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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谁动了慕容雪的人际网?

【书名: 不期光临 第十五章 谁动了慕容雪的人际网? 作者:漫天丹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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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和李舒心聊完的第二天,元朗让司机去慕容雪水云台的家中取来了她的手机。

慕容雪使用的是去年款的苹果手机,手机没有手机壳,外观看起来崭新,看起来使用频率并不高。手机那么多天没有使用,已经处于关机的状态,充上电几分钟以后手机就自动开机了。

手机的屏保是慕容雪和李蜇的婚纱照,元朗本想找个借口把手机拿给慕容雪解锁密码,但是看到照片,他又担心看到屏保的慕容雪会睹物思人,思量再三他叫来了蔡姨。幸运的是,慕容雪在李蜇出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手机都让蔡姨保管,蔡姨对慕容雪的手机密码了然于胸。

看了慕容雪的手机内容,他才顿然明白,李舒心为什么说怀疑慕容雪的人际关系是被人为清理过的。手机里面除了她父母和蔡姨的联系方式,就是李蜇李露姐弟俩的联系方式,里面没有他的人联系方式,他现在明白慕容雪为什么当初找他是通过公司前台座机了。

他翻看着手机里的内容,通话记录里除了慕容雪刚出事时李露打过来的几个电话,其它没有任何通讯往来,他记得慕容雪出事时他明明给她打过电话,上面连他的来电也没有。打开手机的后台,他才发现这部手机设置了【专注模式】也就是说只要是没有预存的电话号码,慕容雪都不会接到。另一种常用的通讯联系软件——微信也设置了出乎元朗意料之外的模式:微信里【添加我的方式】功能按钮全部设置了关闭,也就是说除了现有的几个联系人,任何人都无法添加慕容雪的微信。

慕容雪这是要自我隔绝人世啊。元朗拿着慕容雪的手机陷入了思考,这些设置怎么看怎么不像慕容雪的操作。即便是他这样的成功商业人士,也不可能完全杜绝外界的骚扰电话和微信添加,一个是他不想,一个是他不能。一个人出于什么样的意愿才会这么做呢?

“蔡姨,小雪还有没有其它手机?”

“没有了,她这个手机能装两张卡,现在只有一个号码,不可能再有一部手机了。我也只见她用过这部手机。”

“你确定吗?”

蔡姨被问的一脸狐疑,她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我记得你说过,小雪有个关系特别好的朋友叫颜贝贝,对吗?”

“对,就是颜贝贝,怎么了?”

“你不是说颜贝贝之前经常和小雪视频通话吗?你看这部手机里,颜贝贝的任何联系方式都没有。”

“这我就不清楚了。小雪已经很久没和颜贝贝联系过了,我都记不清她们上次视频是什么时候了。小雪有个习惯,每次和颜贝贝视频都会跑到楼下来吃东西,还说是颜贝贝传染给她的。”

“蔡姨,你有颜贝贝的联系方式吗?”

“没有。但是她应该有我的电话,有一次小雪手机没电了,她用颜贝贝的手机打给我的,那都好久了,我当时忙着做饭,也没存那个电话。”

“行了,没事儿了,蔡姨,你进去照顾小雪吧。”

蔡姨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

“那个李露今天上午又打电话来了,我又拒接了。”

“我知道了,在小雪出院前都先这么办吧。对了,小雪之前和她父母联系的也很少吗?我看她手机上,已经很久没和她父母联系过了。”

“以前都是一两周联系一次,后来她结了婚,我知道的次数手指头掰着都能数过来。小雪挺孝顺的,结了婚以后就和父母越来越生分了。”

在蔡姨心里,慕容雪和父母的联系用她的标准来衡量简直是少的可怜。她自己和孩子虽然在同一个城市,儿子每周还会带儿媳妇回家和她聚一聚,即便这样他们隔三差五还会打个电话,以前嫌电话费贵,有了网络视频,联系的频次比以前还高多了。她实在搞不明白,慕容雪家也不差这点电话费,为什么慕容雪和父母的联系如此之少。以前慕容雪父母没有出国前,他们一家也挺和睦亲密的,慕容雪大学期间虽然住校,但是每周末没有课的时候都会回家住。

