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 被太阳吵醒 第十三章 独在异乡为异客 作者:夜火离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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饱暖思淫欲,当然,夜晙影现在没有这个心思,他开始细细思索接下来的计划,小命保住也是很重要的。
他回头朝玻璃窗外望了一眼,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发现景化中少了一份子,没去学校上课,应该会有人知道吧,可不是他想旷课。
那个老板说要见他,结果半天没个人影。倒是趁他昏过去的时候给他扎了一针,也不知道扎的什么针。不过待遇还挺不错的,比在家里好多了,要不是有性命之忧,他真想一直呆下去。
看对方的态度,自己一定有什么值得他们重视的东西,任他冷嘲热讽,阴阳怪气,那几个穷凶极恶的人居然都没发作。可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呢,他这个当事人也不知道啊。
不会是绑架勒索吧?因为钱没到账,所以不能撕票。也不对,他又不是巨富公子,谁去居民楼里绑架啊。
……
绞尽脑汁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逃跑也没什么机会,除非他愿意相信信仰之跃。门倒是没锁,可是出了门他往哪里跑,八九十层高,陌生的环境,他可不想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然后被逮到。要是自己逃跑,死法一定凄惨无比,他可以想象。
枉他自诩管仲,乐毅,一世英名,竟寻不到一个破解之法,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夜晙影也是心大,既然生活要强暴你,反抗不了,那就好好享受。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可乐,一杯敬朝阳,一杯敬月光,猛灌一大口,边沉吟着:“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
孔颜乐处,这便是了,他往嘴里塞了个马卡龙。
天色渐晚,不仅太阳遁去,人心中的幽暗亦如月亮般升起。
举杯消愁愁更愁,夜晙影想起来傅昱,“老傅头啊,又要你担心了。”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他也想起来洛瑶,“瑶儿啊,我们恐怕没有再相见的机会了。”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也该庆幸,洛瑶走了,不然两人此时就要做一对同命鸳鸯了。
还有故去的父母,以后没人给他们祭拜了,不过也快了,自己恐怕得去和他们相见了。
好像也就没什么值得记挂的人了,活着还真是无趣呢。
他愤懑的把酒杯摔到地上,偃仰啸歌:“他日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
地毯很软,很舒适,踩在上面很踏实。名贵的花纹上浸满了可乐的污渍,夜晙影也不心疼,反正也不是他的东西,正好满足一下他的报复心理。
放眼望去,这房间里的东西没有一样是他买的起的,甚至比他这个人都贵,他心里暗爽,仿佛他在这间屋子里能主宰一切,任他价值千金,也得任我宰割。
“呼——”他长舒一口气,怎么能把个人情感强加在物品上呢?实在千不该,万不该。不过内心的快感真的很强烈。
平复了心境,他把一张椅子移到了窗边,外头高大的建筑物此刻看起来竟是那么微不足道,全都蜷缩到了霓虹灯光里。
所谓入夜无物可观的说法是不可取的,万物的光华、装饰与色彩在夜晚看起来更觉不同凡响。
这就是为什么皇帝要把椅子放在那么高的金銮殿中,俯视芸芸众生的视角真的很美妙,难以言明。
不过他是个近视眼,在那么高的楼上也看不出个什么究竟,乱花渐欲迷人眼,眼中充斥的只有各式各样、五彩斑斓的灯光。
他到底身居何方呢?他不知,从记事起,他便在景化长大,十几年来从未离开过。一个人背井离乡,到这种陌生的城市,独在异乡为异客,心中不免生出孤冷凄清之感。
无依无靠的他,沉闷着,寻觅着,渐渐的,睡着了。
……
半夜,他惊醒,被冻醒了,虽然房间里有空调,但架不住他穿得少啊。揉了揉眼睛,透过玻璃窗往外望去,时间仿佛在他睡着时静止了,刚才什么景象,现在还是什么景象。这是不夜城啊!
