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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风浮动着树叶,带起的热浪一下一下的拍打在脸上,思绪仿佛一瞬间被拉回了那个午后。
每天最期待的事情,除了晚间有线电视准时播放的动画片之外,就是每个周末在外婆家玩耍了。
等到周五的放学铃声响起,我总会推搡着人群挤出校门,在比自己高出一半多的人流里寻找外婆那瘦小的身影。
三两圈巡视过后,我就会找到外婆,牵起她的手,慢慢坐在公交车上,等待着车载着我的快乐到达终点。
吃过晚饭,我便会跑出门去,跟着素不相识的小伙伴一同快乐的玩耍。
闷热的傍晚躺在草坪上看被落日染红的云彩就是我最大的乐趣,虽然小伙伴们都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拉起我去做游戏。
没办法,只好站起身,催动双脚,奔跑起来,在田野里,河流里,大路上留下我路过的讯息,证明我的快乐。
跑累了,便一起爬上干草堆,在里面捉迷藏,即便那些干草扎的我很不自在。
在一回合的比赛结束后,我坐在顶端穿着粗气。
“信儿,怎么平时都不见你出来玩?只有周末才肯露面?”
一个稍微大点的孩子问我。
“上学啊。”
我不耐烦的回答着:“难道你不用上学的吗?”
“害,我还以为是什么,作业写完就出来玩嘛~”
“我在城里上学啊,离这里好远呢,等我写完作业来找你们,怕是公鸡都要打鸣了吧。”
他没有说什么,其他孩子低头揪着脚底下的稻草。
“信儿,城里啥样啊?”
那个大孩子又开口了。
“嗯...”我挥挥手,赶走身上的瓢虫说道:“人很多,特别多,他们不住平房,住在高楼里,也很热闹,对了,赶大集你知道吧,那边每天早晚都有,但不像咱这好玩,吃的也特别多,娘经常给我买奶茶,那玩意可好喝了,甜甜的,但还有点苦...”
“哈哈哈,信儿怕不是疯了吧,又甜又苦是什么味道嘛...”
几个小伙伴推搡着,又开始奔跑起来,把疲惫甩在身后。
不知不觉,夜就深了。
几人站在小卖店门口舔着冰棍,最小的那个孩子突然开口:“信哥哥,我也想去城里,看看每天都有的大集,尝尝你说的奶茶...”
没等我开口,外婆就找了过来。
“信儿,该回家啦!”
我点点头,跟小伙伴们挥了挥手,牵着外婆的手,走了。
“奶奶,我还想听你讲故事。”
我跟外婆走在路上。
“好啊,信儿想听什么?”
“我还想听你讲大马猴的故事。”
“大马猴啊,就住在山沟沟里,每天晚上出来,看到不回家的小孩,就抓走咯!给吃了!就像信儿这种小孩,大马猴最喜欢吃了!”
“奶奶,我怕...你给我唱歌吧...”
“好啊。”
外婆摇头晃脑的就唱了出来:“蓝色的天空像大海一样,广阔的大路上...”
听着听着,我的冰棍就吃完了,随手把棍子扔在一边。
外婆注意到了,点了下我的头。
“小孩子别吃这种带色的东西,对身体不好,你要想吃下回来的时候奶奶给你做...”
外婆的手虽然很粗糙,但却很暖和。
我真的太喜欢来外婆家了。
外婆家里的桌子上有着吃不完的点心,外婆家很大很大,外婆不会催我写作业,外婆会让我看电视...
时间飞逝,日子赶着日子,没过多久,我就上中学了。
随着学习的增长,去外婆家的次数也变少了,往日的小伙伴也去了别的地方上学,那种快乐的感觉再也找不回来了。
最后一次来到外婆家,是在那个秋天。
我背着书包,走在路上,落叶铺满了大地,每走一步就会有咯吱咯吱的声音响起。
我走进门,把书包丢在沙发上,看到了外婆。
不知是一直没注意,还是什么,外婆的脸上的皱纹又多了几条,苍老了许多。
外婆走过来,抚摸着我的手臂。
“诶呦,我们家的大学生都长这么高啦,这么帅,是个大力士咯...”
跟外婆一阵寒暄后,我走进屋子,玩起手机。
不一会,外婆颤颤巍巍的走过来,手里拿着什么。
是冰棍。
我接过外婆哆哆嗦嗦的手上的冰棍。有点化了,应该是外婆知道我要来,就提前拿出来了。
嗦着冰棍,感觉格外的甜。
我放下手机,抬头看看窗外的天,深蓝色和红色占据了天空,晕染着云朵,美丽极了。
看了看时间,该走了,不然赶不上回城的末班车了。
我起身跟外婆告别。
“这就走了?不留下来过夜了?”
“不了,奶奶,我明天还有课呢。”
“好吧,我送送你。”
外婆穿好衣服,跟我一起走在路上,她的身影仿佛比平常更矮小了。
我放缓了脚步,带上半边耳机,感受着枯叶在我脚底碾碎的感觉。
外婆这时又唱起了我小时候最喜欢的歌谣。
“蓝色的天空像大海一样...广阔地大路上尘土飞扬...”
不知不觉,走到了车站,我跟外婆告别后,坐上了车。
在倒车镜里,我仿佛看见了外婆的身影,她在挥手,一直到倒车镜里看不到她的影子。
我戴上了耳机,闭上了眼睛。
这天,我正在家写着作业,父母突然告诉我外婆病了,要出去一趟。
在家焦急等待得我听到了开门声,走了过去。
“回来了,奶奶怎么样了。”
我注意到了父母眼里的泪光。
“你奶奶没了。”
父亲沉重的说着。
“奶奶...没了?”
我想起了前几天外婆在倒车镜里的身影。
那,真的是告别。
外婆去世了,那个承载我的快乐的地方消失了。
直到现在,看见麻雀我的第一反应还是“家巧儿”是外婆告诉我的。
我没有必要再回到村子里了,我再也找不到那种亲切地感觉了。
那种轻松,快乐,的感觉都消失了,我再也不能趴在干草堆顶端看天空,捉虫子了。
当初为什么不在外婆家里过夜呢。
课为什么不能推一推呢。
又一个秋天,我再次踩着落叶,咯吱咯吱,叩打着我的心脏。
外婆的歌谣仿佛再次在我耳边响起。
“蓝色的天空像大海一样...广阔地大路上尘土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