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 夕阳曾说云安静 第三章 物是人非新年至 作者：一盏千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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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还是那个除夕，可人已经不是原来的人了，故地重游，物是人非，有些场景，在记忆里泛了黄。
（一）聚散离合
给林夕开了药后，姜芸静下到食堂吃早餐，正好遇上了伊婳。
“什么？静静，你成了林夕的主治医生！”
伊婳在听到姜芸静去治林夕之后感到非常震惊。
“静静，你说你怎么还要接手林夕这个王八蛋呢？你想想，这五年来，你真正笑的次数屈指可数吧。”
姜芸静在患者眼中是一个好医生，因为她专业水平高、手术失败率低、很关心患者、还很温柔，可谁见过她一个人的时候偷偷哭泣？她在别人眼里永远是温温和和，可笑意永不达眼底。
“我……”
“甜甜！”
姜芸静正欲说什么，就听见了冷牧的声音。
“冷大哥，好久不见。”
伊婳朝正在走过来的冷牧挥了挥手。
“你们聊，我去给我妈买份早餐。”
见冷牧已经到了桌前，伊婳自动离开桌子，给二人留下私人空间。
“阿牧，你怎么来了？”
说起来她最近也比较忙，没时间见冷牧。
“你这是刚下夜班吧，我送你回去。”
姜芸静也不矫情。
“行。”
“于阿姨上次在我那儿画的画没有拿走，前些阵子我整理的时候翻出来了，你待会儿去拿一下。”
姜芸静想了想，好像是有那么回事儿，爸爸去世后，妈妈便重拾画笔，将爸爸的眉眼描了一遍又一遍，现在冷牧开了画廊，她便去画廊里画画，凭借着两人高超的绘画技术，画廊大火。
画廊叫浅忆画廊，浅浅的回忆。
“好。”
伊婳打包好早餐回来的时候，两人也说完了。
“婳婳，一起走吧，顺路。”
伊婳家就在浅忆画廊附近，很顺路。
“哦，那一起呗，冷大哥，我就蹭个车啦。”
冷牧现在靠着画廊的订单收益已经买了一辆车了，也考了驾照。
15分钟后，车停在浅忆画廊门口两个女生下车，冷牧去停车。
“那我先走了啊静静，晚上见喽。”
伊婳在急诊部，自然是没有假，只是她刚上完夜班，休息半天就要回去上晚班，而姜芸静本来星期六轮休，可是最近他们心胸外科人手不够，她只能回去帮忙。
姜芸静拿着钥匙打开浅忆画廊的门的时候，阵阵墨香便扑面而来。
冷牧用的颜料都是他自己调的，质量是顶好的，还带着墨香，姜芸静可喜欢这个味道了。
姜芸静走进冷牧的工作台，看见了摆在角落的一副盖着白布的画，正想要揭开布去看看。
“甜甜，你在哪里？于阿姨画的画这边。”
画廊的门口挂着铃铛，有人推门铃铛就会发出清脆的声音。
“哦，来了！”
冷牧带着姜芸静来到另外一间房间，明显就是于淑琴平常作画的地方。
“就是这个。”
冷牧将画拿给姜芸静，画上是勿忘我，蓝色的五瓣花瓣组成的小花拥成一簇。
“永恒的记忆。”
姜芸静记得非常清楚，勿忘我的是花语是永恒的记忆，爸爸给妈妈戴上的钻戒就是勿忘我戒指——永恒记忆。
“嗯？”
冷牧没听懂姜芸静在说什么。
“没什么，我们走吧。”
不一会儿，姜芸静就回到了家，于淑琴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被电视节目逗得哈哈大笑。
“诶？甜甜回来啦？等等，你翘班了？”
于淑琴原本哈哈大笑，突然脸就冷了下来。
“没有，妈妈，今天星期六，公司不上班。”
“那你大早上的做什么去了？”
“去取个快递。”
姜芸静挥了挥手上的画。
“你的画。”
于淑琴像接过珍宝似的，小心翼翼地将画捧在手心里。
“妈妈我大早上的起来好困啊，回去补觉了，中午记得喊我起来做饭。”
“知道了，你睡觉去吧。”
姜芸静看着于淑琴现在的样子，不知道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自姜斌去世她大病一场好了后，妈妈就有些神志不清了，她有时抱着姜斌的遗像痛哭，有时却又在和她抱怨爸爸工作忙，没回来，甚至她以为她去公司上班了，因为她记忆里的那个姜芸静是读工商管理的，出去后是要当大老板的。