他没有手表,没有手机,浴袍里光溜溜的,如同初生的婴儿。也不知道现在是何时,只觉得天更黑了。他眯起了眼,向着不远处一栋和他平齐的高楼望去。
“寻芳阁?”他一字一顿地念出了那幢楼上发光的字体。挺耳熟的,“哦!”他惊叫着坐直了身子,这是夜总会啊!还是尽人皆知的那种,明面上是正规的娱乐场所,也听老傅头说过背地里干的是什么勾当,挂羊头卖狗肉。
既然对面是风月场所,拿自己身处的地方会不会也是啊?“不会是哪个富婆看上我了,要我当男公关吧?”他欲哭无泪。
纵使对方要逼良为娼,他也会宁死不屈的,当然如果对方态度强硬,他也会树立职业平等观。
懒得多想,他站在椅子上把窗帘取了下来,躺到沙发上,盖着窗帘入睡了。
这窗帘也不知道用的什么布料,厚重暖和,比他自己睡的被子还要好。
……
清晨,夜晙影睡眼惺忪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窗帘从他身上滑落。一看天色还很早嘛。
这可不是习惯,他被尿憋醒了。这时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这间房间里没厕所。是要我随地大小便吗?心肠也太歹毒了,咱可是文明人。
昨晚为了做出骚人的姿态,一时兴起,喝多了。
他急得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走路时步子都不敢迈太大。想去开门,可又害怕外面的世界。
“难道我堂堂近七尺男儿,一世豪杰,就要被尿憋死了吗?”
他还没见到那老板的模样呢,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算了,不顾文明了,人有三急,反正也没其他人。
他抓起墙边木柜上的一个瓷瓶,解开腰带,能量倾泻,让子弹飞,枯萎,一气呵成。
“舒坦——”他脸上露出了陶醉的表情。
这小小一个瓶子竟有如此大的功效,也算是物尽其用了。咦?他定睛一看,定窑?唔,北宋定窑白瓷,能盛如此琼浆玉液,那更是物超所值了。
他心虚地把瓶子放回原位。
不一会儿,又有人闯入了他的小小天地,是冷酷哥。
纵然淡漠无情如他,此刻内心也不能保持平静。原本布局典雅的一间房间被搞得乱七八糟,更何况这间房间是老板平时用的。
而始作俑者此刻正侧卧在沙发上,一手托住脑袋,大腿高抬,一手撩拨着衣摆。
若这个姿势由一个美人来做定能让人血脉喷张,可由一位笑起来颇为淫荡的男性……
冷酷哥什么也没说,扔下餐车,立马转身离开。
“来送早饭来了,好吃好喝的招待为了什么?”夜晙影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今早的阳光都格外明媚呢!看他们看不惯他又干不掉他的样子真是一大乐事。
他走到窗边,沐浴在阳光中做了个早操,顺便观察了一下外面的情况。
没什么新鲜的,虽然是陌生的城市,但和景化也相差无几,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人们日出而作,日落也不息。整座城市如同一台不停运转的机器,而夜晙影这个零部件,很显然,是可有可无的。
……
时间在沉默中过去了,一颗悬着的心也渐渐落定。三四天了,大多时间都是在对着窗外发呆中度过的。
若是有一些小小的要求呢,也会得到回应,比如说出去上个厕所什么的。
像极了一只养尊处优的宠物。
夜晙影得出一个结论——对方在做社会实验,类似于“舒适的囚禁能否被人所接受”的课题。反正他是接受了,乐不思蜀。
沉默呵,沉默呵,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门开了,斯文哥走了进来,没按照惯例,他站到了夜晙影面前,彬彬有礼地问:“这些日子把你伺候得舒服吗?”
“还算凑合吧。”夜晙影道。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明白吗?”斯文哥露出了和煦的微笑,“所以账单上写的是你的命哦。”
夜晙影“切”了一声,不以为然。这些人也是徒有其表,光说不练假把式,吓唬谁呢?
