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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政变

【书名: 皋兰山下 第一百一十八章 政变 作者:魏家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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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小部落而言,光是准备这些东西都得很久,顺义王财大气粗,说办就办,着实让人羡慕。

天刚蒙蒙亮,王爷亲赐的质孙服便送到了,使团众人穿上这件华丽的蒙古贵族服饰,新奇又好玩。段将军则是一身大明官服。

诈马宴起源于大元,那时候大元是天下共主,所有参会人员都要穿统一的服饰,代表对大元皇帝的臣服。现在大元已经回归到当年的草原部落,但这个习俗仍然流传,所有来的宾客都要接受主人的安排,统一服饰。

使团众人穿戴是代表入乡随俗,大明与蒙古亲善。段将军不穿是代表尊卑有序,他是钦使,代表的是大明皇帝。

第一次朝贡成功时,大明使者回访,当时也举行了诈马宴,他认为自己是天朝上国之使节,坚决不换质孙服,后来双方妥协,只他一人穿戴大明官服,从此成为惯例。回朝后还因为此事受到朝廷嘉奖。

大家穿戴整齐,出了营帐,就见各部落使团也已穿戴一新,一起向大帐聚拢。

大帐前立了两根高高的大木头,木头顶上插着一根铁矛,二根木头之间扯起一条绳,上面挂着红、黄、蓝、白、绿五面彩旗,这两根木头有名堂,叫做玛尼杆,此处是蒙古人祭天的地方。

因为有大明钦使,顺义王与岳老师等人早早迎候在大帐前,往常诈马宴王爷都是最后才出场的。两位万夫长代表王爷给每位来宾敬献哈达。然后大明使团立在一侧观礼,顺义王携大王子站在玛尼杆前,部下以及各部落来宾紧随其后,往年都是大小王子二人随在王爷后面,但此时小王子正让关在自己的帐篷里反省自查。

有萨满身着法服,头戴神冠,一边念念有词,一边抛撒马奶谷物,抛洒完毕,取出神鼓,跳跃舞蹈,击鼓吟唱。

仪式结束,大家依次进入大帐,土绵那颜在前面引路,一边走一边歌唱潮尔道,除了大明使团的几位,其他人都跟着合唱,直到所有人落座。

顺义王与段将军为主宾首脑,坐在正中间,岳老师与陈公公分别坐在两边。其他人围着大帐坐成几圈,中间留出一块空地。

顺义王端起酒杯道:欢迎大明钦使,欢迎各部落兄弟。所有人起身拿起酒杯,用手沾着奶酒弹指敬天。

等大帐内安静下来,段将军从陈公公手中接过圣旨,起身宣读,所有人离座跪拜。圣旨赞扬顺义王的各种义行,加封其为特进金紫光禄大夫,岳丞相加封为都督同知,两位万户长为都指挥使,还有大大小小一堆官员。

顺义王领旨谢恩,诈马宴正式开始。

首先是各种奶制品,上桌后先不动筷,进来十几名身着盛装的青年,在大帐中央载歌载舞。唱跳结束,顺义王端起酒杯,说了几句祝福语,大家一饮而尽。这才开始吃东西。

蒙古的奶制品味道浓郁,一般汉人享受不了,几人象征性地尝了几口,礼节性地微笑致意。兰州属于汉蒙交接处,方生倒是能接受,但注意力全放在侍者身上,观察给他们上菜时有没有特异之处,有没有区别对待。酒也只是浅尝一口就悄悄吐掉。他与段将军有约定,两个人不能吃同一种食物,段将军吃什么,他就不能吃。免得两人同时让谋算了。但观察了良久,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后面的程序都一样,先上菜,后跳舞唱歌或者乐器演奏,表演完毕大家一起喝酒,然后动筷。

大明也举行这种大规模的宴请,但都是一板一眼,规规矩矩,皇上端坐在上面,大臣正襟危坐在下面,对助兴的表演,只是呆呆的看着,如果有宫女表演的歌舞,除了皇上自己欣赏外,其他人都目不斜视,视而不见。朝堂之上像是摆着一堆木偶。

诈马宴则不同,唱歌时大家都随声附和,跳舞时不时有宾客离开座位与少男少女共舞,部落首领、名臣大将,大大小小的王子无一例外,没有人有拘谨或者不好意思的感觉,土绵那颜最是积极,下去好几次,他的舞姿豪迈,歌声嘹亮,次次都引得满堂彩。跳到高兴处将岳老师也从座位上拉起来,一起到场中舞蹈,岳老师虽然不如他熟练,但也能随着音乐手舞足蹈地跳几下,全场鼓掌欢呼。