都说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在蔡姨看来出了嫁的姑娘比儿子还不如。

元朗在给慕容雪父母通电话之前,先让蔡姨给她父母通了通气,毕竟素未谋面,突然给她父母打电话未免太突兀,即便有了蔡姨的铺垫,元朗的身份依然很显尴尬。

接电话的人是慕容雪的父亲慕容建国,根据慕容雪的年龄,元朗推断她的父母年龄都不会超六十岁,但是慕容建国的声音明显苍老的多。

元朗原本打算将慕容雪的状况如实相告,电话接通后,听着电话那头苍老的声音,他心有不忍,说重了担心慕容建国担心,说轻了又怕慕容建国不放在心上,不会回来。果然慕容建国一味的表达谢意,只字不提什么时候回国来陪护慕容雪。

“叔叔,小雪现在的状况,很渴望你和阿姨的陪伴。现在是她最难度过的阶段,如果你和阿姨能回来陪她一段时间,我想对她的病情肯定大有帮助。”

“小元,叔叔感谢你这么长时间对小雪的照顾,蔡姨是我们家的老人了,她说从来没有人像你这样对小雪上心,叔叔和阿姨谢谢你。有些事情,我从来没有和小雪说过,就是怕她担心,这些年我和你阿姨为什么一直没有回国,是因为你阿姨有严重的心脏病,当初选择到国外定居,也是因为这边的医疗条件对她的治疗有帮助,不然当初厂子正如日中天的时候,我们也不会转让了,万里迢迢跑到这异国他乡来。”

“叔叔,没想到你有不得已的苦衷,连蔡姨都不知道阿姨有心脏病,我们一直以为你们是因为对小雪的婚姻不满才和她置气。既然这样,你就留在国外继续照顾阿姨治疗吧,小雪再也承受不起失去任何亲人的痛苦了。至于小雪这边,万事有我,你请放心。”

“不,不,叔叔说这些,并不是说不回去,就算你阿姨身体经不起长途奔波的劳累,我还是能坐飞机回去看她的,我们毕竟只有这一个女儿,我们也希望能守在她身边,她小时候我们只顾着做生意赚钱,陪她的时候少,本来就亏欠她,她现在得了这个病,我们做父母不可能无动于衷的待在国外。你放心,我安顿好阿姨,马上买机票回去。”

“叔叔,你这又是何必呢。小雪这个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你们不回来,只要经常和她通通电话、视频聊聊天,对她的恢复也是有帮助的。只要知道你们心里有她,时刻惦记着她,都有助于她的病情好转。”

“小元,有个事儿你并不知道,其实小雪的婚姻我和她妈妈的确是不同意的,小雪结婚前带李蜇来国外见过我们,我和她妈妈都觉得李蜇配不上她,坚决反对,可是一向听话的小雪这回根本不顾我们的反对,坚持要嫁给李蜇。因为这个,她妈妈的心脏病还被气的复发了。我当时一方面担心小雪知道她妈妈心脏病的事儿,一方面的确很生气,所以就将她从国外赶了回来,我本想等她冷静冷静再劝劝她,谁知道她一回国就一声不吭的和李蜇结了婚,知道她结婚的人并不多,没想到李蜇结婚一年就出了意外,小雪还得了抑郁症这种病。既然人都不在了,我们也不想多说了,只希望小雪能平平安安的吧。”

慕容建国到底是没有听劝,在元旦前,他只身坐飞机从国外赶了回来。慕容建国进入病房时,慕容雪并没有立刻认出自己的父亲,蔡姨引着慕容建国进入安静的病房,激动的说,小雪,你看谁来了。

慕容雪缓缓转过头来。她看到门口一个两鬓头发有些花白的老头儿,看了足足有几分钟,她眼睛里的眼泪奔涌而出。一年前她刚见过父亲,那时候的父亲还没有如此苍老。她已经很久没有与父母联系过了,父母有没有联系她她不清楚,她想多半是没有联系过吧。

“爸爸。”慕容雪空洞的喊了一声,她难以置信,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好孩子,爸爸回来看你了。”慕容建国见到骨瘦如柴的女儿悲从中来。慕容建国做了大半辈子的生意人,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他知道女儿的病状不容乐观,在他进病房前已经做了心理建设,真看到女儿消瘦成这个样子,他心头的悲凉难以抑制地扩散到眼睛和喉咙里。他努力在慕容雪面前表现出相见的喜悦,可声音却不受控制的沙哑。

听到父亲叫她,慕容雪已经泣不成声,她慌忙用手背和衣袖擦拭干净泪珠,泪眼已经模糊了她的双眼,最近她总是出现幻听,听到各种奇怪的声音,她担心这次也是幻听。

“爸爸,是你吗?你来看我了?”