斯文哥也不恼,他说:“跟我走,老板要见你。”说这话时,他的眼里闪烁着兴奋狂热的光。
就是今天来,终于能把这小子碎尸万段了。
夜晙影点头,跟他走出来房间。
外头是更大的空间,穷极奢华,“鼎铛玉石,金块珠砾”,令人目不暇接。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那幅被随手丢在角落的是当代书法大家的名作,夜晙影见怪不怪。
正厅的边上有一段楼梯,楼梯螺旋而上。
唔,上面还有一层。
“你上去吧。”斯文哥说。
“那多不好意思啊,我人生地不熟的,走错路怎么办,还是你陪我上去吧。”夜晙影腆着脸说。
这小子要求还真多,你是绑匪,我是绑匪啊?斯文哥素养还是挺高的,要换了其他人恐怕要把他的嘴给撕烂了。
“这楼梯我不被允许上去。”斯文哥耐着性子解释。
“哦——”夜晙影拖长了音,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那还是不麻烦你了,免得你被开了。”
他迈出步子走上楼梯,突然又回头道:“你,很不错,看来你深谙其中的道理,那我就顺便在老板面前帮你美言几句。”
斯文哥后悔了,刚才就不该心平气和的和他讲话,一脚把他踹上去得了。
“那可真是太谢谢你了。”斯文哥从牙缝中逼出几个字。
“可惜另外三个家伙就惨咯。”夜晙影露出惋惜的神色,“老板对我好吃好喝招待,为什么呢?我是座上宾啊!”
还真敢往自己脸上贴金,斯文哥干脆不去理会他了。现在他有多得意,待会儿就会有多凄惨。
能从这张令人生厌的嘴里听到刺耳的惨叫,想想就令人心情愉悦呢。
在楼梯口等了半天,夜晙影还是没离开他的视线。“喂,你干什么呢,婆婆妈妈的,快点,别让老板等着。”他催促道。
说实话,夜晙影还是有些害怕的,鬼知道上面有什么东西在等他,他神色忸怩地说:“我有关节炎,风湿骨痛,走不快。”
说完,他便见到了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他,漆黑的枪身散发着金属光泽。
“诶呀,哥,你手上拿的是什么啊?站太远了我看不清。”夜晙影觉着有些瘆人,“肯定是什么神丹妙药吧,你看,我的腿好了,健步如飞呢。”话音刚落,他一溜烟地跑上了楼。
楼上的景色又大不相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幅《千山暮雪图》,意境深远,工笔也好,写意也罢,功夫都着实了得。没有图章,没有落款,夜晙影细细评鉴了一番,不知为谁人所做。
家具也不算精美绝伦,原木的桌子,藤椅,地板是实木地板。窗帘是亚麻的,有淡淡的纹理,古朴稳重,格调清雅。墙边放着瓷瓶,宋代汝窑青瓷,里面插着荷花,菖蒲……倒像是个静修之地。
不像下面那层,就连人的眼睛都闪烁着大理石的冷光。
每个房间都没有门,垂挂着门帘,有串珠式的,小巧玲珑,圆圆滚滚一串有一串,朦朦胧胧,若隐若现;竹帘式的,庄重典雅,江山无限风光在竹上……
那老板说要见他,结果人也不出现。
“唔,来玩这套。”夜晙影自言自语道,“那我就亲自去见你吧。”
轻道一声“失礼了”掀开门帘。一间卧房,一种风光,像是在开盲盒。其间有一间甚是惹眼,令夜晙影影响深刻——整体的色彩是粉红色,凸显出满满的少女心,和其他素雅的风格大相径庭。
夜晙影对这个老板越发感兴趣了,素净的外表下隐藏着粉红的内心,要么是闷骚,要么是变态。
貌似自己衣柜里都是女装,五十步笑百步。
就剩最后一间房间里,夜晙影深吸一口气,掀开了门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