她也曾带她去看心理医生，可心理医生一提到姜斌，她就和发疯了似的，什么都听不进去，姜芸静无奈，只好把她带回家，不过现在仿佛也挺好的，至少于淑琴沉浸在梦里的时候她是开心的。
（二）情之所至
中午12点，清河市第一人民医院。
“小陆，我胸口疼，帮我去找一下姜医生。”
陆凌涛见林夕仿佛很痛的样子，连忙跑出病房，可当他出去的那一刻，林夕瞬间就恢复了神色，其实他只是想见一见姜芸静罢了。
“护士，姜医生在哪儿？”
陆凌涛跑到护士站询问。
“找姜医生做什么？”
护士看了陆凌涛一眼，认出他就是19号床的那个陪护。
“我们队长忽然胸口疼。”
“那快走！”
护士虽然觉得19号床的病人事情有点儿多，可若是真的遇上了紧急状况，她也不可能放任不管的。
“姜医生呢？”
陆凌涛一边跟着护士一边问道。
“姜医生今天是晚班，现在肯定回家了。”
护士又看了陆凌涛一眼，这些人难道不知道昨天晚上姜医生在医院吗？要让一个人通宵工作完继续工作那岂不得累死。
林夕见陆凌涛回来了，连忙继续装痛。
“护士，你快看看我们队长！”
“林先生，您还好吗？”
林夕看见陆凌涛带来的是一个护士，只好继续演。
“那个，我刚刚有点痛，现在好了，不好意思啊，耽误你工作了，小陆，送人家护士回去！”
“真的没问题？如果是并发症就不好了，我还是给你检查检查。”
说着护士就要上手，林夕连忙朝陆凌涛看去。
赶紧让她回去！
“那个，护士，我们队长刚才可能是要坐起来牵扯到伤口了，没什么大问题，我送你回去。”
陆凌涛几乎是推着护士离开病房的。
“他那个伤……”
“没问题的。”
过了好一会儿陆凌涛才回到病房。
“什么情况，不是让你去找姜医生吗，人呢？”
“队长，人家姜医生今天白天不上班。”
林夕想想也是，昨天凌晨她都还在医院，今天一大早又出现在医院，肯定是上了一晚上的班，瞧他，受了个伤脑子就转不过来了，殊不知，他只是一遇上姜芸静的事情才混乱。
“你，去给我找一份姜医生的上班时间表。”
“啊？”
“快去！”
林夕装作要打陆凌涛的样子。
陆凌涛无奈，只得屈服于林夕的威压之下，要不是看着队长你是病患，要不然我肯定跟你干一架，虽然说他也打不过林夕。
陆凌涛问了护士站几个护士，他们都说不知道，他只好去人家办公室找了。
“你好，你是那个病房的，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这里是医生办公室，请你赶紧离开。”
陆凌涛正找姜芸静的位置呢，结果就有人进来了。
“医生您好，我是19号床的陪护，我想要一份姜医生的上班时间表，这样我们队长有什么状况才能及时找到人。”
医生听到19号床外加队长就能确定患者是林夕了。
“哦，你是陆警官吧，不瞒您说，姜医生不喜欢别人问她的信息，这样吧，我帮你问问，看她同不同意给你排班表。”
“麻烦了。”
医生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姜芸静正在厨房里炒菜。
“甜甜，有你的电话！”
于淑琴听到旁边的铃声，一看，是姜芸静的电话响了。
“谁的啊？”
姜芸静这时在收汁，脱不开身。
“石医生。”
姜芸静听到名字，赶紧把菜盛了出来。
“妈妈，你先吃，我去接电话。”
姜芸静接过电话往阳台走去。
“喂，石医生，是医院发生什么事了吗？”
打电话的医生叫做石彬，也是他们心胸外科比较年长的人，但他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在她的休息时间给她打电话的。
“小姜啊，刚刚19号床的陪护……”
石彬刚阐述完刚才发生的事情，于淑琴就在喊姜芸静去吃饭。
“不要把我的排班表给他。”
另一边的石彬怂怂肩。
“不好意思，姜医生不同意。”
“医生，不瞒您说，我们队长之前和姜医生是情侣，就是后来被，吵架了，就很久没联系了，这次队长估计是要认错，您就帮帮忙吧。”
毕竟陆凌涛也看过姜芸静和林夕的相处，好像就是水火不容的状态，明显是吵架了嘛。
“行吧，我拿给你，可千万要让他俩和好，正好刘主任不在，我可不想再承受小姜的无名怒火了，要知道，她没接手你们队长之前可是很温柔的，今天一大早不知道怎么了，骂哭了两个护士。”
石彬将排班表拿给陆凌涛后就请他出去了，虽然他是警察，可毕竟医生办公室也是有很多资料的，然后他接下来还有一场手术，没空管他。
