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 他乡 第九章 赚取人生第一桶金 下)“求鲜花”、“求打赏”、“求收藏”或“求月票 作者：凌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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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阚头和春花再次回到旮旯村的时候正逢阚宝放寒假，索性也带着儿子回了老家。此时的阚宝已经大三了，两年半的大学生活改变了阚宝许多。他说话的乡音基本没有了，普通话虽然不是很纯正，但在非专业人士面前也可以摆个谱了，温柔的男中音听起来也是相当有磁性的。唯一让人遗憾的是他的眼睛近视了，但戴上黑色塑料框的眼镜后看上去更儒雅了，这哪象是从旮旯村出来的农村小伙啊！分明就是城里的知识分子么！村里人看到老阚头一家人回来都格外亲切，阚宝经不住乡里人夸奖，私下里找了面镜子照照自己，嗯，不错，是挺象个知识分子的，他心里乐开了花。在镇中教书的杏子听说阚宝回来了，兴冲冲地跑到村委会来找阚宝，再次邀请老阚头一家到她家去住宿。在村委会跟村支书唠嗑的老阚头这回没有答应，虽然上次他与春花回旮旯村后是借宿在杏子家，但这回不一样。这回他是带着阚宝回来的，如果再到杏子家借宿明摆着告诉村里人这两家人要结亲了。
“杏子，谢谢你的好意。咱今晚就不去你家落宿了，支书给安排好了，今晚就住他家。”老阚头操着不是很正宗的普通话对杏子说。
“老阚头在城里住了两年多时间，咋这说起话老改了呢？”有村民在旁边开始嘀咕了。
“是啊！不应该啊！上次回来说话还是偶们旮旯村的调，这次回来怎么洋乎起来了呢？”
“看样子忘本啰！”老阚头耳边传来怪腔怪调。但他没有把这当回事。偶就是要这么说，偶从城里回来说个普通话有啥好嚼舌根的。他心里暗自嘀咕着。
“那成，叔，明晚住偶家吧！”杏子继续发出邀请，火辣辣的眼神巴巴地盯着阚宝看，希望阚宝也帮着说个话。
但阚宝把脸转向一边，假装没看到杏子。
“这个没良心的，看样子要把偶给忘了。”杏子心里有些火，但脸上还是纹丝不动，依然笑容可掬。
“杏子姑娘，明儿的事明儿再说吧！”春花拉着杏子的手到一边，“偶有几句话跟侬说，侬过来。”
春花把杏子拉到无人的角落，耐心地说，“偶看得出侬对偶家儿子中意，但阚宝将来是要在城里落户的，不可能回农村来教书。你们两个从小在一起长大，偶知道你俩好过。但侬要替阚宝考虑他的将来。”
还没等春花说完，杏子眼睛已经酸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央求春花，“婶子，侬不要说了.....偶懂。”说完，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这阚宝不要杏子了？”有人开始议论了。
“这不是活脱脱的陈世美么？”有人开始添油加醋。
“偶呸！”又有人狠狠地往地上吐了口浓痰。吐这口痰的不是别人，正是杏子他爹。
“上了个大学有啥了不起。好闺女，别委屈了。明儿个爹给侬找一个条件好的，让人把侬当祖宗一样供着。偶就不相信侬往后的日子比他差。”杏子爹给女儿打气。
“偶不！偶就想嫁给阚宝。侬再帮偶去说说呗！”杏子开始撒起娇来。
“做人得有骨气，人家不要侬了，侬还把个热脸往人家冷屁股贴。还要不要脸了？”杏子爹来气了。
“好了，不说了。看偶闺女委屈成啥样了。得，明儿个偶放下这张老脸去跟他们说。”杏子娘安慰道。
一听说自己娘明儿要去跟阚宝父母说情，杏子也就不闹了。但这一晚，她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那头，老阚头正在与阚宝谈话。“你这次回来尽量不要与杏子照面，我看得出来她对你不死心。但你要清楚，将来你是要留在城里的。只能找城里媳妇，不能找农村的。”
“爹，你啥时候变得这么势利了？上次你们回来还住在她家呢？”
