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 银河风物志 序章 旧时代的永别 作者:魔幻现实主义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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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本小说完全架空,故事发生于星际时代初期的某类地行星上,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东棠,湘南市。
虽说湘南地处内陆远离前线,但毕竟是战时。
时局动荡下,这座小城也失了平日的惬意从容,戒惧与冷漠渐渐成为人们脸上唯一的表达,行色匆匆的人群像是灰黑色的浪潮,有种让人自觉噤声的压抑。
周慈便是在这样氛围里返回了故土。
作战服是脱下了,行伍里的习惯却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改的,站在人潮中如鹤立鸡群般显眼,倒方便了接车的表叔。
说是表叔,实则出了五服。原本关系早就淡了,只是他家儿子念书时受过周慈母亲照顾,才留下这份交情。
车轮滚动,街景倒退。橙红色的天光穿过建筑间隙反复照在周慈脸上,显得那张略显沉郁的肃冷面庞愈发深刻。
今天是星历一百五十七年八月八日,周慈二十四岁,刚从东大洋第一师退伍两个月。
周慈不是独子。湘南老家中,还有十六岁正念高中的妹妹和十岁的幼弟。
虽然母亲去得早,但父亲周知斌是市里的知政参事,在外人看来原本也是幸福美满的一家——直到两个月前,周知斌因举报被停职调查,接下来就被翻出几桩口无遮拦的陈年旧事,职位顺而被一撸到底。
“小慈,东大洋那边的战事还激烈么?我听说本来早就要打住了,前阵子桑屿那边又死了个叫小田寿的重要人物,网上吵得沸沸扬扬,就又没谈成。”
表叔的话将周慈从思绪中拉回。
他斟酌了一下,道:“我走的时候,东棠和桑屿方面刚签了协议,应该也快对外宣布了。短时间内恐怕不会动火。”
“那就好,那就好。怎么拖了这么久,唉。”
“不清楚,也许是流程花了点时间吧。”
说这话的时候,周慈声音异常平静。
红灯的计数器不断跳动,汽车在路口缓缓停下。
短暂沉默后,表叔又试探着开口:“小慈,你别太怨你爸。钱没了是小事,人回来团聚就是好事。你这么出息,总能出头的。”
周慈明白表叔说的是什么。
自被革去实职后,父亲周知斌眼看仕途渺茫,便想在商路上做出成绩。急病乱投医,能有几个好结果?正应了那句祸不单行的老话,短短一周时间,周知斌便将原本富足的家底统统叫人骗了去。
周知斌想托关系找人帮忙追回,但人走茶凉,自己平时又没经营好关系,反而被人当做笑料到处传播,最后只能灰溜溜带着弟弟妹妹搬回刚结婚时住的那套老筒子楼,也让周慈不得不放下手中事,从前线赶回。
外人看来,这是老子连累小子,周慈心里却对父亲丢官一事不甚在意。
真要论这个,自己不也被革了军职?何况周知斌本就能力不足,又自恃清高口无遮拦,明里暗里得罪不知多少人。
姑父在位的时候能护住他,等到姑父退了下来,一家人移民远走荧惑,他便立马被人架空。若仅仅是革去实职,倒不全是坏事。
只是未曾想,才多久功夫,他又捅出这么个窟窿。
于是便点头应道:“我省得。”
表叔听出他敷衍,但毕竟是别人家事,也不好多嘴,便换了话题:“战火连天啊。也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东边要消停了,西南边境的流匪又要开始作妖......我听说,他们背后都是有人支持的。”
周慈点点头:“为了荧惑、太岁古星的优先开发权,各国明里暗里斗了几十年,早就失了和气。现在移民已经成熟,始星资源又所剩无几,渐渐面子功夫都懒得做了。”
表叔点点头:“我儿子同我说,他们同学都在谈论星际移民的事。前线打得最激烈的时候我也托人打听过这事,不过费用实在太高,家里老人也实在经不起折腾。”
说罢,又叹了口气:“我小时候,出湘南就很远了,离开东棠更不用说,哪里敢想往荧惑古星上去?还是家乡好啊。”
周慈没有接话,表叔也心绪万千,车里一时间静了下来。
十多分钟后,汽车在那栋承载了周慈诸多回忆的筒子楼边停下。
向表叔答谢后,周慈便取了行李,迈步走入楼内。
......
