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 我，不死！ 第一百七十六章 魔神界（25） 作者：蒙戛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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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再次陷入沉默，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但没人知道这场宁静会持续多久，最后，还是浦灼出声打破了这场平静。
“她是夺走了那个人的身份而成为了她，而不是直接取代了她，这与其说是夺舍，不如说是融合，保留有原先的一些习惯是也是很正常的，她现在是塔琳还是浦梦纱，全看你怎么想。”
“是谁都无所谓。”光远突然放下刀，手也变回了正常的手，但，他的眼睛却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血红色，看向梦纱的眼神犹如在一只饥饿的凶兽在看眼前的猎物。
光远的视线冷冷扫过三人，嘴唇微动，“反正，你们所有人都会死。”
梦纱神情一怔，急忙道：“现在的我可没办法继续帮你压制他哦，要是他再次出现，你可能就永远回不来了。”
“你不是能把假的变真，真的变假吗，那把你刚才说的话变成假的不就行了。”
“我要有这本事现在就不会在这了。”梦纱苦笑。
“她之前能压制你的另一部分，是因为那时她正在成为你，控制你的身体就等于控制自己的身体，而她对自己身体的掌控要远远高过你，压制起来自然轻松，但现在，她已经不可能再成为你了。”浦灼解释道。
沉默，杀死了空气。
“你真的想这样吗，光远。”恩德罗沉声道，“舍弃一切，无知无畏，直至终点。”
光远没有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对方。
“无限的生命意味着无限的力量，而这无限的力量一旦被破坏与杀戮夺取，那将会催生出这世上最可怕的怪物。届时你将成为全世界的敌人，神也好，人也好，所有你要杀死的都会来杀你，所有你要灭的都要来灭你，可他们杀不死你，月神无法囚禁你，龙神无法抹除你，雷神无法分解你，巨神无法压制你，剑神，他能切开相连的东西，但切不开相融的东西，在你重新成为光远的那一刻起，他对你就已经没有威胁了。”
“最终，你会将他们，我们，一个不留地全部杀死。可即便是这样也还远远不够，你会将所有能杀死的统统杀死，所有能毁灭的全部毁灭，因为那就是你存在的意义和形式。通常，这类异常的存在会被世界所排斥被自然排除，但是，你的不死是超脱规则之外的存在，你是不死的。你若将你的存在形式与前进道路贯彻到底，那么等在你前方的将不是绝望，而是比深渊更深，比黑夜更黑，比死亡更加冰冷，比时间更令人窒息的……”
“死寂。“
说话期间，恩德罗全程神情淡然，却又显出一种说不出的庄严，像个旧时代的传教士一般，向光远宣述着那仿佛是来自既定未来的谶言。
“你说的没错，所有人都会死，只有你不会，你永远都是孤单一人，且将永远如此，或许你并不是一个害怕孤独的人，但你肯定不是一个喜欢孤独的人，一个喜欢孤独的人，是不会在他人面前展露微笑的。”
“你真的想这样吗。”恩德罗再次询问，“光远。”
平静，杀死了声音。
“闭嘴……”
“闭嘴，闭嘴……”
“闭嘴，闭嘴，闭嘴……”光远痛苦地用力抱住头，他的情绪越激动，血破就侵略就越强，侵略越强，他的情绪就越激动，这是个死循环。
“你们都该死……你们的死活我一点也不在乎……”莫名的，明明是自相矛盾的两句话，从此刻的光远嘴里说出来却显得理所当然。他依次分别看向恩德罗，浦灼，梦纱，“你们，都该，死！“
“就算我们死了，你也只能从中获得片刻的愉悦，而那对于你无止尽的渴求来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你必须承认，现在的我们对你来说，连垃圾都不如。”
恩德罗的阐述换来的是光远更大的恶意，片刻的愉悦？对于此刻的他来说，片刻即是永恒。
就在这时，塔琳突然开口了：“如果你想的话，我愿意被你杀死哦，光远。”
微笑，杀死了思考。
光远压制自己想要吼出来的冲动。
“你到底在说什么，你又到底想要什么……”
说着，光远突然踉跄了下，变成了屈膝抱头的姿势，在他的身后，一张若隐若现的人脸正狰狞地笑着。
“是啊，我到底想要什么呢……”梦纱仰头，能看见的就只有漆黑一片的天花板。
“我曾有过很多想要的，有复仇，有生活，有传承，有祭奠，有沉寂，想破坏一切，想杀伐解闷，想在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可随时时间的推移，我慢慢的什么都不想要了。可活在当下，没点目标的话是不行的，于是，我走一步算一步，让自己的目标随着自己的行动而改变，而自己的行动则完全遵循自己当前的想法。然后，不知不觉间，就已经来到这一步了。”
“不知不觉？你谋划了那么多，现在却说自己其实什么都没有想过？”
“我的确从来没想过要谋划任何事，只是当时觉得那样做可能会更有趣，所以就那么做了。不过，好歹我也是个神嘛，所以不管做什么都会产生不小的影响，而这些影响到后面又会引发更多的变故。随着那些影响的一点点累积，加上我冰雪聪明的脑袋，很多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基本我都能预知到，于是很多事看上去就变得好像是我刻意安排的一样了。嘿嘿，可不要因此崇拜我哦~”