“此一时彼一时，你这孩子帮谁说话呢？”老阚头有些不高兴了。
“唉！咱这么做是不是有些缺德？”春花叹口气说。
“舍不得孩子套不了儿狼。你是做大事的人就要下得了狠心。”说这话时，老阚头面色非常冷峻。
“爹，咱这么做会不会有报应？”阚宝犹疑地望着老阚头问。眼前的爹已经不是两年前的那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了，看上去更象是个生意人。
“别想那么多，孩子，听爹的话。”老阚头拍拍儿子的肩膀，给了他一个是是而非的答案。
第二天，杏子娘找上门来了。先是陪着笑脸一口一句阚宝长阚宝短的，看到老阚头一家人有意疏远的样子，也沉不住气了。摆开了农村妇女特有的泼辣劲来，高八度大嗓门立马引来了村民的围观。阚宝窘得恨不得挖条地缝找里钻，借故离开了。
但杏子娘仍是不依不饶，“负心汉会找报应的。偶不相信老天没有眼，不信，偶们走着瞧....”撂下狠话后，杏子娘也离开了。
老阚头和春花自觉理亏，任凭杏子娘怎么骂他们，始终没有回嘴。是啊！若是掉个个来，春花为了护犊子兴许也会这么做的吧！
这次回来老阚头并没有招到工。有几个村民本打算跟着老阚头到城里来打工的，但看到老阚头对杏子一家这么无情无义，也就寒了心。
支书也劝老阚头，“做人嘛，得讲个良心，侬这么做得罪的不止是杏子一家，还有其它村民。可不要把路给堵死了。旮旯村是侬土生土长的地方，虽然侬把房子卖给村里，但侬家的祖坟还在啊！到时侬还得回来。”
老阚头说，“不瞒你说，我当初把房子卖了就没打算再回来住。在外面两年，你不知道我吃了多少苦。我可不想阚宝再吃我曾经吃过的苦头了。”
“侬家阚宝不已经是大学生了吗？还能吃什么苦头？何况杏子也有文化，虽然是民办老师，但也算是有工作的。”
“民办老师不是正式工，到时调动起来麻烦。”老阚头很务实。
“唉！走一步看一步吧！侬想得太多了。这风水轮流转。谁知道十年后又是啥样呢？”村子看到老阚头铁心了，也不打算继续劝下去了。
在旮旯村没招到工，老阚头一家人再呆在村里也觉得没啥意思了。第三天，一家人告别村支书，悄悄地回到了省城。这一次，旮旯村的手扶拖拉机没有载他们，旮旯村里的人也没有集体到村口欢送这一家人。
“老天有眼，负心人会招报应的。”杏子娘的这句话一直烙在阚宝心里，久久挥之不去。
回到省城后，老阚头来到民工市场招工。看到原来他曾经呆过的地方，不觉唏嘘起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此话不假啊！两年前自己还扛着大包小包的行李，饿着肚子，排着长队，等着叫号。现在轮到他到窗口挑人了。这世道啊！什么叫适者生存？什么是丛林法则？这就是。他将嘴中抽了大半截的烟头狠狠地掉在地上，用脚使命地踩了踩，仿佛要辗死一只蚂蚁。
春花回到城后大病了一场，这个胆小的妇人一想到杏子娘的话就后怕。招报应，可不能让阚宝招报应。要报应就把报应算到自己头上来吧！为了儿子，她啥都可以牺牲，包括她的命。
阚宝回到学校后，终日神情恍惚，成绩也一落千丈。辅导员找他谈了几次心后，他才把情绪稍稍调整回来。但人也象是被抽了丝似的，没啥精神了。
这是咋的啦？都是有了钱给闹的。想当初一家人没钱时，多好啊！村里人对咱家人多好啊！好几次阚宝回想到杏子那对火辣辣的眼睛，整个人象被火烫着似的，全身发热。但他一想到老阚头的话，立马又回到了冰窟窿里。阴阳不调，气脉不通。中医把完脉这样跟他说。植物神经功能紊乱，内分泌失调。西医这样跟他讲。只有阚宝知道，他得的是心病。
日子照应要过，太阳照常升起。老阚头从民工市场找来几个伙计后，继续着他的包子铺营生。铺子生意依旧顾客盈门，这人一忙碌起来啥事都给忘了，春花也不再失眠了。阚宝吃了中药和西药后，身体也不再忽冷忽热了。好象一切都没发生过似的，但它确实发生了。老阚头知道，旮旯村他是永远回不去了。他唯有更加卖力地干活，挣钱，买房子在这个城市里留下来。这是他的目标，也是一家人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