周慈十几岁的时候,家里条件慢慢好了起来。
搬去市中心的大宅子后,老筒子楼的房子便一直空着。
母亲故去那年,他同周知斌闹翻,便一人在外求学,自己养活自己,这栋筒子楼,已经很多年没有回来过了。
邻里都是些头发花白的老人,三三两两凑在一起闲谈。
也许是眼神不好,盯着周慈看了老半天,也没认出这个身材高挑,身姿笔挺如松的青年是谁。
直到他提着行李停在自家门前,才有人恍然大悟:“住712......是周知斌屋里大仔回来了!”
也许是破旧的老式木门隔不住声响,没等周慈敲门,铁栅栏内便开了一道小缝,有双灵动的眸子躲在门后往周慈身上打量。
“小妹,是我。”
周慈感觉自己喉咙有些干涩。
短暂地沉默后,铁栅栏被哐地一声拉开。
一道纤细的身影猛然扎进周慈怀里,便听见一声闷闷的,包含了无尽委屈的抽泣声从他胸前挤出:“哥......”
周慈霎地红了眼眶。
他低下头,像小时候一样用下巴在小妹头顶点了点,轻声哄道:“没事了,没事了,哥回来了。我们进屋说。”
小妹应了一声,努力收拢情绪,在他胸前蹭蹭,勉强擦去眼泪后,又破涕为笑,拉着周慈就往屋里走。
......
周知斌他们搬回来没有多久,大宅子里的家具塞回老屋,来不及整理,将本来就不大的空间挤占得愈发逼仄。
夕阳从窗户上纸糊的破洞里挤进来,房间被镀上一层压抑的灰,客厅的天花上洇水严重,底下摆了几个塑料盆子接着,水滴答滴答地落,整个屋子都泛着潮气。
这股子陈朽的味道让他想起前线桑屿人收容伤残战俘的囚所。
令人不快。
小妹冲周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大概是觉得家里没收拾好,急忙把几张快蓄满水的盆子端去倒了,又不知从哪里抽出拖把,小心地把地面上溅出的水渍拖干。
看着小妹手脚麻利地收拾屋子,周慈一阵无言。
记忆里当做掌中明珠富养的孩子,是什么时候学会这些东西的?
他将指头捏得发白,还未说话,反被小妹牵住了手,用力捏了捏,算是无声的劝慰。
周慈不敢多想,怕控制不住胸中翻涌的情绪,于是寻了个落脚地把不多的行李放下,回头轻声问道:
“小妹,妈的牌位呢?”
“我收着呢。”
“有香么?”
“有。我去给你拿来。”
小妹周芙吸吸鼻子,起身进了里屋。
鼓捣了一会儿后,手攥着香,怀里捧了张乌沉沉的木牌位出来,上面用金漆书着“先室周母沈氏闺名清芝之牌位”。仔细看去,木色温润厚实,漆面光洁,应是被人长期悉心保养着的。
将牌位摆正,周慈敬好香,便跪下身子,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小妹周芙在一旁看着看着,便又止不住地流起泪来。
也许是听到了姐姐的哭声,一直躲在里间的幼弟周翰走了出来,随即被周芙拉去抱在怀里,却也很懂事地默默支撑着压在他身上痛哭的长姐。
母亲沈清芝走的时候,周翰还在襁褓之中,紧跟着长兄周慈与父亲周知斌闹翻出走,只在每年母亲的忌日才回来一次,这让他对母亲和哥哥的印象都很寡淡。一直在身边照看着他,一起长大的姐姐周芙,对他来说更像是那个如母亲般的人,因而即便有些畏惧眼前这个身材高大,眉眼锐利的哥哥,他也咬着牙从里屋出来,要为姐姐撑腰。
放开哭过一阵子后,周芙的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眉头舒展,渐渐显出清丽明秀的模样。
周慈给她揩去泪水,问道:“吃过饭了么?”
