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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书名: 真的,你不要这样 第五章 作者:命玖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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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可以让家里人来接,不过车进不来学校。”

喻凉澈看着单弈,单弈看着喻凉澈的眼睛,看着看着,某人舌尖不自觉狠狠抵住了那颗尖牙。

人跟人之间的磁场很是玄妙,几乎一个对眼,或者稍微接触一下,就能得出结论,以后跟这个人是点头之交,还是亲如父子,又或者是两两相看不顺眼。对此,单弈愿称之为,眼缘。

虽然目前跟这个叫喻凉澈的,三种关系都好像不太对,但是单弈知道自己并不讨厌他,但这并不能否认,他们才刚刚认识,还要那个人愿意承认他们已经认识的话。

刚认识,这就意味着好多事情不能那么理所当然,要注意把握这个度。而且,单弈对着他,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可能是因为这小子偷偷拆过他的台,可是又恰好长得还行,又恰好自己是个喜欢漂亮事物的。当然,不是那种喜欢。

但是他是单弈,单弈的世界里只有两种人,单弈,和其他人。

所以除了看见他的时候多看两眼,喻凉澈也只是其他人,会被多看两眼的其他人。除此之外,单弈并不会因为他是喻凉澈,就多做什么。

于是,一种名为沉默的气氛在空气中蔓延。

单弈假装自己没听出来其中的潜台词,并看似贴心说,“那你小心?”这个时间,再有几分钟就要锁寝室门,如果没有喻凉澈这件事,单弈可能已经坐在寝室的床上,接着思考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而不是站在这里,想着如何把人送到大门口,并且回来的时候还不被那个铁面无私的寝室阿姨锁在门外面。

虽然可能只有几分钟。

但是别忘了,还有通报问题。对单弈来说,因为自己而导致整个班级被处分,不痛不痒,但对一个孤僻的,不善与人交际的人而言,无异于灭顶之灾。自己要在这里继续生活,人设还是要稍微维护一下的,尤其是在这些个聪明人面前。

至于跟宿管说一声,可能会被通融什么的,一个社恐的笨蛋是想不到这件事情的。就算想到了,下意识忽略过去,也很正常。

而且这家伙的伤其实并不严重,一个人走到门口应该不是问题,吧。

喻凉澈只是看着,单弈更不怕被看,也没有挪开眼神。受伤的人本该处在弱势,喻凉澈安静,却并不显得弱。处于请求的位置上,脸上却没有任何请求的表情。他看着你,像在施舍你帮助他的机会。

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此时此刻是在寻求帮助?对着一个对方来说他只是一个陌生人的人。

跟单弈不同,单弈是因为觉得很多事情没意思,所以一般不做什么表情,累,而喻凉澈,那张初显高级的脸就是天生冷冰冰的,哪天他要是对着你笑了……不可能。

单弈先偏过头,认输一样,看一眼宿舍的方向,然后对喻凉澈说,“等我一会儿。”松开手又多问了一句,“自己能站着吗?”等到肯定答案,才往寝室楼走去。

喻凉澈站在原地。

一个人的时候,他身上那股疏离感显得格外强烈。单弈如果看到他这会儿的样子,就会发现自己对他的评价确实没错。脚踝处传来钻心的疼,喻凉澈却像是没有知觉一样,只是看着寝室楼那边。以他的视力,只能看见一层模糊的影子。他知道那是单弈,另一个应该是宿管。

单弈比划了些什么。夜风轻轻吹过,带起一点冷意。喻凉澈静看着那道朦胧的人影,恍惚有一种自己在被人照顾着的错觉。

虽然事实好像也确实如此。虽然,好像是自己绑架来的。喻凉澈想到什么,嘴角微勾,隐约有笑意,一闪而逝。

只是这个人情绪稳定地过了头,一整个透露着随手捡了只小动物,怕被车撞死就丢进路边的随意。喻凉澈对他说句感谢都觉得自己是在自作多情。

至于某人仿佛避之不及时拉扯的那几句,喻凉澈自动略过,反正那人那时也好像是走过场的样子。

交谈似乎有了结果,那人朝自己走来,越来越近。情绪真的很稳定。遇见这样接二连三的麻烦,也没有透露出一点烦躁。明明看着也不是那种热心肠的人。

“走吧,送你回去。”

单弈伸手要扶他,表情还是那样平淡,也看不出来是不是情愿。

“会不会太麻烦你?”喻凉澈澈好像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其实我一个人也行。已经没有那么疼了。”

