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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书名: 尽处春山 第二章 作者:芙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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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琴行了一礼,“见过长公主。”

琳明身边的侍女储梨也行了礼,“见过静王殿下。”

“嗯。”静王应了一声,让她起来。

“姑姑真是稀客啊。”

“我也是受人所托。”

“但说无妨。”谢广从桌上取了杯茶,饮了起来。

“皇上说你也到了婚嫁的年纪,替你选了一个不错的姑娘,想让你见见,是沈茂的女儿,师从季云,弹得一手好琴。”

听到“季云”二字,谢广拿茶杯的手顿了顿,视线也从茶水上收回,“是吗?”

“嗯。”

谢广默了半晌,继续慢慢喝着茶,“我这半幅残躯,还是不要耽误人家姑娘了。”

“瞎说,”一向温柔的琳明长公主也忍不住失态,“你们先出去。”

修琴和储梨应声离开。

堂上没有别人,谢广笑了笑,“我哪里瞎说了?”

“什么残……你虽然走不了,可是在我眼里,你比你父皇,比你所有的兄弟强,你对得起所有人,那个嫁给你的女子,是世上最幸运的女子。”

谢广垂眸,看着杯中清澈茶水,“姑姑谬赞了,沈茂有学问,人虽有些怕事,仍不失为可敬之人,他的女儿,本应有平凡的一生,不该和我这样的人纠缠在一起。”

琳明心里一酸,眼中流露出一丝可惜,“当年你父亲的皇位不稳,四处征战,你们母子无依无靠,我和你名为姑侄,其实同龄,更像姐弟,我看着你们从那样的苦日子过来,倒没想到,如今日子是好起来了,人却走了,嫂嫂在世,也不想看你孤孤单单一个人的。何况,你这辈子,怎么能不成家呢?既然早晚要成家,还是和一个喜欢的人在一起。”

谢广默了半晌,突然笑起来,他这三年都在府里不见人,皮肤白净不见光,笑起来格外清秀,“我怎么孤单呢?府里姬妾成群,青楼里红颜知己也不少,哪一天突然冒出个儿子也不稀奇,这些人,我自然也是喜欢的。”

琳明神情严肃起来,“你不要避重就轻,你知道我说的娶妻和这些人不一样,你要娶的人,是要能和你过一辈子的,陪伴你,关心你,包容你,和你一起度过困难的日子,给你希望,不是那些女人。最好,还有利于你的事业。”

谢广有些出神地看着地板,“什么事业?”

“别人不知道,难道我也一点都感觉不出来?是与不是,我不关心,我只关心,你的静王妃。”

谢广没有说话,琳明继续说道:“沈家世代书香,沈茂这一辈也没有什么野心,所以皇帝会放心,娶他家的女儿,顺你父皇的意,你父皇也就不会再对你不放心。沈冽那姑娘我见过,温文尔雅,不争不抢,性子和你有几分相像,看起来会是一个贤妻良母。若是你不喜欢,回了你父皇就是,霍家的女儿霍琪,自小爱慕你,只是她那个父亲,位高权重,难免令人侧目,不过若是你想,你父亲也没有话说的。”

谢广笑了笑,“姑姑说到哪里去了?这些人,我都不感兴趣,我只想躲在这里避世,女人嘛,和她们在一起时开心就好了,被她们管着,就没意思了。”

“你以为你能躲多久?”琳明有些生气,“你的军功和名望在那里,陈王和贵妃他们就会盯着你不放,你不娶他们就不会放心,趁现在你还有得选。皇上知道你不乐意,沈茂也不好出面,就由我出面,过两日谢瑾生辰,皇帝命令大办,到时候所有名门闺秀都会去,你也该给你妹妹一个面子,话已至此,你该懂了。”

“是,姑姑。”谢广显然是被唠叨烦了,只好应了。

琳明看着他敷衍的样子,忍不住说:“近来朝臣又在逼你父亲立太子,看样子,朝中是支持陈王的多。”

“也是意料之中。”谢广不痛不痒地说。

“你能接受吗?你为了这天下,落得这番下场,最后还将太子之位拱手让人,你能受得了吗?”

