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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这天道不公平

【书名: 解玲人 第六章 这天道不公平 作者:木木不想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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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古香的未必就是铃主……还有一种可能,“顾尘没有否认,突然想起什么,“糟了。”

他说着,向着门外跑去。其余三人赶紧跟上。

他们跑了一会儿,到了校园周边的树林里。山海突然被什么东西撞到,定眼一看,竟是慌张逃跑的董青。

眼前的董青有些不一样,他没有穿校服,发型也梳得利索,着一身银蓝色西装,如果不是正慌里慌张地往后退,倒像是个聚光灯下的成功商业人士。

此刻的董青正满脸惊恐地看着前面的树林,看到了来人,又惊又喜地喊:“杀人,杀……杀人了!”

他颤抖手指,指着前面,顾尘很快就往前跑去。

此时前面的树丛里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一个男人嚎啕着:“啊啊——我的手——啊——”

紧接着,一个男人拿着把长30多公分的刀冲了出来,刀上沾满了血,他双眼通红,头发凌乱,脸色惨白——是“陈叔”。他抬起手,正气势汹汹地向着董青砍过来!

顷刻间,山海冲上前,一把抓住了那个男人的手,迅速夺下他手里的刀,扔在地上,用脚踢远了。

许问之和李大邱愣神片刻,连忙冲上前去帮山海按住男人。

这边顾尘继续往前跑去,他看见姜鹏已经躺在血泊里,捂着断臂,艰难地爬行着。他冷冷地看了一眼,没有上前帮忙,又走了回来。

“来迟了,手断了,人还活着。”顾尘回来的时候说道:“得赶紧解铃离开,不然他会死的。”

接着,他蹲下来,示意山海等人放开“陈叔”,他们一松手,陈叔就立刻跳起来,嘴里喊着“让我杀了他!这样的人渣,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他企图冲到董青旁边,却被顾尘一把按下。

顾尘的手苍劲有力,不容反抗。他盯着“陈叔”的眼睛,缓缓开口:“刘伟。”

众人都愣了一下。那个自称为“陈叔”的男人,突然变了神色,微微一怔,像是被人发现了什么。

不多时,他突然阴森森地笑起来。树林里被黑暗笼罩,只有朦胧一点月色,薄薄地覆盖在这片安静的诡异的地方。

“呵呵,还是被你们发现了,既然如此,那就一起死吧!”刘伟也不挣扎了,他定定看着众人,突然,眼中流出两行血泪来。

林间随之刮起大风,山海在嘈杂的一阵响声,不清脆,但他却莫名想到挂在树上的风铃——不,确切来说,应该是生锈许久的铜铃,在大风吹东西下,终于发出低沉碰撞声。

声音越来越大,震耳欲聋。他本能地想要捂住耳朵,觉得自己甚至无法好好站着,几乎要倒下去。却看见顾尘背手而立,从他手中传出一段黑线,将刘伟绑到了树上。接着,迅速割破手指,摁住了刘伟的眉心。

而这边,山海突然感觉背后传来一股腥咸的气息,蓦地一转头,竟看见一只庞然大物,张着血盆大口,正对着他们流哈喇子!

“靠!什么丑东西!”他大骂一句,把已经跪在地上的李大邱惊醒了,看了一眼,这下彻底腿软,趴倒在地。

那“丑东西”像是听到了这句友善的评价,径直向山海扑过来。说时迟那时快,山海掏出手枪,迅速开了几发。那怪物受了火兵器,连连后退。

许问之拉弓,又将其逼退几步:“这是魇兽,铃主发现了我们,而且不怀好意,就会引出这东西!”

“不早说,现在搞这些科普!”山海和许问之背对而立,“那还有!”说罢,向着顾尘身后开了一枪。

顾尘看了他们一眼,确定人没事,继续对着刘伟问道:“你在这里15年不离开,编出魇铃,还拖生人入阵,究竟想干什么?”

刘伟的脸上沟壑纵横,此时惨白中带着血红的眼泪,显得更发渗人。

“想要干什么?”他苦苦一笑,“天道不公,因果轮回!我所要的,不过是一个公平的报应!”

