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 皋兰山下 第四十四章 不知道轻重的东西 作者：魏家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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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的大雪，让整个草原变成冰雪世界，人们在抓紧时间修复被积雪压塌的帐篷，牛羊在到处寻找可以果腹的东西。
蒙古大营中王爷正与几位部落高层商议，帘子掀开进来一名壮汉，正是部落的小王爷，满身都是雪，一边拍打，一边抱怨：长生天这是不打算让我们活了，再这么下，没几只牛羊能挺到春天。
王爷道：抱怨个锤子，白灾是不好过，但今年大雪来年牧草必然繁盛。
小王爷过来行礼：王兄，来年是来年，先想想眼前的关口怎么过，汉人的粮食到了没。
王爷递过来一张纸：我们正在说这个事，你过来看看。
小王爷接过去只看一眼就破口大骂：他妈的，涨这么高还让不让人活了，他这是趁火打劫。
另一位瘦高个道：肃王要在兰州住一段时间，为防万一兰州这条路线暂时不能走了，只能选择其他路线。他们说新路不好走，费用也高，除非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用牛羊换，那价格就不变。
小王爷怒道：想得美，草原上现在牛羊价格都翻几番了，他还想用以前的价格换。前两次白毛风，大家拼尽全力才保住一点，能换的有几只，让他把母羊换走了，来年我们喝西北风啊，他妈的，这就是绝户计。我早说过这群汉人靠不住你们还不信，现在好了，这次人家把手伸到脖子上打算要我们的命。
王爷骂道：闭嘴。
然后指着左千夫长道：你说说，有什么新情况。
左千夫长回话：属下已经打探清楚，和传言的一样肃王已经离开平凉，计划在腊月底到达兰州，一起陪同的是李景隆和甘肃镇四品以上官员，有三千军士护卫，过完年，最早正月十五离开兰州。
王爷继续问：上次你说探马来报，兰州卫几乎没有防御，落实了没，情况是否属实。
左千夫长道：我又派了三路侦查，可以明确，黄河以北各燧堡形同虚设，所有军士都集中在兰州，修整城市迎接肃王，兰州周边各处防守和黄河北一样松懈。
小王爷道：不应该啊，姓于的可不是绵羊，我们吃过多少亏了，别是个陷阱故意松给咱们看的。
王爷骂道：你一天都操的什么心，整天不是说这个就是骂那个，自己却求都不知道。兰州卫早换人了。
小王爷不服道：我又不是兰州卫的爷，怎么知道人家换没换。
王爷指着他：真是个猪脑子。
那瘦高个道：王爷息怒，小王爷，兰州卫的指挥使上半年就换了，新指挥使您见过，就是前几年负责和我们谈判的那个姓冯的。
小王爷诧异道：就那个老狐狸啊，知道，知道，一肚子花花肠子，做生意是把好手，这打仗吗，看他那德行也不像能玩命的人，汉人皇帝的头让驴踢了吗，那么重要的位置不让猛虎镇守，却换只狐狸看着，这不是等着让狼来抢吗。
右千夫长道：小王爷说得在理，狐狸太聪明是守不住地盘的，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打破兰州抢了汉人的小王爷，顺便砍了李景隆，大功一件不说，到时候还不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小王爷拍了一下大腿，站起身道：好主意，我这就召集兵马，踏平兰州城。说完就要出营帐。
王爷怒道：滚回来，坐下。
小王爷没办法又转身回来，但并没坐下。
王爷也没理他，问道：宁夏和甘肃现在什么情况。
左千夫长道：宁夏镇和往年一样，兵力集中部署在黄河一线，甘肃镇除了派出三千兵去迎接肃王，剩下的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留在甘州修建王府，那边还没彻底完工，这也是肃王在兰州停留的原因，另一部分部署在兰州到甘州沿途各燧堡要冲。
王爷道：也就是说兰州卫北部的空当反而比以前更大了。
左千夫长道：是的王爷，三方兵力同时收缩，兰州卫以北地区可以说无人防守。
正在此时，账外进来信使，言说有绝密情报，王爷接过密函，其他几位自觉后退了几步避嫌。
看过密函，王爷站起身来盯着南方深思，仿佛这目光可以穿透帐篷风雪，越过大漠草原，直达兰州城。
半晌言道：确实是个机会，可以冒险一搏。既然汉人不愿意送粮食过来，那老子就自己去拿。
