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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难挽卿命

【书名: 落花回风半面妆 第122章:难挽卿命 作者:雨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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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医生姓吴,是今晚外科的值班医生。

“申请输红细胞4个单位,冷沉淀6个治疗量,速度快些。”科主任言辞犀利。

吴医生犹豫再三,不肯执行主任的指令。“放弃吧?主任!已经出现弥散性血管内凝血,抢救了两个小时一点心跳都没有。”

“请人来上ECMO。”科主任依然不肯放弃抢救。

吴医生沉着声音再次劝说,“主任,再按压肋骨就断了,让她安心走吧……”

科主任一腔怒火难以压制,一挥手,一个耳光打在吴医生的脸上,“谁让你给她电话的?为什么要打电话?”

吴医生被打的脸火辣辣地发痛,可他却毫无知觉一般。

吴医生看向科主任,说话的声音颤抖不止,“主任,不打电话我们到哪里去找人?”

“你不会再等等吗?你不知道手机信号可引发雷电吗?”

吴医生像霜打的茄子,沉沉地低下了头。

两小时前,他和韩心夜正在值班。一阵电话铃声响起,是急救中心打来的支援电话。附近的大道有大型车祸事故,医院已派出两辆救护车,现场仍然有很多危重患者未能处理,请求在班医护人员前往现场支援。

他是二线值班医生,韩心夜是当班的护理组长,他与她共同前往支援是使命所然。

雷雨交加的路上并无行人,只有几辆小轿车停在路边等候雷电稍缓再前行。偌长的一条公路,只有他们乘坐的救护车疾驰而过。

他们按照指定的位置到达现场,却并未见到任何受伤的人。

随车的司机说道:“吴医生,需不需要打个电话问问他们在哪里?”

吴医生看了看雨势,不确定问道:“这天气能打电话吗?会不会引雷?”

司机笑说:“怎么可能?这么多人在雨天打电话,你听说过被雷劈的事吗?若真被雷劈,那也是这人上辈子做多了孽,命该绝。”

吴医生拿起值班手机,手中的电话号码始终不肯拨出去。

他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韩心夜,迟疑地说:“要不,你来打?”

韩心夜望了眼看不清的黑夜,心急之下,毫不犹豫地拿起了电话,拨通了院前急救的值班电话。

“嘟……嘟……嘟……嘟……”

“喂。”电话那头传来了声音。

韩心夜问:“我和吴医生已到达现场,并没有见着伤者,我要和你再确认一下事故的位置……”

就在此时,吴医生听见电话传来一道悠然飘出的阴森诡异的声音,“前方的道路已为你打开。”

“你说什么?你刚刚说……”韩心夜的话还未说完,一道闪电凌空而起,像一条蜿蜒盘旋的游龙,快速在云层窜动,只几秒钟,就落在他们的眼前。

一道电流沿着手机的顶端流入了韩心夜的右手、右耳、口唇、心脏,最后从右手而出。

电流穿过的麻木在车内久久没有散去。

雷声大作,震耳欲聋。响雷过后,车内响起硬物坠地的声音。

吴医生看去,却瞧见正通着电话的手机坠落在地,而打电话的人,右手仍然保持着握手机的姿势,身子却斜斜地靠在门边,从她的眼角、鼻子、口角、耳边留下了鲜红色的血液。

韩心夜被雷电击中,心跳呼吸停止,已没有生命迹象。

……(。•ˇ‸ˇ•。)……(。•ˇ‸ˇ•。)……(。•ˇ‸ˇ•。)

二十二点……

二十三点……

抢救室的门开了,又关上,人匆匆进去,又匆匆出来。

林云逸跟着救护车的警报,走到了抢救室的门口,望着门开门合,看着人来人往,依旧没有见着他等的人。

他再次拨通了她的电话,那端却依旧想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

林云逸心中闪出一片惊慌,无论如何镇定也无法缓解的心慌。

他将手中的两杯果汁放下,来到分诊台前,“请问,韩心夜下班了吗?”

分诊台的年轻护士一听韩心夜三个字,眼眶顿时红润起来,“您是哪位?”

“我是韩心夜的未婚夫,麻烦您帮我问问韩心夜何时下班?”

年轻的护士忍不住哭道:“您是林先生吗?”

林云逸忙回答:“我是,我是。”

“她在抢救室。”

林云逸心中的不安更甚,“她在哪?抢-抢救室?她还在忙吗?”

“不是。”

林云逸急道:“你能不能别哭?你告诉我她到底在干什么?”

“林先生,您跟我来,我来和您细说。”不知何时,护士长站在抢救室的门口,眼眶泛起一片红晕。

“护士长?这么晚您为何在这里?”林云逸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

护士长费力地G一笑,“我刚要下班,听见救护车警报,所以留了下来,却恰巧看见了心夜。心夜她,她心跳呼吸停止了,正在抢救。”

“您说什么?谁心跳呼吸停止?韩心夜?怎么可能?”林云逸觉得匪夷所思,自嘲道:“她一直以来都是在挽救别人的性命,哪有自己被抢救的道理?”