“是爸爸,爸爸特地赶回来看你的。”慕容建国帮着慕容雪擦拭滚滚而下的眼泪。

“真的是爸爸。”慕容雪攥着慕容建国温暖的大手掌,含泪笑着说。

见到两鬓斑白的父亲,慕容雪百感交集。她朦胧记得结婚前见到的父亲还不是这样,至少白发还没有这么多,人也没有这么消瘦,这才一年多的时间,父亲就像变了一个人。难道是她记错了吗?她对父亲的印象本就不深刻,小时候爸爸忙着工厂里的事儿,每天都是早出晚归,爸爸早上走的时候她还没有起床,爸爸晚上回来的时候她已经上床入睡,自己家的生意没有休息日可言,周末的时候爸爸比平时还忙,有一年,她计算了一下爸爸和她一起吃饭的时间不超过五顿,这五顿饭还包含一次她爷爷去世,一大家子办完丧事一起吃的简餐。她读高中后,自己也忙乎起来,忙着升学,忙着考试,和爸爸相处的时间和机会就更少,爸爸的样子这些年在她心里已经模糊了。

到底是她记忆中的父亲真实?还是眼前坐着的这个父亲真实?两个似乎都不太真实。

“妈妈呢?”慕容雪看了看慕容建国问道,她想起来了,爸爸和妈妈不是应该一起出现吗。她看向了门口,门已经被关上了,只有看着她微笑的元朗站在距离病床不远处。

“妈妈没有回来吗?”

“小雪,妈妈本来要和爸爸一起回来的,妈妈临上飞机的时候把脚崴了,她坚持要回来,爸爸没让。爸爸妈妈都老了,没用了。你不要怪妈妈。以后妈妈每天都会和你视频,等你好了,爸爸就接你一起去国外,好不好?”

“不,是我自己没用。我没有照顾好自己,妈妈小时候就总叮嘱我照顾好自己,可我总做不好,我太没用了,总让你们担心。”

“是爸爸妈妈没照顾好你。小雪已经很优秀了,从小你不管是上学,还是生活都让我们很省心,你不知道,你妈妈以前经常批评员工的时候最常用的一句话就是‘还没我女儿省心’,厂子里的人都知道你妈妈有个长得漂亮又出色的女儿。”

说起来,慕容建国感觉很惭愧。他和妻子很少管过女儿的学习,女儿能考上京都大学也在他们意料之外。说实话,他们也没指望女儿能考上什么一流大学,即便女儿不上什么好大学,他们经营的生意虽然不足以让女儿过上公主般的生活,最起码在京都这个大都市能保证女儿衣食无忧,不为金钱发愁。他们以为他们给到了女儿最好的。

那时候,慕容建国忙着外面的生意应酬,他的妻子就忙着厂子里的运营和账目,慕容雪记忆中自己的妈妈永远在抱着计算器算账,永远有算不完的帐,各种账目,各种发票,各种税单,成堆的纸张。从她记事儿起,她感觉妈妈连亲她一下的功夫都没有,妈妈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妈妈现在忙,小雪要自己玩儿,小雪要独立,小雪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除了力所能及的事儿,其他事情小雪只需要跟保姆张姐说,张姨从妈妈那里领了各种开支后,会带着她去做,比如理发,比如上学,比如上兴趣班。

张姨差不多陪伴了她整个童年。张姨在她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出现的频次和时长远远超出了她父母和所有亲人的之和。刚上初一没多久,张姨就因为家事不在她们家做了,小雪抱着张姨哭了好久好久,张姨也是。可能是为了安慰小雪,也可能是受小雪父母所托,张姨走后不到一周就介绍了同村的蔡姨,蔡姨从小雪初中一直干到现在。

初中以后小雪慢慢长大,对大人的依赖性没有那么强了,蔡姨在她的生活中也只是扮演着负责她饮食起居的保姆角色,不像张姨那么亲厚。张姨教会了她很多事情,她从心里觉得张姨更像个亲人,有了好东西,她经常想到的是要给张姨,而不是爸爸妈妈,当然她感觉爸爸妈妈也不需要,他们很多时候都觉得她的好东西很幼稚,她的好东西远远比不上工厂里的一笔大订单和一个重要客户。

