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chapter2 白天鹅变丑小鸭 作者：草莓没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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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一副好牌被打烂”这个说法很快流行开来，速度和当时大家打听谁是顾念一样快。
最可怕的是，是不是掌握人类命运的天神听到了些什么，将顾念的一切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
顾念站在镜子前，镜子里是发黄的脸和发暗的唇。她的眼睛也涨了散光度数，无法长期佩戴隐形眼镜，于是她找出了早就压箱底的框镜。
上天终于知道自己当初分配错资源了，她看着镜子，竟然有点和谁赌赢了的快意。
这算是要苦我心智了吗？她浅浅地笑，没有之前奶白奶白时的好看了。
还好，酒窝还在，这个他夺不走。
这一句自我安慰后，顾念看着镜子，就慢慢红了眼眶。自己之前总也晒不黑的皮肤怎么就突然变得暗黄，好看的凤眼也没有了曾经的灵气，暗淡在黑色的框镜下，红润的属于青春小姑娘的唇色一天天消失，终于成了现在这样不健康的颜色。
她都丢失了那么多的东西。
多少人等着看她的笑话。
“顾念，这次叫你过来，有一件事…”
“学长你说吧。”顾念被演唱爱好者协会的负责人单独叫来，大概能猜到学长要和他说什么。倒是面前的学长一脸不自然，像即将被宣判不好消息的人是他。
“这次学校的迎新晚会，老师觉得你的舞台表现力不够，所以…”
负责人依旧纠结着，好像不说出来那几个字她就能够理所当然继续参与晚会的排练一样。
“学长，我明白。”看着纠结的学长，顾念决定自己来结束这场尴尬的对话。学长又安慰着顾念，说了一些照顾她情面的话，顾念唯一的意识便是保持微笑，除此之外，她不知道应该再表达些什么。
她知道自己应该感到难过。一年前进入这个社团的时候，大家对她照顾有加，也在其他演出上给她安排了很好的资源。这次迎新晚会的排练是她有心无力，唱功限制也很大。顾念又不是个爱说话的人，在团体里的地位逐渐降低，她自己很清楚这一点。
她不在意上不上一次迎新晚会，只在意自己唱歌是否好听，这不也是她来到演唱协会最初的目的吗？
回到宿舍，她径直走到阳台上，反锁上门，开口。
声音却不如从前那样清澈了。
失去仿佛在这个夏天达到了饱和，她像个失去了漂亮羽毛的白天鹅，只能在没有人注意时顾影自怜，看着自己身上破碎的痕迹，回想着当年羽翼丰满时的自己是什么样子。从没有人在意一个人飞得有多高，他们只会看他掉落的有多惨烈。现在的顾念便是如此。外面传言纷杂，顾念走在校园里就可以听到背后传来的：
“这不是顾念吗？诶，听说纪迟响特别烦她，当面凶她呢。”
随后跟着一声声此起彼伏的尖细笑声。
有时候和顾念走在一起，孟凡看不下去，转过头想要“教训”几个人。可是被顾念一把拉住：
“现在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一瞬间孟凡的心里溢满了心疼。她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孩，这种细腻的情绪很少会从心底冒出来，可是这几天的顾念总是让她想要怜惜。
“安啦，”顾念回握住她，“我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打倒的。”说完向着孟凡嘻嘻地笑，露着两个甜甜的酒窝。
总算是让人放心了。孟凡拽了拽单肩包的带子，包刚才差一点就滑下去。
“顾念，你告诉我，你就是这么让我放心的？”
在顾念在床上“卧床不起”第三天，孟凡终于按耐不住，掀了顾念的被子，揉乱了顾念的头发，然后将瘫着的人从床上拽起来，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自然，尤其是三秒钟后那人又躺回了原位，一切就像是没发生过一样，更显得她刚才的动作一气呵成了。
床上的人依旧没有丝毫动静。
“快起来快起来！”孟凡几乎是撕扯着窝在被子里的顾念，她抓住顾念的胳膊，她从来没有这样刻意拉住过顾念，这一次她才发现，顾念的身子是那么的软。“就是一个让人心疼的小女孩啊。”她的怜惜感又从心底冒了出来，不再催促顾念起床，轻轻叹了口气。
