐！
“何人？”谢效追问。
“荆王萧纲！”谢牧一字一顿的砸出四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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