张姨后来走了很久以后,小雪依然有遇到好东西给张姨留着的习惯,她知道蔡姨和张姨同村,蔡姨回老家的时候她就会让她把她积攒下的好东西带给张姨。偶然一次她听蔡姨说,张姨是因为要回家带自己的孙子才从她家离开不干的,她听了以后,心里难受很久,比张姨走的时候都难过,她觉得自己被最看重的人遗弃了,因为另外的小孩儿而遗弃了她,很显然她在张姨心目中不是最重要的。自那以后,她就逐渐不再给张姨带礼物了。她想也许张姨也像她的爸爸妈妈一样,根本不在乎她的礼物吧,一如他们不在乎她。

长大后,她在外面遇到好东西,偶尔也会给蔡姨带一件回来,她知道那种带礼物的属性不一样,应该是出于礼节或者出于感谢,蔡姨在照顾她和打扫卫生、洗衣做饭方面的确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慕容雪没去过家政市场,但是同学和亲友家经常抱怨一个好保姆很难找,她应该珍惜。她的确很珍惜,父母出国以后,蔡姨的存在让她感觉家似乎还是那个家,除了少了两个人,其它都没有什么变化。

午饭时间,慕容雪努力想在父亲面前表现的好一些,可是事与愿违,很多小事儿都已经不是她所能左右的了。

她以为自己好好吃饭,就能尽快痊愈,尽快离开医院,尽快不让父亲脸上在流露出担忧之色,她还是想像小时候一样表现的尽可能让父母放心,她想证明自己能照顾好自己,最起码现在在好不容易回来看她的父亲面前是这样。

饭菜端上来了,尽管没有什么食欲,她还是装作对食物感兴趣的样子。慕容建国看着女儿沉溺在食物的美味中,很是欣慰。

“爸爸不一起吃吗?”慕容雪已经很多年没有和父亲一起吃过饭了,上次带李蜇去国外见她父母,不欢而散后,一家人连顿团圆饭都没吃上。

“爸爸看着小雪吃。一会儿爸爸请小元吃饭,谢谢他对你的照顾。”

慕容雪点了点头。她试图拿起筷子,可是手在抖动,两只筷子像不听使唤一样根本并拢不到一起。她不想让父亲看出她的紧张,她立刻放下筷子,让蔡姨帮她拿了一只勺子。她深吸了一口气,想举起蔡姨放到她手中的不锈钢勺子,她盯着光亮的勺子,勺子的凹槽里倒映着她苍白的脸,她心跳加速,感觉勺子犹如千斤般沉重,勺子好不容易触碰到面前的清蒸日本豆腐,她的身体却不受控制的抖动起来,光亮的勺子不听话的一遍一遍撞击着盛豆腐的餐盘,餐盘里的汤液溅的到处都是。她听着勺子撞击盘子的声音在耳边“叮铃当啷”的回响,声音一直在放大,似乎要刺穿她的耳膜,她的幻听又开始了,她实在受不了了。

慕容雪一把丢开了手里的勺子,勺子在她面前的小餐桌上打了个旋停了下来。

“爸爸,我好没用啊。”慕容雪嚎啕大哭起来。

元朗从外间进来看到的慕容雪正趴在慕容建国的肩膀上,她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看到进来的元朗,她将脑袋赶紧从父亲肩膀上挪开,好像做了很见不得人的事儿。

“没事儿,没事儿,小雪是见到爸爸太高兴了。爸爸喂你。”

慕容雪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父亲,她儿时都不记得父亲曾给她喂过饭,现在她已经二十八岁了。这还是她的父亲吗?爸爸给孩子喂饭应该是一件很温情的事情,她小时候没有体验过,现在感觉很赧然。

“来,张嘴。”慕容建国果然盛了一勺日本豆腐送到她嘴边。

正常情况下,不应该是她给上了岁数的父母喂饭吗?像哄小孩的父母一样,哄上了岁数的老人进食,最起码是给上了岁数的父母夹菜。她的记忆力,既没有父母给她夹菜的场景,也没有因为她挑食而在父母面前撒娇的回忆。小时候被父母给喂饭应该是一件很撒娇的事情吧,现在她只感觉很耻辱。

“爸爸,医生怎么说?我是病的很厉害吗?”

