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 偏好这一口 第三十九章：原来公主也会不幸运 作者：幺蛾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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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甜甜的母亲辛好好是在婚后被查出有精神方面疾病，工作性质需要陈先生时常外出，敏感多疑加上病理性的胡思乱想导致辛好好突然发病，年仅1岁的陈甜甜成了她发泄的唯一途径，最初只是借口说孩子不小心摔倒碰伤，毕竟孩子太小也不会说话，可惜不到三岁那年陈甜甜学会了完整表达，最终因为伤情过于严重，陈先生掌握了证据带着右手臂粉碎性骨折的女儿永远离开了这个恶魔一样的女子，听说她父母也不堪其扰最终选择将她送往郊区的一家全封闭疗养院，美其名曰专人看护，实则不过是监狱罢了。
离开之后，陈甜甜再没接触过她的生母，有人说，孩童三岁以前的记忆会随着年龄增长而消失，不知为何，她对于那段的暗无天日每每都是历历在目，无数个深夜噩梦醒，这也是陈先生多年未婚的一大原因。
遇见黎语母亲那天，天气不太好，心情也不太好，车钥匙搞丢了的陈先生坐在站台边等待好友“救援”，大雨也是那时候突然降下的，本以为是天公不作美，谁知道居然把淋成落汤鸡的黎语母亲阴差阳错地推向了他的怀里。
那天她难得的没化妆，只是浅浅一层唇红就勾人心魂，陈先生一下子就陷了进去，并且毫无反抗之力。
“对不起对不起。”黎语的母亲因为撞入他人怀而觉得羞臊地道歉。
陈先生磕磕巴巴起来说着：“没事没事，你没事吧？”
他看着她的目光里有关切有好奇也有隐忍的欲望，可他并没有做任何逾矩的行为，留给她一包未拆封过的纸巾就匆匆上了等了很久的公车，甚至是道别也只是点头示意，黎语的母亲拆开带有余温的包装，心跳快的让她不自觉地手抖，甚至连抬头看也只敢等车开远了望一眼背影。
成年人的爱意，来势汹汹却总因为莫名的边界感而强迫自己要做到毫无波澜，毕竟一见钟情的戏码难得就像是个连孩子都不信的故事，更不会轻易落到他们这种早已在现实里裹到包了浆的人身上，所以一夜未眠之后也就是恢复平静，除非再而三地遇见，不然绝不把邂逅当回事。
于是，不久，他们因为工作而再相遇，再相遇，再再再再再……
某天，陈先生拉着她突然开始了絮絮叨叨，“秦诗，我离异带一个女儿，女儿有躁郁症，三套房没房贷，老家两间铺子有稳定租金……”
秦诗明显被吓住了，但心里是猜出了他的意思，一时不敢有所回应。
陈先生见她惊恐冷静了一下，猛吸了一口气却差点哭出声，憋住了，眼里两行泪莫得掉下来，可怜兮兮地看着此刻慌张甚他的秦诗说：“我喜欢你，对不起对不起，可是我真的喜欢你，你可以不和我好，我知道的，我这个条件的确吓人的很我知道，但是，我……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你，我能不能，能不能……”陈先生像突然怯场了一样说不出话，毕竟他也知道自己再说下去可能收不了场。
“我们好吧，陈予。”黎语妈妈突然在这时牵住了陈先生颤抖的手说，语气之坚定让他难以置信。
他想过一万种被拒绝的理由，却从没想过她会选择自己。