印象中一直拉长张脸,一本正经地像一尊神像的岳老师变得如此洒脱,舞蹈时发自内心的畅快大笑。方生惊讶不已。

酒越喝越迷醉,下场跳舞的宾客越来越多,尤其是烤全牛上场时,几乎所有来宾都下场共舞,挤不进去的便站在座位上高歌,现场宛如狂欢的乐园,人人闹得酣畅淋漓。

只大明使团的几位还坐得板板正正,不敢有丝毫失礼之处。就像草原上的土拨鼠,瞪大双眼睛左右观望,对眼前的一切好奇又警惕又跃跃欲试又假装不屑一顾。

土绵那颜几次邀请,都让婉言谢绝,侍卫长想下场感受一下,被陈公公用严厉的眼神制止了。

一直闹到天大黑才结束,人人喝得东倒西歪,大明使团的几位醉得更厉害,大家都来敬酒是一方面,最主要是这马奶酒实在喝不惯。

第二天使团难受得不想起床,但活动还得继续,大清早就让段将军叫起来,见蒙古各部都已经穿戴整齐,就等他们了。这些蒙古人个个生龙活虎,完全看不出宿醉的样子。使团几位悄声道:是不是给我们的酒有问题。陈公公摇摇头,他也在暗自小心,倒酒的侍者手上没有小动作。大家喝的都是同一个壶里倒出来的。没有区别对待。

今天的活动在场外,主题是各种演武竞技,棚子搭在一处缓坡上,下面摆了一长串桌子,桌子上堆满了各种干鲜果品、奶酪奶茶、烧麦烧鸡、手把肉,烤羊腿等等。

段将军与顺义王照例坐在最右手,方生凑过去和岳老师坐在一起,其余人依次坐成一长排,大家都面向南方,前面宽阔的演兵场一览无余,两名万户长各自带领精兵在场内列队。虽然不如明军阅兵时的铠甲鲜亮整齐划一,但自有其压盖四方的威猛气势。

宾客到齐,顺义王起身,礼仪大喊了一声,顺义王部落的所有人站起来,土绵那颜起头唱了第一句,所有人跟着合唱。

大明使团让这突如其来的雄壮歌声吓一跳,蒙古其他部落的却早有耳闻。此曲是顺义王部落的战歌,每逢大战之前必唱之,一首战歌就能让战士们士气高昂,有好几次战事不利,让对方压得喘不过气来,将领便高唱此曲,带领将士冲锋陷阵,个个犹如神魔附体,勇不可当,一下子就扭转了局面,这首歌也是他们纵横草原的利器。其他部落纷纷效仿,也编了自己的战歌,但就是没有人家的效果好。

只觉得曲调低沉雄浑,悲怆苍凉,有些地方甚至像是在哭泣。与昨天宴会上唱的那些全然不同,岳老师道:这是我部落的战歌,曲子是流传已久的古曲,词是大家一起想的,我来了之后稍稍润色了一下。

方生突然听到一个很熟悉的词,忙问道:老师,我好像听到皋兰山了。

岳老师点点头,没错,就是皋兰山。

方生奇怪:蒙古也有山叫皋兰山。

岳老师道:不是蒙古的,说的就是兰州的皋兰山。

方生诧异,岳老师道:那句歌词是这样的,我们的王战死在皋兰山下,壮士的鲜血染红了大地长河。

方生默然,见将士们唱得群情激昂,有的人甚至泪流满面。这才觉得岳老师招揽段将军与自己是冒了多大的风险,顺义王同意老师的建议是多大的胸怀魄力。起身向岳老师深鞠一躬。道:感谢老师的信任与搭救之情。

岳老师拉他坐下:这是干什么,再说我也不光是为了你们,也是为了部落的百年大计。想要发展,想要壮大,就不能一直活在仇恨里,仇恨可以激发斗志,但同样也会让人失去理智。听说你已得道成仙,当知道一句话,顺成人,逆成仙。想要成就大事业,必须容常人所不能容,行常人所不能行。

方生对前面的话深以为然,听到后面成仙两字,忙摆手道:老师别听他们瞎传,我哪有成仙,只是把折磨自己多年的心结打开了。

岳老师道:是不是不再犹豫对错,不再纠结过去,不再胆怯未来,开始从容自如、心安理得地活在当下。

方生点点头,岳老师笑道:没错啊,这就是成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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