小王爷高兴道：这才是我大哥，草原上的雄鹰，说定了啊，还是我打先锋。
那瘦高个犹豫道：王爷，我觉得这件事风险太大，万一兰州城久攻不下，甘肃宁夏两镇一合击，咱们就有去无回了。再说这次负责护卫的是李景隆，那可是李文忠的儿子。
王爷笑道：如果是别人我还真不敢，就因为是他，我们才敢冒这个险。
瘦高个迟疑道：李景隆自领兵以来未尝败绩，王爷不可轻视。
王爷笑道：他一从军还没学会如何打仗就成了高官，所有心思和才智全放在怎么展示曹国公的威仪上，除了摆架子别无所能，这些年我蒙古元气大伤，双方国力无法正面相抗，才让他侥幸博了些虚名。如果放在三十年前，双方势均力敌真刀真枪的干一场，他死的第一个。
瘦高个道：王爷说得在理，但就算李景隆是个花架子，但肃王手下可有几员骁将不好惹，其他部落吃过不少亏。
右千夫长道：他手下最能打的莫过于段木杨三将。我这边得到的消息是段木二将留在甘州城修建王府，杨参将在庄浪千户所，提前准备肃王行进路线的安全保卫。
王爷沉吟了片刻道：你的考虑不无道理，现在就去左右部落，说是得到消息，汉人为了确保肃王安全，甘肃宁夏两镇兵马都向兰州卫靠拢，导致各自防区空虚，同时把汉人要价太高，想乘白灾狠敲一笔的消息散播出去，激怒将士们，让他们放心大胆地去劫掠，去袭扰。这样两镇兵马就被牵制在原地无法救援。
又向左千夫长道：多派些精锐士卒，乔装打扮提前潜伏在沿途各燧堡附近，记住千万不能暴露，腊月二十九动手，端掉兰州卫的耳目，大军随即突入大明境内，在正月初一跨过黄河，打破兰州城，拿下肃王。
瘦高个诧异道：我们这些人手攻打兰州城，恐怕不容易吧。
王爷笑笑，把右千夫长唤到跟前，耳语了几句，右千夫长得令退下。
小王爷好奇他们说了什么。
王爷举起马鞭作势要抽。
小王爷抱着头笑着跑开：好好好，不问了。
王爷转身向几位道：此去必须一击成功，得手后立刻返回，沿途不得劫掠，一刻不得耽搁，像苍鹰一般目标明确、行动迅速，绝不拖泥带水，不能给其他明军任何反应的机会。
小王爷道：就是，此去要么将肃王俘获，然后好好逼大明出一笔血，要么杀了肃王，震动大明，让部落在草原立威。再不济打破兰州城，也能劫掠一番。
众人走出大帐，大草原白茫茫地一片，王爷冷冷说道：狼群不出山，小羊便以为天下太平，敢放开胆子饮水吃草了，是该教训教训这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汉人了。
右千夫长与走私商队碰面，完全按照对方开价拿下所有货物，但有个条件，他想去兰州给部落购置些年货，需要商队帮忙入境，商队一次挣了几趟的钱，喜不自胜，爽快答应，一点不担心对方抢了自己的生意，离了自己，他们只能买点小东西，大宗商品就算买了也没办法运回来，但说明只负责带他们入境，至于怎么出境，让他们自己想办法。
右千夫长在军中挑选了几十名会讲汉话的晓勇之士，随走私商队一起入境，到达兰州后住在几家离城门最近的客栈，这些客栈本就是走私团伙的据点，加上这群人花钱如流水，老板便开开心心地安排到后院僻静处。全不问他们是干什么的，生怕把财神爷问跑了。
安顿好众人，右千夫长只身出了客栈，在城里城外游走，好像对此地很是熟悉，也不避人，随意和大街上的商贩聊天，竟是一口流利的兰州话，游荡了数日才碰到正在巡视的冯指挥等人，找机会给冯指挥亲信递了个纸条，便回到客栈等候。
晚上亲信过来赴约，一见面便埋怨，自己一直提供兰州的信息，他们跑来做什么，现在肃王马上来兰，万一有个差错自己吃罪不起。
右千夫长道：我自小在兰州长大，这么多年了，故乡之情实在割舍不下，母亲临终之前也有嘱咐，有机会一定要去老家看看，到先祖坟茔祭拜一下。所以这次借商队过来，也趁这个机会在兰州过个年，望朋友行个方便。
亲信奇怪：你一个蒙古人怎么在兰州长大。
右千夫长道：大明未立国之前，兰州就是我大元的一部分啊，我父亲以上两辈人都是驻守兰州城的将军。
亲信急道：杀头的话以后少说，现在是大明，没有什么大元了。你既然是来看家乡的，那看就是了，找我干什么。
右千夫长道：现在不是肃王要来吗，城里城外查得严，需要你行个方便，多搞几块出入的令牌，最好能给守城的说一声，我是你亲戚，这样往来也方便些。
亲信道：也不是不可以，但这都到年底了，今年的钱到现在还没结啊。
右千夫长扔了一包钱过去：这三年的一起结了。
亲信随手一掂，别说三年了，五年的分量都有，笑道：兰州人，亮豁。
到底是冯指挥的贴心人，第二天便拿来很多通行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