即使是日后回忆起来，他俩也一直记得，那天他们坐在便利店最里面的一张小吧台，握着彼此的手是又哭又笑，前半生老天没给他们好日子过，却在他们最孤独的时候把对方带进了彼此的生命里，明明状况那么复杂，复杂到旁人看的都要摇头的程度，可一时地勇敢让他们下赌注一样的再次信了命运。
至少他们当时是觉得，日子这东西，再差还能差到哪儿去呢，四十多了，没有什么人能再为他们的生活指手画脚了。
————
医院里最稀缺的单人间里，躺着一个自杀未遂的姑娘，脸上的平静让人无法想象她下刀时候是绝望还是坦然。
陈先生挺着的脊背突然弯的很，想去倒水却踱步到了洗手间按下了马桶的冲水键，水涡旋转的声响像是把他的魂儿都带走了，秦诗看不过去，强行着把他带离了病房说：“甜甜醒来会饿会渴，咱俩赶紧先去买点她爱吃的东西去，别等她醒了却什么都没有。”
独自留守在走廊里的黎语，疯狂啃咬着右手的指甲，她妈扶着陈叔叔出来的时候告诉着让她看一会儿，万一人醒了就立马打电话过去。
走廊里的消毒水味明明应该是很重的，可是黎语的鼻腔里却浓重的全是发现陈甜甜时闻见的血腥味，那种仿佛感同身受的剧烈刺痛让她不断地用衣袖摩擦着手腕，她以为，陈甜甜选择在这个节骨眼自杀，莫不是不赞同他们的婚礼，也对，哪个孩子希望自己的父母重组家庭后自己变成一个可有可无需要谨小慎微的存在。
查班护士查完陈甜甜的病房后出来告诉她说：“里面女孩的手机亮了几回了，有人在打电话，你要不进去看看吧，是不是有什么事。“说完递过去一部手机走了。
手机挂件是一个穿着公主裙的小怪兽，屏幕亮起来显示是“那女人“，因为没有指纹密码解不开，只能看着电话打到五十多秒自动挂断，好奇心驱使着黎语悄声进了病房，用陈甜甜的手指挨个儿试，最后试到了右手中指才显示屏幕解锁。
“那女人“的未接来电28通。
人的第一反应应当是这人一定是一个很急于联系到电话主人的人，黎语下意识地以为对方只是单纯的想拨通电话，鬼使神差地把电话拨了回去，那头的人一下子就接了。
先是沉默了三秒钟，紧接着怪异且尖锐的笑声疯狂地从传声口挤出来搅得人耳膜发麻，还没等黎语开口问，那头的女声就一通咒骂输出，用尽了她听过没听过的污秽形容词来诅咒躺在床上的陈甜甜，甚至连一句辩驳的机会都没有给黎语，直至骂到自己口干舌燥才勉强停了一会儿。
身后病床上传来的动静打断了刚准备开火的黎语。
“水……“陈甜甜摸索着想解一下嘴里的口渴难耐。
黎语只能先把电话挂断，一手把之前准备的水用棉签沾着先给她润唇，一手小心地把上半床的坡度调高，等陈甜甜眼睛正常打开后才小口地给她喂水，这些都是护士之前交代过的细节。
“对不起……”陈甜甜清醒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抱歉
黎语没有回答她，脑子里还在思索该怎么把刚才心里盘算好的脏话一并还回去，忘了手里还捏着陈甜甜的手机。
“手机……你打开了？”陈甜甜有些紧张道。
为了不刺激到她，黎语选择了撒谎说：“啊，护士看到屏幕一直在亮，就交给我了，可我也解不开密码啊，你说她给我干嘛真的是……哈哈哈……”她蹩脚的干笑声显然让谎言显得很没技术含量，在被陈甜甜默不作声盯了几秒钟后终于绷不住交代了，“我不是故意看的，真的，我……我就是怕有人急着找你找不到，谁知道……”
以为会换来陈甜甜的指责，黎语有些羞愧又有些委屈地别过头把手机往她面前一递，谁知道陈甜甜捏着她的衣角小声说：“你真好。”
————
被秦诗拽着去医院外的便利店去的陈予一路不说话，跟着一个货架一个货架地兜兜转转，手里提着的筐子里全是一些女孩爱吃的甜食和饮料。