在见慕容雪之前,慕容建国已经见过李舒心,他知道截止目前还没有人将慕容雪真实的病况告诉她。慕容雪本就是处于极度自卑的边缘,李蜇的意外又让她时时刻刻处于自责的悬崖边上,李舒心担心慕容雪一旦知道自己已经患上严重的抑郁症,会更加痛苦,她现在已经没有能力接收周边人的爱的信号,这些爱的信号对于此时的她而言只能是负担,进而转换成内疚。

直面心理问题,是走出抑郁症的开始,而什么时候直面,由谁揭晓告知慕容雪这都很重要。此时的慕容雪深陷李蜇的意外离去不能自拔,她一直以为自己的生病住院都是因为自己对李蜇的不能忘却,她甚至以为李蜇如果不出事,她就不会出任何事儿。

李舒心考虑过由慕容雪的父亲来告诉她目前真实的病情,最好能坦然接受治疗和疏导。见完慕容建国,李舒心很快否定了这个方案。

慕容建国对女儿的了解远不及保姆蔡姨,确切的说,是他们夫妇两个加起来对女儿的了解都不及保姆知道的多。慕容雪和父母之间的关系远比李舒心想象的脆弱,她的父母在慕容雪二十八年的人生中基本上是隐形人的存在,缺席太多,就没有温度可言。对孩子成长过程的一无所知,本身就是一种伤害。

“你现在这么年轻,好好听医生的话,过不了几天就能出院,不要胡思乱想。我和你妈妈还盼着等我们都老的走不动时,你能像现在这样喂我们呢。爸爸妈妈可就你这个一个宝贝,你想想爸爸妈妈年轻的时候那么拼命的干,不就是为了你了吗。”

“爸爸,我有时候以为你和妈妈并不爱我,是不是很傻。天底下哪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的。”

慕容雪理智上一直相信父母是深爱她的,父母所有的奋斗都是为了她,所以在她深陷对李蜇的自责中不能自拔的时候,她还是首先考虑到了父母,所以她才鼓起勇气联系了元朗。可是在情感中,她又接受不到来自父母爱的温度,她与父母之间的空气是隔绝的,在情感上她又不断的否认父母对她的爱,尤其是这一年,有了李蜇的介入,她已经渐渐感觉不到父母的存在了,好像父母不是在国外,而是在遥远的外太空。

“是爸爸妈妈的错,你小时候爸爸妈妈只顾着挣钱,总是把你一个人丢给张姐和蔡姨。爸爸妈妈那时候太年轻,总以为没有钱,别人就会看不起,你就会过穷日子,住小房子,被同学嘲笑,说到底,是爸爸妈妈太不关心你了。”

慕容建国和李舒心聊女儿的病情时,才深深意识到亏欠女儿太多。现在给消瘦的女儿一勺一勺喂饭时,他一边自责,一边想起了独在异国他乡的妻子。妻子需要照顾,女儿也需要照顾,他必须得强打精神振作起来。

元朗也是将慕容雪病情的好转寄希望于慕容建国的出现,可这根希望稻草很明显让他失望了。慕容雪吃饭时抽搐发抖的症状,他全看在了眼里,没等到慕容建国从病房出来,他已经迫不及待的去了李舒心的诊疗室。

“学姐,刚才小雪吃饭时身体在严重的发抖,还有抽搐的迹象,她连筷子和勺子都拿不起来了,闫迪大夫不是说她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吗?”

“其实你来找我而不是去找闫迪,是不是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你已经猜到,她现在的症状不是因为外在的生理机能没有痊愈,而是抑郁症在变得越来越严重,对不对?”

“我只是怀疑。”元朗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看得见的病好治,看不见的病让很多人束手无策。

“很多抑郁症患者到了后期都会有这种症状,无力、瘫软、呕吐,严重的连床都起不来,不是她们不想起来,而是她们完全不受控制。慕容雪现在可能刚是个开始。我听蔡姨说慕容雪最近总能听到李蜇在和她说话,如果真的是这样,就说明她已经开始出现幻听了。”

“幻听?”