顾尘的声音又柔和下去,像是一个能拨弄风云的上位者,平静,却有力量:“你要董青和姜鹏受到应有的惩罚,可以。”

“你还想要孙栀不得善终,你女儿已经做到了。“

他继续说:“你还想要什么?”

刘伟将信将疑:“我,我还想要我女儿好好活着!”

“当然”,顾尘回答他,继续问,“你不想为自己要些什么?”

“我,我?”刘伟茫然垂下头,摇了一下,又摇了一下,“那些都没有意义了。”

顾尘又问:“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呵,当年?”刘伟苦笑,“当年我是少有的名牌大学生,人人都说我是天才工程师,我年少轻狂,不懂低头,得罪了不少人。”

“他们要我在验收单上签字,我不同意,那工程偷工减料,建的还是孩子的学校,我怎么可能同意!”刘伟老泪纵横。

“我不同意,他们就请我吃饭,送我好酒,我一概拒绝,后来有一天,我上司说董事长亲自要找我吃饭,我想着趁着机会好好和他们说一下。”

“有辆车来接我,孙威坐在副驾驶上,给我扔了一沓钱,说让我识大体,呵呵,什么是大体!你说,什么是大体!我摔门离开,然后,就被撞进了水里。”

“然后我发现,我怎么都走不出去这吊颈河,这河绕了扬诚镇一圈,我就在这里看着我女儿逐渐长大,我想,我死了还能看着她,上天还是眷顾我。”

“那孩子真好,哪怕总有人说我是强奸犯,她却说我是最好的爸爸,哦对了,她数学很好,像我。”

8岁的刘晓静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那天爸爸摸了摸她脑袋,给他一颗糖,跟她说:“有个工程出了问题,爸爸要去看看哦。”

那是她吃过最甜的糖。

“她考上最好的高中,我想我可以走了,可是孙栀她怎么可以,孙家她怎么敢!董青和姜鹏怎么敢!我看着她被欺负,看着她被抓进警察局,但董青和姜鹏却什么事也没有,步步高升,功成名就,不公平,这不公平!我要杀了他,杀了他们!”

刘伟睚眦欲裂,结出魇铃的人,是自己,也并非自己,许多人已失了心智,只有结阵的执念,让他近乎本能地行事。比如爱人,比如伤人。喜怒嗔痴都来得剧烈而偏执。

轻狂磊落的天才工程师,冤屈和诋毁都没让他结下魇铃。

他的魇阵,是为了他最爱的女儿。

原来不是怨憎,而是遗憾。

遗憾自己有心无力,才会在梦魇里一次次排练怎么组织那些欺负他女儿的人。

顾尘轻叹一声。

这边的魇兽越来越多。“老大,这魇铃要塌了,快点!”许问之叫起来,他和山海互相配合,死命守住最后的防线。

顾尘把手收回来,对刘伟说:“你所求的,我会办到。现在你可以走了。”他轻轻一推,只见万物都倒去。

世界摇晃中,山海听见轰然一片,像是古老的梵音。

“大千世界,无挂无碍。解未亡者之念,敬来去者自由。”

一种熟悉的感觉漫上来,山海觉得自己的眼睛再次模糊,恍惚间听见木门“吱呀”一声,一颗铃铛落了地。

“原来,这就是解铃吗……”他想。

他看见顾尘向自己走来,俯身在他耳边说了一句:“黄粱一梦,曲终人散。梦回,魂归。”

接着山海的眉心传来冰冷的触感,被轻轻推向虚无,他向后倒去,那一刻,他突然看见顾尘露出了一个错愕的表情,伸手想要拉他,他也伸出手去,却什么也没抓到。

他看见顾尘的嘴动了一下。

他什么也没有听见。但他就是知道顾尘说了什么。

穿过漫长的时间余烬,穿过百年喧嚣的回音,穿过大铃树枯瘦的枝丫,那是一句:“好久不见。“

震耳欲聋。

许问之再次睁眼时,已经到了熟悉的办公室。这里陈设井然有序。他看见自家师父神色异常,脸色苍白,怯怯问了一句:“老大,怎么了?”

顾尘突然想到刘伟说的那句话,轻笑一声:“这天道果然不公平,竟让故人不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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