秦诗掏出手机准备结账的时候，陈予下意识地把自己的付款码先递给了收银员，明明自己脸上还是一脸惊魂未定的失神，却还是习惯性地买单。
俩人挑了一处没人坐的角落，把刚才买好的零食放下，秦诗从里面挑了一小块的巧克力剥去了糖纸递给陈予，她知道这是他最爱吃的东西。
大概是嘴里过了甜味，脑子里的苦水被逼了出来。
“秦诗，对不起，我一定会处理好的我一定会的，我知道是她，是她纠缠着甜甜不放的，黎语那边你能帮我道歉吗，我不是故意让她面对这些的，她一定很害怕的吧，真的对不起……”陈予语无伦次的道歉，嘴里的巧克力化开试图糊住他的崩溃。
秦诗一如既往地握紧了他手说：“别怕，都会好的，我们都会好的，把眼泪擦擦，孩子们还等着吃小零食呢，医院里的东西可难吃呢。”
从来也只有在心爱之人面前，再坚硬的外壳都只会化为阻隔万难的堡垒，只剩一颗柔软献给彼此罢了，陈予埋在秦诗的肩窝贪婪吸吮着她身体带给他的安心味道，逐渐平静……
等他们牵着手回到病房的时候，黎语正坐在床沿上给陈甜甜翻着自己手机里的相册，多半是学校里的抓拍和出去玩的景点照，她好奇其中一个锁上的私密相册，黎语告诉她这里面是她最爱的两个人，内容过于私密所以不能公开。
陈甜甜凑到她耳边小声问：“是那个女孩吗？”
黎语倒是不惊讶，毕竟她和夏行行关系程度很难有人猜不到她对于自己的意义，毫不避讳地承认说：“嗯，她，是我最爱最爱最爱的人，有机会我带你好好认识认识，她是我心中最美好的存在了。”
得到肯定的陈甜甜突然有点开心不起来，却又装出一脸笑意说：“嗯，你说好的人，一定是个很好的人吧。”
两人聊得欢，完全没注意到买完东西回来了的爸妈，黎语妈妈提着零食过来的时候，陈甜甜礼貌地说了声谢谢之后，把袋子里的所有东西都拆开塞到了黎语的手里。
“你吃你吃，这些都很好吃的。”陈甜甜一边拆一边说。
身后的陈予指指她俩说：“你们在聊什么啊，怎么这么开心。”
所有人都十分默契地避开了割腕的话题，闲聊中的自然完全不像是身处在医院病房。
因为伤口不深，缝合顺利，陈甜甜第二天下午就跟着陈予出院了，临走时医院里建议她找个心理医生做定期检查，却被黎语一口回绝了说：“不用了医生，我妹妹没什么毛病的，谢谢您。”说完就拉着陈甜甜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说：“那天，我意识到，我好像找到了能够让我从泥沼地里短暂脱身的绳索，我只要抓紧了，就能顺畅的呼吸了，那对于我而言，已经是不敢奢望的救赎了。”
————
知道这事的时候，已经是黎语妈妈婚礼的那天了。
夏行行穿着徐女士为她买的新裙子被黎语拖拽着去了伴娘更衣间。
“江湖救急江湖救急。”黎语只是嘴里急急地念叨却不告诉她怎么了。
直到她拿出了一件早就备好的伴娘裙，夏行行才意识到自己被坑了，有些认命又有些无奈道：“你这个……为什么不前几天通知我呢？”
“提早和你说你岂不是连婚礼都不来了。”黎语了解她直接戳穿说。
带着一些些的不情不愿，半推半就的拿着裙子去了更衣间的夏行行对着隔壁间同样在换裙子的黎语说：“我听说，那天晚上你家叫了救护车？”
“嗯。”黎语不打算隐瞒，毕竟傅嘉浪也同住一栋楼，救护车的灯那么闪，很难不察觉。
“想说说吗？”夏行行小心地问。
黎语纠结着要不要把这件事说出来，帘子突然被陈甜甜拉开。
“你？”
“别动，你后面的拉链拉不上的。”
陈甜甜一边说一边自然地上手，穿着和她一样的裙子，黎语突然发现原来她比自己高很多。
另一边听着没动静的夏行行匆匆拉上侧边的拉帘走了出来，拉开黎语的更衣间帘子看到了背对自己的陈甜甜。
