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 不名英雄 第十九回:现在过去未来 2 作者:马晓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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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德强道:“伯母有请,我明白她的意思。”说完转头道:“你们去吗?”
石玉琼道:“为什么不去?我们同为姐妹,理当拜见伯母。”
赵德强道:“那明天起程吧。”
赵德强知道,余成刚的妻子想谢恩,但谢恩之后呢?那一群人就会杀上武当,不管以前有没有见到的,此生都不会再见了,他们本来就是为了仇恨活着的,现在,真相大白天下,他们,要做的就是这件事了。
以前是为了冤情,忍辱偷生,现在,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只是武当派为中原武林最强大的门派之一。门中弟子虽然不到八百人,但沧州绿林那些人,就是有八千进攻武当派,也没有胜算,他们此行,除了死亡,没有别的选择。
他们的死亡,只为给先人一个交待。
赵德强非常明白,他知道,留给沧州绿林,余成纲旧部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所以,赵德强连夜写信,一封急信。
众女这才明白夏竹要去张家界的用心,因为说去拜见伯母,路是不变的。
善解人意的贾丑居然真的知道赵德强很急着赶路,虽然赵德强什么也没有说。也许,她是被那些形形色色的人震憾了。
她并没有了解真相,但她却清楚赵德强说的那一句话,是说自己的,说之所以一直不相信自己弑父。那是因为全城的人都在赞美自己;一个人骗一个人容易,骗一百个人却难,到赵德强说出那一翻话,贾知道,自己离开华容,是件没有遗憾的事。
同样,同时令那么多人跪下来叩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一路之上,都有人在前面打尖,所有一切,都安排好了,与以前也没有不同,唯一多出来的就是多了一个余碧英。
贾丑终于明白那天赵德强在死牢里所说的都可以的意思了。
路上并没有什么事。也就如往年一样,也有晴天,也有雨天。
到了八月初三,就到了。
是张家界南边一个边远的小镇,绿林中,有一片宏大的院落。远远望去,住上千百人好像没有问题。
地方隐秘又高调,门口挂的却是南宫家院的招牌。
赵德强知道,当初建这个院子的时候,连姓都是假的,他们是怕了。
没有人知道天子下一刻的决定是什么,真相还没有公开,他们只能如此,当初选择落居此处,显然是有意义的。
余碧英还没有等别人来门,她自己就说了,自从沧州逃命汇合后,就一路南下,九年前到了这里,大家尽全力建了这间院子,前前后后,到了二年前才完工。
这些年来,大家四处营生。除了犯法的事,什么都干,也许是决死的心,也许是大家尽全心全力,众志成城;这三四年来,倒是有些起色了。
余碧英道:“这里谋生到底比沧州苦寒之地要好一点,也许,后辈习惯这里,不回去了。”
她的意思很明白,后辈会留在这里;但与她相同或前辈的人是会回的,魂归故里,落叶归根。
只有魂归故里。
落叶归根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了。
当初逃亡的时候,朝庭十万铁骑在追杀,连祖坟都没有了,不是朝庭干的事,是不明真相的人干的事。
那边的人在水区活不下去了,这伙人倒是丧尽天良至如此,竞敢打劫灾银?
余碧英言谈之中,竞没有怪他们的意思,也没有怪到朝庭,却是提起武当派明德道长,目光就凶狠起来。
院落的大门里,形形色色的人,男女老幼都跪着,小的也许还没有会跪,但也被长辈按在地上,居然都没有哭。
面前,是个五十余岁的妇人;她是坐着,因为没有腿,腿到齐根位置断了。
赵德强下车。每一个人都下车。
赵德强知道,自己绝不能扶。并非自己受不起,而是不能伤了他们跪下的心,也许他们知道都活下去了,只有死亡才能忘记仇恨,所以他就说了:“大人也就罢了,小孩,怀着小孩的,你们还是起来吧。”
中间那妇人道:“赵恩公真人也,就听赵恩公的。”
她一说。但凡是怀孕见肚的,都叩了九记响头,都去抱小孩子走了,也不管是谁的孩子。
赵德强道:“各位有话,就起来说吧。”
石玉琼等女被这一幕都惊呆了。她们无法明白,这里至少上千的男男女女,都脸色坚毅的跪着,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
妇人道:“贱妇是河北沧州绿林余成纲的未亡人,姓王。劳烦恩公赶过来,得罪之处,恩公见谅。”
赵德强忙拱手道:“余夫人,晚生有礼了。”
余夫人道:“恩公仍举人之身。他日说不定是状元爷,出仕为官至一品,贱妇仍是草莽奴婢,岂敢受相公大礼?”说完,也叩头还礼,她没有了脚,用二只手撑着,样子十困难,赵德强知道,自己连拱手都不通了。说道:“夫人请了。”
余夫人道:“沧州绿林蒙冤十三载,没有相公出手帮忙,地下冤魂无法安息,今日正是无数冤魂地下十三年,重见天日之际,蒙恩公大德,沧州绿林活着的人都已经无法报答相公了,今日,让大家给恩公叩头。未尽之恩,唯有来生相报。”说完,大家都叩起头来。
规规纪纪,都叩了九个响头。
大家叩完头,都直挺挺的跪着,还没有起来。
余夫人道:“大家都给众位赵夫人叩头吧,谢谢众位夫人的理解。”
贾丑原本是站着的,此刻急忙跪下来,自己不是夫人,受不起。
又是恭恭敬敬的九个响头,仍然笔直的跪着。
石玉琼等女想跪下去还礼。
赵德强道:“站着别动。”
大家叩头完毕。
余夫人道:“贱妇劳烦恩公千里奔波,实是有事恳求,请恩公屈移尊驾。”
赵德强道:“夫人年长晚生,有事请吩咐就是了。”
余夫人道:“知道恩公及众夫人奔波累了,又正是晚饭时间,先请住下,明早贱妇再来拜见。”
赵德强点点头,不语。既然已经安排好了,自己也没有必要让对方为难。
晚饭很是丰富。
吃完饭,有几个妇人来帮忙烧水让大家洗澡;提了几大桶水让他们喝茶。自始就人间蒸发一般,绝不打扰。
余碧英夏竹也走了。
茶叶很多,从云南的普茶到福建铁观音,西湖龙井,广西六堡……大约是红绿黑茶,无一不是上品,虽然不是很多,但天天喝,半个月总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