才怪,短短几分钟,他的短袖已经被冷汗湿透。这么说着,动作上倒是完全没有拒绝。可见不是很诚心就是了。

单弈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信没信,只说,“跟宿管阿姨说过了。”抬过那人的一边胳膊绕在自己肩膀上。

两人身高相当,这个姿势很和谐。

喻凉澈没再坚持。两人相偎,一起慢悠悠往前走。

人与人之间关系的转变往往发生在一些个看似是小事的几分钟之后,喻凉澈没有一开始的疏离,半边身子几乎全压单弈身上,这样确实轻松很多。

“我以为宿管阿姨会觉得我们是装的。”两人走的速度不快,主要以喻凉澈为主,单弈配合他。他是没话找话,没想到单弈居然附和,“对。所以她没信。”

“那你?”

单弈悄悄调整呼吸,看了喻凉澈一眼,说:“所以,明天记得去医务室,搞张证明给我。”那个宿管也不能说是没信,只是用怀疑的眼神在单弈和喻凉澈之间来来回回了几次。保证学生安全也是宿管的职责所在,单弈理解。但单弈不可能干等着她同意,直接给周和打了电话,语毕又主动开口明天给她证明。他就被放出去了。

其实也就这点流程,不过,没经历的孩子们总有各种各样的担忧,展现在脸上,如果遇到不友好的人,就容易被拿捏。

单弈显然没有这种顾虑,他坦然的不像是商量,像通知。再加上有周和的电话,那个宿管就很好说话。

寝室到大门口有一段距离,一路走过去,哪怕有单弈给他借力,喻凉澈的脸色也愈发苍白。所以单弈在门卫那儿凭着相同的操作——借着周和的电话保驾护航,又架着喻凉澈一起走出校门时,喻凉澈也没说什么。

单弈本想送到门口就行了,喻凉澈也想着让单弈送到门口就行,现在看来,两人好像都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

喻凉澈说车快到了,两人就现在路边等。学校门口空的连个石墩子都没有,喻凉澈就继续撑在单弈身上。

两个男生,也不讲究这点儿事。

单弈忽然哼笑了一下,说,“以后老实点,别没事大晚上去建筑废料里玩儿,下次可不一定能碰见我这种大好人了。”

说完又感叹道,“你说像你这种有家里人兜底的,是不是都这么无法无天的?”

喻凉澈抿唇,低声说了一句,“没有。”

“嗯?”单弈现在不仅是眼睛,五官都特别好使,没错过喻凉澈的这句话,反问,“什么没有?”

喻凉澈却不再说话了。

一辆车停在了两人面前,车窗缓缓摇下,一个三十多岁的成年男人坐在驾驶位,对着喻凉澈喊了一句,“少爷。”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单弈转头看向他,喻凉澈刚从他肩膀上直起头,他才发现这人嘴唇都有点发白,不由得分心想,这么怕疼?

谴责一下还是要的。

“……。”只是不太好意思过于谴责,就只好无声表达一下平民的不满。那张脸明明没什么表情,眼神又仿佛什么都没说,又什么都说了。

喻凉澈迎着单弈的目光,看似淡定的打开了车门。单弈没错过那抹耳尖的通红。

人已送到,今晚的闲聊就到此为止。单弈松开手,非常识趣地说:“路上小心,我先——”

“一起吧。”没说完的话被喻凉澈打断,喻凉澈扶着车门,站在马路上,和同样站着的单弈说话,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虚弱。

他说,“现在回去,还要喊阿姨开门,你室友也可能都睡了。”

单弈犹豫。这人生地不熟的,送到大门口还能解释是他心善,跟着住到别人家算什么……

最主要的是,大晚上的,豪车,美男……单弈脑子里的雷达疯狂响,仿佛看见前面数不清的麻烦。

单弈还是没动,喻凉澈觉得自己要撑不住了,他直接坐上后座,看着单弈,“上车。”

“就当是帮你忙。好人有好报。”

单弈还能说什么,扔了那点儿莫名其妙的矫情,跟着就坐上了车。

车窗里的风景向后,单弈看在眼里,沉静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包容了。

喻凉澈住的地方应该离学校不远,车开动没多久就又停下。下车的时候,单弈看见那栋小型别墅,第一反应居然是正常。默默地把很自觉就过来撑他的喻凉澈扶好,单弈抬眼扫了一圈,跟着喻凉澈往里走。

司机不知道是不是提前得到吩咐,直接开车离开,单弈很有分寸的没多问,他也不在乎。

房子很大,在单弈看来是这样。但是又很空旷,家具齐全,干干净净,一点生活气息都没有,不像是经常住人的样子,有点冷冰冰的。

单弈无意窥探别人的生活,但是免不了各种猜想自发在脑子里过了个遍,这种不受大脑控制的行为单弈也没有办法,他已经学会了视而不见。

把喻凉澈送到沙发那儿,单弈松了一口气,不动声色捏着自己的胳膊。因为有个伤员,单弈很自觉承担了照顾者的责任,他扫视一圈,问:“家里有药吗?最好有冰块?”