“死也不会。”
突然，光远的身体在一瞬间猛然膨胀又收缩了一次，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梦纱还是清晰地看到了他膨胀后的样子，那是一头怪物，给这个世界带来毁灭的怪物。
光远苦笑：“所以，现在这个局面，就是你最后想要的了吗。”
“最后？怎么会呢，现在可还没到最后呢。”
“那你最后想干什么。”
“那当然只有到了才知道了。”
“那你突然又让我杀你是做什么，戏弄我吗。”
“只是不希望你变成怪物啦。是我创造了你，让你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所以我觉得自己多少应该负起一点责任。所以接下来，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百分百支持你。想杀了我解气也好，想把不死送给他也好，我都不会有任何阻止。只是，我希望你不要变成一个怪物，这个世界上谁变成怪物都无所谓，但唯独你不可以。你不是人，也不是神，你不属于这个世界，只有你，不应该也不可以变成怪物。”
“你觉得我会信你吗。”光远冷笑，“说什么不想让我变成怪物，明明就是你们让我变成这样的……”
“这个世界已经坏了，是被我们弄坏的，可我们没办法修好它，我们没办法……信或不信都无所谓，现实不会因此发生改变，你也不用担心她会再突然冒出来，这是幻神塔琳最后的人偶，是她，也是我，对你最后的见证。”
话到此处，梦纱长呼口气，此刻，她感到一身轻松。紧接着，她笑了，笑得十分自然，完全不像是塔琳会有的笑容。
“那么，你想好了吗，光远。是自己主动拥抱无限的绝望，还是给他人送去有限的希望？”
虽然是决定世界命运的关键时刻，但所有人依旧保持着先前古井不波的神态，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情绪流动，光远依次看过眼前的三人，他们也同样看着他，等待他最后的宣判。
“我是一个很懦弱的人，以前甚至连得个鼻炎都想过去死，可因为怕死，所以最后也没有去死。”光远苦笑，“我凡是都谨小慎微，尽量不给人添麻烦，我没有什么要实现的远大理想，生活方面也是得过且过，死不了就赖活着。可我从没想过，自己会真的死不了。不仅死不了，甚至还得每天都承受酷刑一样的折磨。”
“为了离开这个地方，我拼命的忍耐，忍耐，忍耐，甚至不惜伤害了我为数不多所珍视的人，可到头来，卑劣的做法果然也只会换来卑劣者应有的悲惨结局。”
“哈哈……”
“菅允，森，至钟，流离，梦纱，为什么所有我所珍视的人，最后都因我而死呢。这样的我，这样的世界，到底还有什么存在的理由，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
“明明都已经夺走了我的全部，却还要将我，将他们，最后一丝存在过的痕迹都要抹除，这种事……”
“我绝不接受！”
光远突然站直了身体，血红的雾气以他为中心朝四面八方蔓延开来。
大气，在燃烧，空间，在沸腾。
“或许我的一切都是假的，身份是假的，身体是假的，灵魂是假的，但我和他们说过的话是真的，我和他们共同看过的场景是真的，我和他们他们经历过的磨难是真的。他们，是组成我这个人所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听到这，梦纱欣慰地笑了，虽然光远说出的是她最不想听到的结局，但，如果是这种理由的话，她也不是不能接受。
相比之下，另一边的恩德罗则依旧神色淡然，想来这种局面他也早就预料到了。
死寂？
死寂又怎样，绝望又怎样，痛苦又怎样，我是不死的，怎么杀都不会死，怎么想都不会死，无论怎样都死不了，我是不死的，不死的，不管前方有什么在等着我，都无法对我造成威胁，因为我是不死的，只有我是不死的，只有我……
永远都是不死的！
“所以我也绝对，不会任由自己就这样消失！”
“我会活下去，即便代价是整个世界！”
一朵绚丽的血色荆棘之花，在大厅中央尽情绽放，然就在此时，城堡沉重的大门突然裂出一道缝隙，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只见，一个人影缓缓推开了大门，但他只是推开到刚好能让自己通过的程度就推不动了，无奈地靠在门上休息，这人半张脸长着龙鳞龙角，另半张脸被青色的雷电覆盖，身上有多处肉眼可见的惨烈伤口，靠近右肩膀的后背上还燃烧着明显不属于他自己的火焰，模样看着甚是凄惨。但奇怪的是，这人仿佛对自身的状况浑然不觉，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里面的众人，特别位于中央的那个红色身影。
即便模样已经大变，但光远还是一眼就认出，这个人是至钟。
可是，为什么？
光远看向了梦纱，能回答这个问题的显然只有她。可当他看过去时，对方在回避了自己目光的同时，表情充满了愧疚与悲伤，这根本不是塔琳会流露出来的表情。
顿时，光远明白了一切。
可是一切都晚了。
扭曲的血雾在光远背后形成了一张恶魔似的脸孔，在光远的背后狰狞狂笑，好像在嘲弄他的一切，好像要将他吞噬殆尽。盛开的荆棘之花缓缓向着光远靠拢，如同恶魔的的双手缓缓将他攥紧。
“光远，你为什么不死……”
血海翻涌，光远的身影被彻底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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