“对,这会加剧她的痛苦。身体带来的这些痛苦又会加剧她轻生的念头,对抑郁症患者而言,自杀不是起于失去理智,而是因受折磨产生的行为。从她那天晚上选择了结生命,就说明她已经在饱受抑郁症的折磨了。她的遗书内容就说明了这一点,她很理智很清醒,她知道愧对父母的养育之恩,所以才一再拜托你。”

元朗给李舒心的所有材料里,包含那天晚上慕容雪留给他的那张纸。他站起身来,在小小的诊室里走了两步,他想起了那张慕容雪的遗书,那是一张被他团皱了的线条纸,这张纸在他大衣口袋里放了很久,在向李舒心送慕容雪那些资料时,他还犹豫过要不要把那张皱皱巴巴的纸给她。在进她办公室的最后一刻,他还是选择把那张纸铺平郑重交给了李舒心,他甚至还特地强调了一下那封遗书。

李舒心看得出来,元朗把那封遗书交给她时,是选择了毫无保留的信任她。她既欣慰,又惆怅。对那张临时写下的遗言,反反复复看了很多遍,连纸张的材质都做了研究,她甚至对慕容雪写遗言的场景都在脑海中里做了还原。

这是一张普通的线条纸,纸张像是从什么本子上扯下来的,左边撕扯的地方并不齐整,锯齿的痕迹很明显。字迹清秀又很用力,不是自然的笔迹遒劲,是那种感觉费了好大劲儿才写出来的。

一提到那封遗书,元朗脑子里就回闪到那晚在水库的情形,无论如何他都要阻止悲剧的再次发生。他坐到了那张窗户下的诊疗椅上,椅子柔软舒适,回弹性也很好,他将背部靠在了椅背上,椅子让他放松了许多。

“你可以将双腿放在对面的沙发榻上。”李舒心看出了元朗内心的焦虑。

元朗照做了。他将交叉的双手分别放在了沙发两边的扶手上。

“元朗,我知道你很坚定,但是每次见到你,我还是会像对待其它家属一样,给你絮絮叨叨的做心理建设。慕容雪出现的任何症状都是对你的考验,你要不断调整心态面临她出现的各种突如其来的的症状。”

“学姐,你的意思我懂,你放心吧。接下来怎么做?”

“从目前来看,我们只能两方面着手了,一方面是去寻找慕容雪‘不快乐’的源泉,另一方面是帮她建设一个治疗性的学习情境。”

“小雪不快乐的源泉不是因为李蜇的意外吗,不快乐不是源于她的过度自责吗?”

“这只是慕容雪呈现给我们的表象,很多抑郁症患者都会不自觉的压制他们的创伤性想法和记忆,李蜇的意外只是一个很偶然的介入因素,换句话说,只是引起她抑郁症加重的导火索,没有出错的话,她早年应该有很严重的精神创伤,只是她一直试图遮掩,不愿意正视。创伤事件就像炸药,如果放任不管,不知道哪一天就会炸掉,酿成严重后果,李蜇的意外就是引燃慕容雪身上炸药的导火索。对于抑郁症患者而言,快乐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身边的人,能够接纳他们的‘不快乐’,这才是帮助他们走出绝望的关键。

李蜇先于任何人解锁了慕容雪早年的不快乐,所以她才对李蜇的意外一直有一种执念、无法自拔。现在李蜇不在了,只能靠我们自己去寻找和挖掘了。

我本来还寄希望慕容雪的父亲能提供点什么线索,现在看来,这位老先生能帮上忙的希望不大了。我猜测慕容雪早年发生的创伤性事件,应该也和她父母对她的忽视有关,看似幸福的家庭并没有温情记忆可言,这句话你能理解吗?一个女儿从来不会在父母面前撒娇,这种亲情得疏离到什么程度。也许真的如这位老先生所言,在慕容雪最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的确只顾忙着赚钱了。”

李舒心在和慕容雪父亲慕容建国沟通时,问过他几个慕容雪成长期的关键时间节点,他绞尽脑汁给到的答案就是——没有什么记忆点,一直强调慕容雪是个让家长各方面都省心的孩子,青春期没有早恋,没有夜不归宿,没有因为学习成绩不好被老师叫家长,在大学毕业之前慕容雪一直都是一个让家长省心的完美女孩。直到大学快毕业,慕容雪都没有往家带过任何男朋友他们才开始有点着急了,他们甚至担心慕容雪嫁不出去。如果慕容雪真的如他们所言的那么完美,以她的条件怎么可能愁嫁。照慕容雪父母的意思,慕容雪在整个大学四年应该是都没有谈过男朋友。

“我记得你说过,你对慕容雪是一见钟情吧?”