她不像那天穿着公主裙拘谨的样子，眼神里有一种异样，说不上来，像是敌意，不明显，刚刚好针对了夏行行一个人而已。
“那天我因为我生母的骚扰电话一时脑子搭线而割腕了，所以被救护车拉走了，好在是姐姐救了我，我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以后不会再犯了。”陈甜甜像是做自我检讨一样冷静且官方。
这回答听的夏行行一愣一愣的，好半天不知道该怎么整理语言，这么直接且惊悚的答案是她万万没想到的，傅嘉浪求了自己好久让她去打听的事儿结果居然这么诡异，也不知道他听完以后作何感想。
门外的姜陆一等半天没见人出来叩了三声门问：“好了没，婚礼快开始了。”
他的出现倒是恰到好处地缓解了几人的尴尬，夏行行抢着把门打开，生怕晚一步就要在里面压抑死了。
走出更衣间的陈甜甜观察到等在门口的姜陆一，他的动作虽然不经意但目光时刻都是停留在夏行行的身上，再回头看看黎语，明显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你不生气？”陈甜甜在黎语的耳边小声问了一嘴。
黎语听的一头雾水说：“生气？谁？”
像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似的，陈甜甜摇摇头笑笑说：“没事。快走吧。”
那天的婚礼上，来的宾客不多，没几个亲戚，多半是这对新人熟悉的几家旧识，了解他们的过往，诚心祝福他们未来的人。陈予没有酒量，秦诗把所有的祝酒一个人揽下了，大家都说头一回看见结婚仪式上新娘喝的酩酊大醉的，可她却笑得开心，这么多年，好像终于做回自己真正的样子了，傅嘉浪他们还说，看到了黎语的妈妈，才终于明白黎语到底像谁了。
————
插播一句：
夜里，辛好好在疗养院里瞒过了查房护士，拿出偷藏了很久的手机，翻出了电话簿里仅存的一个电话拨了过去。
接通的时候，陈甜甜正准备睡，看到屏幕上翻出的电话，恐惧感一瞬间吞没了自己，害怕被爸爸听到，躲到了卫生间里接。
“你又要干什么！不是说了不要再打来了！”
“……陈予是不是打算结婚了。”
“我警告你，不准再打扰爸爸的生活！”
“……我问你，他是不是要结婚了！我他妈的问你话呢！他以为自己可以重新生活了？把我扔在疗养院了？你们是不是梦还没做醒？咱们三个这辈子都是捆绑的你不清楚吗？我是你妈！”
“闭嘴闭嘴闭嘴！你想毁了我们对吧！好啊！你不就是用我的命一直威胁爸爸吗，可以没问题啊！我还你不就好了！要同归于尽，咱们两个就够了，别拖任何人下水！你要是敢继续纠缠爸爸，我做鬼把你拖到地狱去！”
“我去你丫的陈甜甜！你个臭婊子！你连从我肚子里出来都不配！你个下贱东西！要不是想和陈予在一起，我才懒得生你出来！你这个让我恶心的东西……”
“嘟嘟嘟——“
那些难听的话不是摧毁陈甜甜的直接因素，毕竟她听了这么多年早就生理免疫，只是她知道爸爸获得幸福的唯一阻碍就是她和辛好好的血脉关系了，那个阿姨人那么好，还有那个给自己吃巧克力的叫黎语的女孩，他们组成新家以后爸爸一定会幸福的，一定会的。
桌上有一把没收起来的修眉刀。
长度和大小都差不多。
那就一次性了结了吧，在所有人都睡着的夜晚，由我来终结这场噩梦。
疼啊，伤口的血好像停不下来的疼啊，困的很……
死之前居然还能看见她，她穿着白纱裙做的睡衣，好像天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