陆凌涛把排班表交给林夕的时候就很久他聊了起来。
“队长，那知道吗？整个心胸外科的人都说姜医生是个温柔的人，我都快怀疑之前是我看错了呢。”
“她确实是一个爱笑的女孩子。”
陆凌涛：嘿嘿嘿，我就知道你俩有猫腻。
（三）新年来，人却非
一个月后，迎来了一年一度的新年，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此时，姜芸静正在医院里给林夕削苹果。
“甜甜，你怎么突然给我削苹果吃了？”
虽然林夕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但是他还是很乐意接受姜芸静短暂的服务的。
“快吃，吃完了有事找你帮忙。”
姜芸静将削好的苹果递给了林夕，示意他快点吃。
“甜甜，你说吧，你知道不管你让我帮你什么忙我都会答应的。”
“今天大年三十，妈妈邀请你去家里吃年夜饭。”
林夕感到十分惊讶，于阿姨不是不喜欢他吗？又怎么会……
“你别想太多，我妈妈只是生病了，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姜芸静起身，走到窗户旁边，看着窗外萧条的景色。
“你知道吗？有的时候，一个人就足矣毁掉一群人，自从爸爸去世后，妈妈就成这样了。”
林夕坐在床上看着姜芸静的背影，只觉得她很孤独。
“对不起……”
因为不知道应该和她说什么，到嘴的话只剩一句对不起。
“呵，”姜芸静冷笑一声，“如果对不起有用的话，那世间就不会有那么多分别了。”
姜芸静转过身来。
“我接下来还有工作，就先走了，晚上来接你。”
“哐当”一声，病房门关上，林夕知道，她又是将自己隔绝在了她的世界外。
晚上6点，姜芸静来到林夕的病房，发现她已经换上了一身浅灰色的针织毛衣，身旁还多了一只果篮。
“走吧，不是要去拜年？”
林夕见姜芸静一副看呆的模样，便想起他住到梨香路后与她过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新年。
彼时，他也是像今天一样穿着一身浅灰色针织毛衣。
“同桌，新年快乐啊。”
姜芸静按响了林夕家的门铃，开门的也正好是他。
“新年快乐。”
“哇，同桌，我发现你穿这身好帅啊。”
姜芸静的眼睛直溜溜地盯着林夕看。
“小夕，是谁啊？”
林母见林夕站在门边久久不动。
“林阿姨，新年快乐。”
姜芸静突然从林夕身后探出个头来，小脑袋缩在羽绒服里，让人看着就觉得喜欢。
“哟，是甜甜啊，要不要进来喝口汤？”
林母热情招待姜芸静，可姜芸静是下来拉林夕出去玩的。
“不用啦林阿姨，我是来找林同学一起跨年的，阿牧和婳婳都在下面等着了。”
“哦，那你们小孩子去玩吧，我们这一把老骨头也耗不动了，你们玩得开心点儿啊！”
林母朝姜芸静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把自家儿子推了出去。
“走吧，不是要去跨年？”
“那快走吧！”
姜芸静笑眯眯地挽着林夕的臂弯往楼下去。
“还不快走？愣在那里做什么？”
姜芸静见林夕站在那里看着她发呆，蹙了蹙眉。
“哦，走吧。”
晚上7点，两人到达梨香路，林夕自成为缉毒警察后就很少再来这里了，一是因为怕把仇家引来，二是因为怕回到这个充满了有关她记忆的地方。
考虑到林夕的身体状况，两人慢慢地爬楼梯，他们有多少年没有这么肩并肩一起走了？
当606的门打开时，林夕只觉得新年来，人却非，上一次几个家庭还能互相串个门，道声新年快乐，而这一次只能大家围坐在一起，给于淑琴营造阖家团圆的假象。
“是小夕来了啊，快进来。”
于淑琴向林夕招了招手，示意他进门，别站在外面吹风。
“于阿姨，新年快乐。”
林夕将果篮放在门边的柜台上。
“哎哟，新年一起吃个饭还带什么礼物，快坐下吧，菜马上做好了。”
“妈妈，你这是有了女婿忘了女儿啊。”
姜芸静笑着说话，可说完她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她这是在说什么啊。
“小夕要真成了我女婿，就是你的好福气了。”
于淑琴自然是没看出客厅里奇怪的气氛，转身回厨房煮菜。
“那个……我刚才和我妈妈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啊。”