元朗的确对李舒心说过这话。他不知道李舒心为什么突然翻出了这些内容。如果当初他不是觉得自己创业未半,自己配不上慕容雪,也不至于耽误这么些年。那时候他如果不选择创业,只是硕博连读,然后留在京都找个大学或者稳定单位工作,他肯定会拒绝慕容雪家的资助,义无反顾的追求这个学妹,果真如此,他和她的人生也许就是另一种光景了。

“是的,她是我成年以后第一个一见钟情的女孩,我后来的两任女朋友身上都有她的影子。”

“能让你都怦然心动的女孩,你觉得在大学里追她的男生会少吗?为什么慕容雪的父亲却说她从来没带过男朋友回家,甚至还担心女儿愁嫁。英语系的女生可是在整个京都大学都很抢手啊。慕容雪真的高傲到任何男生都不入眼吗,我看不见得,我们现在眼前的这个慕容雪可是时时刻刻都把‘我不配’‘我无能’挂在嘴上的一个极度自卑者,她甚至觉得自己不配活着。

如果整个京大的男生都入不了慕容雪的眼,那李蜇又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能让慕容雪这样一个乖乖女坚决不顾父母反对,并在不到一年内就迅速做出结婚的决定。这个人不简单呐。对了,你上次不是说已经开始让人寻找李蜇的信息了吗?怎么样了?”

“并不顺利,再等等吧,有消息,我第一时间发给你。”

又是这个李蜇。元朗回想起李蜇第一次见他时阴郁的目光。

“好,那个颜贝贝联系到了吗?她对我们找到慕容雪‘不快乐的源泉’也会很有帮助。”

“三天之后能给到她的准确联系方式。”

“很好,接下来当务之急就是帮慕容雪建设治疗性学习情境了。”

“什么叫治疗性学习情境?接受治疗的前提是要告诉小雪她已经患上了抑郁症这件事儿?”

“元朗,你不要一提到让慕容雪知晓自己患有抑郁症这件事儿就那么紧张。真有那一天,你和她都得接受,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如果你都逃避这个问题,又怎么让她直面呢。”

当李舒心说这些话时,元朗发现身下的躺椅也很难让他放松了。他是真不希望看到那天的到来。

“这个治疗性学习情境需要让小雪现在知道她的病情吗?我们需要具体做些什么?”

“你放心,暂时不需要。抑郁的反面不是快乐,而是生命力。治疗性的学习情境建设可以在患者不知道自己病情的情况下进行,比如通过某些事物或者场景让慕容雪回忆早年成功的学习经验,比如说学骑自行车、舞蹈、朗诵,通过这些成功的经历摆脱这种极度的自我否定,证明自己能行。从而重获对生活的希望和信心。”

“这个方案我很认同。”元朗释然的说。

按照李舒心的治疗方案,下一步要做的就是要寻找那些能激起慕容雪美好记忆的点点滴滴和大大小小的道具。在寻找的过程中,可能遇到美好的,也可能遭遇丑陋的,只要属于他的总是希望知道越多越好,哪怕是她小时候曾被所有亲朋嘲弄的糗事,也挖空心思的想一探究竟,在爱人的眼里,她所有的过往都值得你珍惜。爱一个人总是希望参与到他生命中所有错过的行程。

深夜时分,元朗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慕容雪的病房灯已经全部关掉,他关掉了自己病房里的其它灯,只保留了床头灯。想到李舒心的治疗方案,他用手指缠绕着台灯垂下的开关绳,思绪飘到了很远。

那是很多年前的场景了,他从图书馆看书回来,看到姐姐在家看一部借来的电影光盘,电影是一部日本的片子,好像叫《情书》,影片里的女主为了知道更多已逝男主少年时的往事,邮寄一部拍立得让同名同姓的女主去拍男主中学的生活场景,实在是傻的可笑,可她姐姐却抱着一包抽纸哭得一塌糊涂,客厅的地上扔了一堆擤鼻涕的抽纸。他实在搞不懂姐姐为什么哭,他甚至没有耐心去看那部剧,光听姐姐讲故事概述他都觉得匪夷所思。

元朗以前不理解他的前女友们为什么对他很小时候经常去的公园念念不忘,对他破旧的中学情有独钟,现在他逐渐明白了。他叹了口气,心想慕容雪有怎样的童年呢,是否也如他初见她时那般明眸皓齿。他拉了一下手中的开关,将床头灯熄灭,明天也许就能揭晓了,他合上眼,睡意沉沉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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