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 开局怀里半个葫芦 第三章 和尚走完庙还在 作者：鱼头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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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兄，咱这是去哪儿。”
傍晚，霞光山的一条小径上，背着大大包裹的小和尚满脸疑惑地问道。
“下山。”
“为啥啊，师父和二师哥怎么不一起下山。”
“他们不需要我教。”
“......”
觉因小小的脑袋里藏着大大的疑惑，满心的不解，而那健壮汉子木木不语，只顾赶路。
但是大师兄的话还是要听的，小觉因自小就很听话，三个男人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大小二僧将要行至山脚，天黑时分，二人听得身后大风忽起。扭头探查，山上突然下起绒绒细雪。
此雪下得怪异至极，独独山上一小部分有，仔细看去，正是寺庙所在。
忽地山上一声惊雷似地怒喝，一股微热的风逆雪而向，拂热了二人回头望山的面庞。
觉远反应极快，不等小和尚回头质询，一把抓住其衣领，健步下山。
小和尚在觉远手里一路颠簸，阖楞阖楞的把眼泪晃了出来：
“大师兄...师父二师哥是不是要死了啊呜呜...我，我还没弹过二师哥脑瓜崩，我们救他去好不好师兄，求你了呜呜呜...”
那山路上面色木然地汉子，听到觉因地哭求好像突醒过来，威仪面容上泛起了一丝神采。
“好男子！死可哭可跪亦可。但有至亲被害，不可求于他人，当自为之！”
“可，可那也是你师父啊。”
“我还不够。”
说罢，平日木讷的汉子开始洒脱的摘下斗笠大笑，好像这辈子突然活着了一样，抽刀砍着路边影影绰绰的树枝，一边砍一边跑，一边跑一边朗声地笑。
“哈哈哈哈....小师弟！今日之后，你我二人就要开始为师父二弟复仇了！”
一路大笑复大笑，刀劈西风，腿剪山岩，心头凄凉为月掩。
...
“所以，大师兄和小师弟，就这么下山啦？”
高拿龙拍拍打打着老僧了果健壮的后背，时不时按捏两下，就差看看壮汉的手牌。
了果舒服的哼哼着，时不时摸摸自己光溜溜地下巴。
全没了啊...
“过两天要是一切安全了，就滚下山去吧。你我因果了结，自是无缘亲自传法，也不要如此奉承老夫。”
高拿龙手也不停，笑眯眯地说道：“爹爹养我二十年，以前从未孝敬过爹爹，日后一别既不再见，自然是要好好尽尽孝心。”
“你姓尹。那木桶里有一张纸，上有‘川府尹’三字，抱回你的半个月后，就听闻川府尹家全家灭门的消息。”
高拿龙手法渐慢，老僧也不在意，自顾自说道。
“佛门自赵聃祖师再传妙法，历时三百余年。期间佛道香火，零碎残缺。七大妙传，四显三隐。全因旧日邪神教徒所致。我明王寺即为‘三隐’之一，神饮忿火明王一脉。再遇到你师兄师弟，记得把传承往事说清楚，有其门户，才好传宗...”
再次真正听到神饮明王四个字，高拿龙恍惚了一下，确认了心中所想。
“原来，自己是来到了暖雪的世界吗......”
他忽然抬头看了看外边一直没停下来的雪，又低头瞧了瞧突然话很多的和尚，似乎想到了什么。
“发现了？罢了，没说完的，你也能看到的。”
“我还白白为你担心一场，原来此劫确实我死你生。要记得此生快意恩仇，该死即死，莫要一时偷生欠下孽债。”
老僧长出一口气，两只胖手撑起自己肥硕强健的身体，把住高拿龙按摩的双手，提刀走向寺门。
门外一片一片雪花缓缓落下，细细看去，慢的邪异，倒是像在空中遨游，又再看一眼，似乎...它也在看我。
“老贼！那雪碰不得，速速求经念佛，招来明王驱除邪崇！”
高拿龙苦苦挣扎着，拽着老僧往回走，但却挣脱不得，也拽不住老僧。
了果惊奇得看了一眼自己的顽徒，随即释然地笑笑，大步踏前，手似铁箍，其好似有十象之力一般。
脚下生根，步步向暖雪。
直到...