话音未落,周芙、周翰的肚子便齐齐叫了起来。
“还没呢......”
周芙有些羞赧:“昨天接到电话听说哥哥要回来,激动得没睡好觉,今天就起来晚了,没来得及去市场买菜。哥你吃了么?飞机上伙食一定不好。家里还有四个鸡蛋,三个洋柿子,张婶昨天还分了我三两猪肉,我去给你煮碗面。”
周慈拉住她手:“你好好坐着。”于是取了食材,三两下将肉片好,便开锅起火,为弟弟妹妹做起饭来。
不多时,面已煮好,周慈把煎蛋和炒好的洋柿子肉丁全数摞进弟弟妹妹碗里,自己打了碗素面配汤,笑着唤道:“快吃吧。”
又对小妹强调:“我来的时候已经在机场吃过了,不许把鸡蛋夹给我,你这么瘦,本来就要多吃饭。”
“我饭量小哩。”周芙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见哥哥不许,她看向弟弟周翰,却见幼弟也把碗端开:“姐姐你吃,我这有,不用夹给我。”这才痛快吃了起来。
明明是普普通通一碗碱水面,三人却吃的热火朝天。
吃罢饭,周芙收起碗筷,周慈问道:“周知斌呢?”
周翰这会也想起父亲来,小声道:“姐姐,爸爸也没吃呢。”
周芙勉强笑了笑,冲周慈解释道:“爸在主卧歇息。他......身体不行,精神也不大好,这段时间总是昏昏沉沉的,饭也不吃,就一个劲地抽烟。”
周慈点点头,示意小妹把幼弟带开,便深吸一口气,往主卧那边去了。
......
周知斌的情况比周慈想的还要糟。
几个月前小妹发照片给他,里面的周知斌还是志得意满的模样,现在却如同骤然老了十岁,油头垢面、神情呆滞地坐在床头抽烟。
床头柜上,没喝完的啤酒罐里已经放不下烟头了,周知斌也不管,抽完就往地上扔,好在还知道过水熄烟,否则这一床被单恐怕也别想要了。
见有人进来了,他目光涣散地投去一撇,便又自顾自吞云吐雾起来。
周慈倚着门看了一会儿,才开口喊他:“周知斌。”
听见有人叫自己,周知斌才慢慢回过神来。等瞧清楚门口青年的样貌后,他那暮气沉沉的脸上便将惊讶、难堪、愧疚和麻木依次演绎了个遍,最后逃避似的挪开了眼神,不敢与长子对视。
周慈眼中也有万般情绪,瞧见他这烂泥一般的模样,又想起他刚才认出自己时那似乞求似讨饶般的眼神,满腔怨怼最终都化为了一声叹息。
“周知斌,你那几笔烂账我已经帮你填了。你现在去洗把脸,洗个澡,把自己收拾个人样出来。我不管你受了多大打击,你还有一双儿女,你怎么有脸把担子往小妹身上压?你才四十九,有手有脚,只是革了实职而已,就整天躺在床上叫女儿伺候?”
“我问问你,像话么?”
不给他狡辩的机会,周慈又接着说:“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收拾东西办手续。下个月七号,去长潭坐移民船,你、周芙、周翰三个,一起去荧惑新伊甸,手续我都搞定了,姑妈会在那边接应你们。”
周知斌张了张嘴:“怎么突然这么急?......这,去荧惑的票这么贵,还有安家费......家里没钱了......”