谢广轻轻冷笑,“这是我自己选的,怪不得别人,焉知与世无争不是最好的下场?贵妃受宠十余年不衰,又有霍家做靠山,半个朝堂姓霍,还有皇后的贤王,朝中支持者甚众,我有什么把握和他们争?争也无用,倒不如坐山观虎斗。”

琳明轻轻叹了口气,“不管别人如何,我看着你一步步走到今天,虽然都是子侄,到底更心疼你一些,陈王和贤王倒还罢了,我倒是更担心瑞王,他是二皇子,心智也更成熟,和你斗了这么些年,一直不肯放松,罢了,你自己知道就好,谢瑾的生辰,你要是不来,我就让你妹妹亲自来请你。”

谢瑾是谢广唯一一个同胞妹妹,自然更亲近一些。

“答应了自然会去。”

“茶也凉了,让人来添水吧,我也回去了。”

“恭送姑姑。”

沈茂一路上心神不安地回到沈府,已是用晚膳的时间,沈夫人张罗了一桌子饭菜,沈茂却有些食不知味。

沈茂坐在上首,夫人曲氏和儿子沈端分坐两侧,对面是沈冽和沈言,沈冽一如往常吃着饭,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差点要在今天被决定。

“皇上召你,是为了什么事?”曲氏察觉到沈茂有些走神,忍不住出言询问。

“皇上找人一起下围棋,还说,过两日公主生辰,让你带两个女儿一起进宫。”

“是吗?”曲氏放下筷子,高兴地追问,“皇后提过要和我们家结亲,不知可是要趁着这个机会……”

“这件事休要再提。”沈茂一锤定音,曲氏不甘心地问:“为什么?”

“皇后是什么身份?我们是什么身份?我不过一个小小的五品官员,怎敢高攀国舅?”

曲氏不禁小声咕哝,“国舅不也才七品官员嘛。”

沈茂冷冷扫过一个眼光,曲氏只好噤声,沈茂看向沈冽,“你可见过国舅?”

“女儿没有。”

“既然没有,那也就没有什么感情了。”沈茂自顾自夹菜。

“皇上可是和父亲聊到了女儿?”沈冽放下碗筷。

“嗯。”沈茂没有看女儿,吃饭逃避女儿询问的视线。

“怎么说?”

沈茂默了半晌,对沈言和沈端说:“你俩去自己屋里吃。”

沈言机灵地说,“女儿吃饱了。”说着把弟弟拉出了屋子,侍女也一起出去了。

沈茂这才放下碗筷,看了眼身旁的妻子,曲氏眼神关切,又转向沈冽,“你听说过静王吗?”

“听说过。”

“说说看。”

“听闻他是当今皇帝的嫡长子,立有赫赫战功,十九岁封王,从此闭门不出。”

“你觉得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沈茂追问。

“可敬。”沈冽只能说出这两个字。

“见过吗?”

“没有。”

“想见吗?”

沈冽犹豫半晌,“不合礼数。”

沈茂点了点头,“你也知道不妥,皇上怎会不知道?就因为你是季云的徒弟,皇帝觉得他会对你青眼有加,所以有意让你们……”

“他和季先生是?”

“知己。”

“既然是季先生的朋友,相必有过人之处。”

“皇上也是这么说你。”

沈冽垂眸不语。

“你愿意吗?”

“没有见过的人,谈何愿意?”

“他从此无法行走,难道还不够吗?”

“我们能拒绝吗?”

沈茂叹了口气,“若你不愿意,皇上也不会强求。”

沈冽默了片刻,“公主生辰宴后再决定吧。”

沈茂看着女儿,“若是他愿意呢?”

“女儿听闻静王红颜知己无数,女儿并无过人之处,怎能入静王的眼?”

“国舅也会去,你也到了婚嫁的年纪,若是属意于他,为父也可替你周旋。”

“嗯。”

沈茂又转身对曲氏说,“替女儿们各做一身时新样式的衣裳,不可贻笑大方。”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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