然后轻手轻脚出了门。
顾念在孟凡出门后，轻轻从被窝里探出头，拄着一只胳膊，斜着脑袋静静注视着孟凡出门的方向。现在是上午九点，窗外明晃但不炽热的阳光透过窗户倾洒在顾念黑棕色的长发上，随着她平静的呼吸在长发上一起一伏。阳光在她的脸上投下薄薄的阴影，她的眼眸向下注视着，感觉浑身都失去力气，却依旧支撑着身体，注视着寝室门的方向。
孟凡，谢谢你。
她转头看向阳光投射进来的地方，光线所到之处都是那样热烈明朗。她缩了缩藏在被子里的身子，深深吸了一口气。昨天夜里她发了烧，她谁也没说。终于挺过来了，她想。她终于又有那种觉得一切都那样美好的感觉了。以前她不知道，她对生活的热爱与生俱来，又或许是受了某种偏爱，从来没有一件事影响过她这种脆弱的世界观。现在她遇到了，她被拒绝、被嘲讽、被推在风口浪尖，终于拥有了相信不美好的权利。
可是为什么会在受过伤之后，又有这种“世间一切都美好”的感觉油然而生呢？
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还是在认清一些事情后，选择闭口不言，仍旧笑着，却试着心如明镜。
她依旧热爱一切，也开始尝试接受一些事情的负面。
做个斗士，顾念。
她对自己说。
今天是周日，顾念以为孟凡是去做兼职了，没想到在她刚换下睡衣后，孟凡拿着粥走了进来。她的脸上写着明显的错愕，一边换下鞋子，一边和床边的人说：
“起床了，小公主？”
“我这躺三天你都不爱损我了啊，要是之前我在床上躺这么多天，你说我估计都能说出花儿来。”
“怎么，你还找说了？”孟凡笑嘻嘻地问。
“少来。”顾念可知道自己说不过孟凡，也懒得继续和她说。没想到孟凡也没有接着刚才的话题，而是将仍旧温热的小米粥递到她的手心。她回握，鼻头一酸。
“谢谢。”
“和我说谢就别喝了。”孟凡向来如此伶牙俐齿，顾念是真的羡慕。羡慕归羡慕，不过有时候沉默也是好事，不必要什么都说出来，相比能说会道，顾念倒是更喜欢安静一些。
这也是她喜欢和孟凡做朋友的原因。
两个人是互补的。
顾念站在宿舍的落地镜前，重新审视自己。这几天心灰意冷，状态确实不佳，但是或许是她的身体在某种程度上得到了“休养”，她奶白的肤色又回来了，唇色也恢复了少女的红润。等到上学期的奖学金发下来，她决定去配一副角膜塑形镜，这样也能够摘下现在这副透露着工科女的距离感与生硬感的眼镜了。她向镜子里的自己微笑，她喜欢这样的状态。
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至于纪迟响。
顾念小时候，特别喜欢看童话故事。她不喜欢拇指姑娘，不喜欢白雪公主，唯独喜欢安徒生笔下那个为爱献身化成泡沫的小人鱼。六年级的时候，班里排练童话剧，老师让她去演灰姑娘，她特别不情愿地完成了那场表演，老师看出她的厌烦情绪，耐心地询问她为什么。
“我想演小人鱼。”顾念的声音小小的，透露着一丝老师能够更改主题的希望。
“大家已经按照灰姑娘的故事排练了，不能影响大家的进度哦。”老师语气很温柔，但足以让顾念的希望破灭。她对感情那副奋不顾身的模样，似乎就在这时埋下。
小人鱼最终化成了泡沫，王子却忘了她是谁。
每当浪潮汹涌翻腾的时候，他是不是会想起，当年那个小心翼翼的姑娘，如何冲破束缚着她的牢笼，用尽去全身力气将他救下。
就在那浪花席卷而来的一刻想起便好。
她曾经是只骄傲的白天鹅，也因为自己的幼稚不懂事做了片刻的丑小鸭。她相信自己有重新做回白天鹅的能力，却犹豫自己要不要为了一个男孩做一个小人鱼。
他是那样的值得。
第一次知道他，她只是看到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后脑勺。她一直暗暗庆幸，多亏那天她不是坐在他的前面，否则她一定会一眼沦陷。她自认不是个只看脸的人，却因为这个男孩乱了原则和阵脚。他在帅气男孩的基础上平添了一份疏离感，那份疏离被坦诚地写在他的脸上，仿佛冰冻千年的河川，早已习惯自身的严寒，也习惯向四周渗透阵阵寒意。不知为什么，顾念觉得自己懂得，懂得这份寒冷，她发自内心地愿意相信他渴望着阳光的照耀，在他冰冻千尺的内心深处，一定流淌着最炽热的血液。
她想要做那道融化冰川的光。
之前是，现在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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