“没钱了是谁的问题?今年四月就敲定了的事,很急么?局势糜烂成这样,指不定哪天导弹就打到家里来,非要留下来赌命?”
见周知斌被说得缩起了脑袋,周慈便放缓语气:“钱和船票的事我搞定,你不用管。”
“一定要去么?举报我的那人后年就要退休了......而且东大洋战区不是休战了么?”
揉揉发胀的额角,周慈知道他那优柔寡断异想天开的毛病又犯了,便冷然开口:
“退休了也是别人上位,东山再起还轮得到你周知斌?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名声已经臭了?”
“什么名声臭了?你什么意思?”男人勃然变色。
再颓废窘迫,周知斌也曾是戴过乌纱的人,下意识地就要维护自己作为父辈和家主的尊严,只是抬头对上长子冷硬至极的眼神时又下意识退缩了。
周知斌了解这个儿子,知道他和懦弱无能的自己不同,骨子里是个相当强悍强势又执拗的人。
他已经够丢脸了,难道还要和长子打一架,给筒子楼里爱说闲话的老东西们再添点乐子吗?
周慈只当没看见周知斌不断变化的脸色,自顾自说道:“小田寿,知道么?”
周知斌思索了一会,点了点头。小田寿声名鹊起的时候,他尚未被革职,对东边的战事也还有所了解:
“小田寿是桑屿执宰小田正男的弟弟,桑屿海军的新将星,为人残暴嗜杀。五月份在西桑屿海吃了败仗被俘虏,桑屿人是一门心思把他赎回去。前不久又莫名其妙传出身死的消息,具体情况无从得知,只知道那段时间媒体天天在炒这个事。”
周慈点点头:“我杀的。”
周知斌呆呆地看着他,脑子一时有些短路。
“是我亲自下狱,抢在媾和派的放人命令传来之前杀的。”
周慈漠然地看着父亲:“马氏3516动能手枪,枪管塞进嘴里,一枪打烂半张脸。”
“小慈......擅自处死重要战俘,你这是公然违抗第一宪章!搞不好我们一家都要连坐!”男人第一次从那张落满了烟灰的床上坐起身。
“所以我才被革了职。所以你们才更要走。东大洋军区内部矛盾很大,和平只是暂时的假象。去荧惑吧,那些人的手还伸不过去,姑父已经在那边安排好了,不会比现在差。”
“那你呢?”
“我晚一批去。”
“晚多久?”
“不会超过一年。你放心,有人保我,要问责,暂时也到不了你们头上。不过这件事,你得到那边安顿好再同小妹说。”
“......知道了。”
一阵难言的沉默后,周知斌嘶声道:“小慈,当年的事,是爸爸不对,你......”
“妈都已经不在了,再说这些有什么意义。振作一点,照顾好小妹小弟。”
周慈背过身去:“爸......我不恨你,我只觉得你可悲可怜。”
......
一个月后,长潭星际移民中心。
“请乘S4215号移民船,前往荧惑新伊甸移民安置区的旅客持有效证件在41B检票口排队检票。”
“请勿推搡、插队,保持距离,有序排队。有心脑血管、高血压等疾病史的,请在检票前前往移民保障中心领取特制药物。”
“登机口将于三十分钟后关闭。”
柔美的电子合成音回荡在候机厅上空,小妹三人的背影已经无从寻觅,周慈收回目光,原本挺拔的身影有一瞬的寂寥。
“不放心?”有人笑问道。
“是。我信不过你。”
那人又笑道:“但你别无选择。不过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下周二上面就要同桑屿人签停战协议了,为了讨好小田正男,国内可是有大把的人想要你的命。”
他拍拍周慈肩膀:“三张船票,有价无市,买你一年,你可别早早死掉了。”
这时候,巨大的移民船轰鸣着开始升空。
周慈停下步伐,紧紧盯着升空的巨物,直到它彻底消失不见,直到阳光灼红了眼球。
“再见。”
他在心中如此诀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