两人坐到桌前，参与了聊天，由于顾及于淑琴的病情，隔壁的冷牧一家也搬过来一起吃年夜饭。
“祝我们新的一年幸福安康，岁岁常乐，来，敬你们一杯！”
于淑琴带头喝酒，于是一圈人就都纷纷说对新一年的祝福。
“祝我们新年人依旧。”
林夕拿起酒杯要喝，结果给姜芸静拦了下来。
“你身体不能喝酒，喝水吧。”
大家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年夜饭吃了个七七八八。
“甜甜，你们往常不是要一起跨年的吗？今天小夕也来了，带上他一起吧。”
于淑琴一脸笑容看着两人，姜芸静为了不刺激到于淑琴，换上一副大大的笑脸，左手拉过林夕，右手拉过冷牧。
“林学霸、阿牧，这几个大人太讨厌了，竟然不让我们在家里过年，那我们就出去过！”
出了门后，姜芸静放开了两人的手。
“装也要装得像一点儿，我打电话叫婳婳过来。”
姜芸静拿着手机往楼下走去，两个男生也只好跟上。
楼下，暖光灯照着街角，天空中有雪飘落，如鹅毛柳絮，白了大地。
男生看着女生的背影，她站在雪地里，是除了白之外唯一的颜色，就如同她在他的世界里，是纯白画布上的浓墨重彩。
“甜甜，给你。”
这时冷牧才姗姗来迟，递给姜芸静一根仙女棒，是他刚才回家拿的。
“是仙女棒！你怎么每年都能找到这些小玩意儿？”
冷牧和姜芸静一齐站在雪地里聊天，林夕完全插不上一句嘴。
“甜甜，赶紧许个愿吧。”
语罢，冷牧拿过仙女棒，用打火机引燃，催促着姜芸静许愿，这是他们自己的传统。
姜芸静见仙女棒点燃了，赶紧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许愿，再睁开眼时，仙女棒还未灭，点点火光倒映在女生的眼瞳中，仿佛盛满了整个星河。
这个场景也曾似曾相识，只是画面中为姜芸静拿着仙女棒的男主角是林夕罢了。
12月24日，平安夜，也是姜芸静的生日，那天，林夕把姜芸静带到了车棚，姜芸静不解。
“今天我生日，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做什么？怎么，要带我出去玩儿啊？”
姜芸静突然凑近了林夕。
“可是现在11点多了诶，我妈妈不会同意我彻夜不归的。”
“咳，”林夕佯装咳嗽，“你看那是什么？”
姜芸静朝着林夕手指着的方向看去，那是一辆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粉红色自行车，怎么看起来就那么眼熟呢？
“你的车，当初的事，再说一次对不起。”
姜芸静本来都以为车没了，因为冷牧告诉她他事后去看过了，车已经不见了，没想到时隔几个月，她的车又回来了。
林夕看着姜芸静那兴奋的样子，这辆自行车其实是他找人帮忙后他又掉头回去看了一眼，车胎扁了下去倒在路旁，没有一个人，本来是应该不知道是谁的，可是姜芸静的自行车就与众不同，她签上了她的大名想不知道是谁的都难。
“你可真行啊，拿着我的东西来送给我做生日礼物？”
姜芸静看着林夕两手空空，什么也没准备，别告诉她就准备了这个自行车，那大半夜叫她下楼吹冷风她肯定是要生气的。
“才不是，我和别人送的东西不一样，我送给你一个愿望。”
说着，林夕从袖中抽出一根仙女棒。
“把你的愿望说出来，我会帮你实现。”
姜芸静顿时就笑了。
“你以为你是阿拉丁神灯啊，哈哈哈，”不过她还是想了想“唔，那我要当高考状元。”
本来以为是当时的一句玩笑，结果真的愿望成真了，那时姜芸静才知道，她想要做的事情，林夕都能帮她办到。
同样的车棚，同样的仙女棒，可是人终究是不一样了啊……
“林夕，你怎么也在这儿？”
这时，接到电话的伊婳水宿聊城外，结果她就看见林夕站在这里看着前方的两个人。
“于阿姨请我一起吃年夜饭。”
林夕陈述事实，伊婳这才反应过来于淑琴那是沉浸在从前了。
“林夕，我警告你，如果你真的是为了静静好，那么请你不要再靠近她了。”
伊婳觉得，林夕只带给了姜芸静一年的欢乐，却带给了她不止一年的忧愁，放在商业上，怎么算都是亏本生意吧。
可是她不知道，每个救赎其实就是下一个深渊，被什么温暖，就会被什么牵绊，姜芸静于林夕来说，就是救赎和深渊之间的那个连接点，那份连接断了，他也就重新跌入了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