“药在电视柜右边,最下面那个柜子里。”喻凉澈一边说一边低头把鞋子脱掉,校服裤卷上去。“冰块没有。”

脚踝已经消肿。

伤得倒是不严重,不过他天生痛觉就比一般人敏感,所以轻轻碰一下还是钻心的疼。

单弈翻了翻,确认没过期,挑了几个用的上的过来。喻凉澈准备接过,被单弈躲开了。

“我来吧。你自己不方便。”

客厅仅有的一条皮质沙发只比那张大理石茶几长一点。喻凉澈坐在沙发最外侧,单弈要想同坐,要么绕过去去里边,要么让喻凉澈往里边挪。伤员肯定不能动,单弈也懒得绕圈,就直接坐在茶几上了。厚重的黑色大理石很有格调,一看就很结实,高度也很合适。

单弈是以前坐习惯,才想到这是别人家,毕竟是客桌,不是所有人都不嫌弃。“我坐这儿会不会不合适?”问归问,完全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喻凉澈没意见,说:“随意,你不嫌冰就行。”茶几上没有铺桌布,不过这个季节温度正好,坐上去并不会觉得凉。

单弈不是个多话的人,喻凉澈也不是,而且他现在还很疼。

两人就这样安静下来。

单弈握住喻凉澈受伤那只脚踝,动作很轻放到自己腿上,喻凉澈想说不用,但是因为姿势变动带来的疼痛倒吸一口冷气,错过了机会。

单弈没说别动忍一忍之类废话,直接给人上药,然后缠绷带。

“不严重,也没伤到骨头,但是不能揉,用冰块冷敷一下会更好,不过没有就算了,明天看看情况。”

喻凉澈后倚在沙发上,一条胳膊搭住眼睛,几乎用气音嗯了一声。

单弈看了他一眼,手上动作轻了些。

折腾完已经十一点多了。

单弈倒是不困,不过他没忘了在场的两位还是未成年的高一学生,换言之,明天还要上课。“我睡哪儿?”合上药箱,关上柜门,单弈看向喻凉澈,询问自己的归宿。

喻凉澈缓过来点儿劲,正在看脚踝上的绷带,单弈刚刚给他缠的,手法过于娴熟。

听到单弈的问话,他指了指一个房间,说:“那间,被套都是新换的,我刚刚晒过。柜子里有新的洗漱用品,你自己翻翻。”

单弈有点稀奇,“少爷还会自己晒被子呢。”不过他那张脸没什么说服力,明明是打趣的话,听着却像在一本正经地说冷笑话。

喻凉澈看了他一眼,回:“谬赞了。少爷还会自己吃饭呢。”

两个人别开视线,都被自己冷到。

喻凉澈站起来,虽然包扎过了,但是单弈还记得这是个伤员,又过来扶他,然后一路送进洗手间。

——喻凉澈带的路。

单弈在镜子里看他,喻凉澈看回去,说:“我要洗漱。”

单弈点头表示理解,然后出去了。

因为脚还在疼,喻凉澈速度比平时快了点儿,慢腾腾走出来时,发现单弈站在门口。

他停住,“?”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是那几乎看不出来的一点点歪头的姿势被单弈捕捉到,自动翻译出来的意思就是:你怎么还在这儿?

单弈本来倚着墙,喻凉澈出来后就站直了,他也不解释,对着喻凉澈伸手,这个姿势快成今晚的专属了。喻凉澈很娴熟地抬起胳膊搭过去。

单弈还没有他们是同龄人的自觉,喻凉澈在他眼里就是个负伤的小孩子。要是没管就算了,既然插手,他还是习惯面面俱到。又把人架着扶到床边,喻凉澈已经适应了他的接近,抬手搂肩,动作很自然。

看着人躺到床上,单弈才有种使命必达的感觉。“行了,睡吧,我回去了。”

“晚上有事可以叫我,不过不一定听得到。”

喻凉澈目送他关门,那人还体贴的帮他把灯给关了。

卧室所有的夜明灯自动开启,黑暗没能在这里停留一秒,一片柔和的暗金色灯光里,床上的人拉高被子,盖住自己大半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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