直到两人分立寺内寺外，直到两人一人在灯火通明的殿堂里，一人在死死沉沉的夜幕中。
直到风雪尽扑老僧，其脸带解脱，安详念词：
“给你取过名字，尹胜，意为饮胜。记得光复我门，记得不要嫌弃为师是个恶人，记得你我今日，即了因，也了果。”
直到最后，高拿龙都未能问起那个白胖的，为父为母养育自己二十年的和尚：
“师父，今昔是何年啊...”
“碑上。多刻两个字成吗。”
风雪中，了果化为了一团蓝火，要烧天，要灼地，要炽热地烧冷温暖的雪。很快整座寺庙都化作了光火，唯有一佛陀，两金刚肃穆而立，垂目看这片天地。
在洋溢的烈酒醇香中，高拿龙困顿地闭上了眼睛，抓着那团热火倒下。
突然，其胸口一道神光穿梭变换，一个瓢状玉坠迅速变大变换材质，盖住了大字躺下的高拿龙。
是日清晨，山脚小镇的居民惊诧地发现霞光山上浓烟滚滚，似是起了山火。而这一烧，就是六个月。
那山脚下的大小僧人默立着，随后转身隐入人群。
......
高拿龙好像做了一个倒着放的梦，梦里他变成了老和尚。从拉他出门，前溯到暴起杀妖，然后慢慢往前回溯。
一直到静室内，看着老僧从怀里拿出一封写好的信，从信尾的龙景三十年涂白到尹胜小子亲启。
如同倒放的电影，高拿龙倒着走遍了老和尚的一辈子。
一直到挂袋喂奶，到捡到他，到没捡到他之前。
看到和尚盘踞霞光山，杀净所能走到的每一个山寨的恶匪。
看到和尚虔诚得从大匪寨中请回了那一尊小佛。
高拿龙也看到了和尚了解这雪的原因，他亲手推人入雪，亲手在狂雪缭绕的山寺里将活人杀剩二人。
也看到了寺庙笼在一片白灰之中，众僧奋力杀妖，杀至寺外的风雪开始动，开始小，然后开始捉对厮杀，然后风雪渐小。
高拿龙还得知了老僧俗家姓名，张世清。
亲眼所见老和尚随着一个黄衣老叟学佛修武。
亲耳听到砍柴的张世清初遇那老叟时，他自称为...
平天禅师。
“平天...禅师？”
戴着斗笠，黄衣服满脸褶皱的老头扭头一眼，看得不是了果，好似在看高拿龙的血肉，咧嘴一笑。
那嘴里门牙分开，有道大缝，缝里如同深渊漆黑，漆黑中似乎有东西注视着高拿龙。
如遭重击般，高拿龙头疼欲裂，梦中道道法门玄妙此刻无比清晰，甚至有和本身气修融会贯通的感觉。如同脑子里塞了慢慢一大罐风油精一般，无比的清醒，也无比的疼。然而越疼就越清晰，好像关于此种法门有万般演变方法用圆珠笔突然写在了大脑上。
好久，好久。
圆珠笔终于好像没水了一样。
高拿龙在黑漆漆的大脑里四处乱撞着。
他感觉怀里好像抱着什么东西。
什么啊，黏糊糊的......像那个触手。
“触手！”
高拿龙猛一睁眼。
目光所处，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是指指点点的碎语，是视若无人的吆喝声。这一刻，万里阳光好像都撒在他的身上。
他形容枯槁，蓬头垢面，细须杂乱，头发油长，一绺一绺贴在额头上。身上衣服新一件旧一件，鞋子穿一只，拖拉着一只，而背后长剑也只剩一把剑鞘。
那黏黏糊糊，如触手般质感的，是他怀里一个三尺长的半拉葫芦，形状好似自己的玉坠。葫芦内壁上沾满香甜的酒液，而外壁，则是一个又一个的血手印和黑手印。
“所以又一次，我只剩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