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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释站在百欢宫的门前,回想着过往,在心中一遍一遍勾勒着落子衿曾经的美丽身影。
楼释身着青衣,站了一天一夜,终于推开了那扇门,他向里走着,跨过一扇一扇的门,他走到了那片花圃前,看到了枯败的一片,他蹲下身,抚摸着躲在叶中哭泣的小精灵,轻声说了句:“抱歉。”
正欲起身,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呼喊:“哥,你回来啦。”
楼释回头看着已是玉树临风的沈时青,又回想起被他困在身边狼狈不堪的模样,整日浑浑噩噩,神志不清,楼释愧疚至极,却又小心翼翼地将情绪隐藏起来。
沈时青腰间别着青笛,怀中抱着婴儿,站在屋门前笑盈盈地歪着头看着楼释。
楼释局促地抬了抬手,抿着嘴渴望地看着时青怀里还在睡梦中的婴儿,晃了晃手又放下了。
沈时青看着这样的楼释很是不解,向前走了两步,将怀中的婴儿递了出去,还解释着:“她叫音儿,楼音,姐姐取的名字。”然后将孩子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楼释的手中。
他一只手将音儿抱在怀里,一只手不断抚摸着她的脸,楼释张着嘴看着她激动的红了眼,又欣喜地抬头看看时青。时青笑着冲他点了点头,很自然地对楼释说:“姐姐说她要云游四海,要找到花儿谢败不开的原因,会很久不回来的,姐姐还说让你不必担心,但一定要照顾好小音儿。”
楼释听到这一些话,赶紧低下头颤抖着嘴答应了“好”,背过身去不让时青看到他不断流出的眼泪。
音儿在这时醒了过来,看到眼前的生人,没有一丝焦躁,她“咯咯咯”笑出了声,举起小手放在了楼释脸上。
“音儿,我是爹爹,你一定等我很久了吧。”
楼音周身的青丝缓缓散去,成了她手腕上一对青色鸾尾手镯,青青向阳,为命而生。这将是她娘亲为她留下的唯一一件礼物,其中包含着一位母亲对自己的孩子所有的祝福,以及所有的爱意。
落子衿永远的消散了,但她的一切都将庇护她的孩子快乐幸福。
楼释抱着孩子在石桌旁坐了下来,看着一眼望去的绿色,眼中流露出淡淡忧伤。沈时青靠着高大的松树,用自己的笛子吹着欢快的音调。
楼释看着这样的沈时青,知道他被落子衿改了记忆,他不会记得落子衿最后被他的笛子贯穿了心脏。楼释不经意地问沈时青:“笛子是哪里来?以前从未见你吹过。”
“很小的时候姐姐用菩提树枝给我做成的礼物。后来可能被我放在了那哪个旮旯里给忘记了,最近突然又找到了。”沈时青把玩着手中的笛子,轻描淡写。
楼释又接着说:“我想带着音儿去子衿长大的地方生活。”
“好啊。”沈时青爽快的答应了。
没有在多呆,楼释抱着楼音离开了。沈时青整个身子完全松垮下来,靠在树干上,双目呆滞,脸上的笑容也没有了。他紧紧地捏着手中的青笛,甚至将它捏出了丝丝裂纹。
“妄有神树之名,只识神魔不识心。”沈时青将笛子狠狠地摔在地上,深吸了一口气,靠着树滑下来坐在地上,然后无声的抽泣起来。
身后的大树轻微地晃动了枝条,然后伸长出来环抱住沈时青,像是将他抱在怀里。
……
仙境中,时间缓缓流逝,可心的小人儿也成了三四岁的小姑娘,梳着长长的辫子无忧无虑地在花丛中肆意地穿梭。楼释倚在那参天大树的枝杈上,将书盖在脸上发呆。一大片花海前盖了一座小屋,就是他们的家,两间卧室,中间正堂里面放着一架古筝。屋子外面依旧一方石桌,石凳,不同的是今日的石桌摆放着一壶热茶,乍一看与昔日的百欢宫相似极了。
欢快奔跑的楼音在花丛中抓着蝴蝶,也像极了当初的沈时青。楼音忽然蹦蹦跳跳地跑去了结界处,楼释也坐了起来,看着这个方向。
是沈时青来了,他穿过结界,楼音就蹦到了他怀里,糯糯地喊了声“小舅舅”,沈时青也顺势抱着她往里面走去,楼释晃身坐在了石凳上笑着为他掺了一杯茶。沈时青坐下来冲他点了点头,楼音从他怀里拱了出来,就要跑开,沈时青笑出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然后看着她欢快的小身影。
楼释也看着音儿,对沈时青说:“看她真像你小时候啊,但蝴蝶们似乎更喜欢小女孩儿啊,它们可从来不折腾她的。”
“是吗?”沈时青端起茶喝了一口,“那可真好。”
不久,沐真也笑呵呵的来了,和他们远远的打了招呼就不客气地径直坐在了凳子上等着楼释倒茶。他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后还调侃起了楼释:“真行啊,直接拿结界当大门。”
“这结界也就只有这用处了。”楼释转过头看了一眼,“你现在倒是过的肆意。”
“哈哈哈哈哈,自然,自然。”
三人坐在那里,谈论着最近的事,时不时看看在追蝴蝶的小姑娘,又说一说她的事情:“她真像她的娘亲,眉眼,笑容,就是顽皮了些,这点倒是随你。”
然后三人一起笑了起来,停歇后又继续说着其他事情。
就这样愉快地度过了一下午。
沐真临走时看着楼释,“你变了许多,和那件事后又有不同。”
“总要成长吧,毕竟她也不在了,要震慑震慑女儿总要正经些。”楼释无奈地挑了下眉。
“哈哈哈哈哈,果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走了。”
……
楼音蹲在花丛边上看小精灵跳舞,时而逗逗蝴蝶蜜蜂,楼释坐在正堂抚琴,很委婉地表达思念的琴声绕梁而走。
楼音抬头看到一处光亮,很是好奇,走进正堂拉着楼释的衣角扯了扯,问:“爹爹,那里是什么在亮啊?”然后用手指给他看。
楼释停下手中拨动的琴弦,抬头看向所指之处,“那里是人界亮起的夜灯。”
“爹爹,那里好美,我想要去玩儿。”
“好。”
楼释牵着像快要脱缰的野马儿一样的音儿有些许困难的装作淡定的在灯火通明的集市里走着。
他快要拉不住兴奋的小楼音了,音儿东瞧瞧西闻闻,甚是欢喜,她拉着楼释逛完了整个夜市才有些疲累,眼睛开始耷拉着要睁不开了。楼释抱起音儿,将她的头轻轻地靠在自己的肩上,准备回去,然后听见了音儿迷迷糊糊的声音:“这里好香,像娘亲,我喜欢这里,这里到处都是娘亲。”
楼释听着笑了笑,然后拍着她的背哄她安稳入睡,“是啊,人界的花是最香的,却像是你娘身上的香味,丝毫不腻人,这或许是人界的花也在表达对衿儿的依恋与不舍吧。”可惜,我还是将她弄丢了。
说着楼释抱着音儿悄悄消失在人界,回到家中将音儿安至床榻,他站立在窗边凝望花开的地方。
……
莫教花开无人想,只待明朝百花开。至此人间年岁香,却使几人踏花来。
……
“爹爹,娘亲还会回来吗?”
楼释低头看着音儿那张神似她的小脸,不住地抚摸着,而后弯下腰将音儿揽入怀中,轻声回答:“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