“林先生,我知道您无法接受,我也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今天早上,她还在开心地炫耀,说她明天即将踏入为人妻的行列。没想到今晚出了这样的事情,心夜在出车途中,被闪电击中,所以才……”

所以,她死了吗?她离开了吗?她抛下他偷偷溜走了吗?

“护士长,我求您,一定要救救她,一定要救她……”

“林先生,我们真的尽力了!心夜就在里面,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已经安静地走了。您要不要去看看她?”

林云逸哽咽着没有说话,他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他的韩心夜就这样走了,明天,他们可是要结发为夫妻的呀!

他怔怔地站了一阵,终于面无表情地迈进了抢救室的大门,越过飘寐的床帘,步履沉重地来到一张车床边,眼睛一直看着床上躺着的人。

韩心夜的容貌依然清丽干净,面色却苍白得没有一丝往日的嫣红气色。她的身上整整齐齐地穿上了一套白色的护士服,身下的衣物却是刺目的鲜血浸染的颜色。即使她的身子已经被细心地处理过,林云逸依然能想象在这里发生的场景。

他的心如剜进了一把尖刀,一阵阵的绞痛让他双膝跪倒在地。

他抚着她苍白、冰冷的脸,轻柔地呼唤:“韩心夜,你,睡着了吗?”

“你和我说说话吧?你平时最爱和我说话。”

“韩心夜,明天我就要和你结婚了,我们结为夫妻,生生世世永远在一起。”

“韩心夜,你为什么一个人走了呢?一个人的路走得该有多孤独,你为什么不等等我?”

“我宁愿没有事业,没有家族,只愿平平淡淡得和你相守白头。我们曾山盟海誓,风雨同舟,不离不弃,哪怕电闪雷鸣,也要迎刃而上。如今,你为何一个人先接下了所有的苦难?”

“世间安得双全法,共济同舟不负卿。你若去了另外一个世界,把我的心也带走吧,就让它陪着你,替你欢喜,为你忧悲,为你遮风挡雨,许你一生平安。在以后的路途中,你再也不会孤单。”

林云逸从包中取出一样东西,那是一块二寸大小的玉石。玉石并不光滑,中间浮有蓝色的游纹,仔细看去,游纹的形状像一片蓝色的落花,又像一个女人优雅的舞姿,更像一块神秘的面纱,将玉石的晶莹剔透掩藏在其中。

“你看,我寻到了这块蓝玉,还没做成玉佩,想在求婚时给你做定情信物。”

这是他寻遍世界各地淘来的一块玉石,专家所言,将它佩在身上,有通天达地的功能,还能承载人的希望,将愿望变成现实。此玉曾在杂谈记名,又名“如意契”,别称“如意妻”。

林云逸将蓝玉放入韩心夜的手心,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额间,虔诚地祈祷,“此玉若真能称心如意,请望上天有灵,让它带去我所有的思念、记忆和欢喜,让它们永远陪着你。我愿无思、无喜、无忆,孤身一人。”

林云逸喉头哽咽,闭着双眼,终是什么也说不出,只是握着韩心夜冰冷的手放在额间。

他感觉一股温暖的细流自自己的额心流出,慢慢地流入韩心夜的手心,往日的记忆如同潺潺流水,流淌着一幅幅美好时光的画面。

画面中有他温柔如水的倾诉,“后天我就要结婚了。”

有她傲慢的自我介绍,“我就是那寒花夜,韩心夜就是我。”

也有她咬牙切齿得无可奈何,“请问林先生,您要喝的水是多少度的?”

有他含沙射影的告白,“520毫升,52度的纯净水。”

有他们的唇枪舌战,“谁和你同居了?你说话能不能不要颠倒黑白?”

有他为她画蛾眉的细致与深情。

还有他最诚挚的表白,“明天我想向我的新娘子求婚,一刻都不想等待,我怕不小心我的新娘子跑了。”

这些,都是他和她的欢乐、思念和记忆。

……(。•ˇ‸ˇ•。)……(。•ˇ‸ˇ•。)……(。•ˇ‸ˇ•。)……

韩心夜是被唤醒的。

醒来听见的第一句话,是问“你睡着了吗”,这声音无悲无喜,含着无限的温柔,似乎倾注了林云逸所有的感情。

韩心夜伸出手抚摸着林云逸的脸,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双手竟然穿过了林云逸的脸。她立即抽回手仔细看了看,她的双手竟变成半透明色。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韩心夜心里惊恐万分,连忙爬起了身。她往床上一看,虚弱的身体变成一团飘荡的虚影。那床上躺着的清丽女子,和她的面貌一模一样,不同的是,床上的人面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她的双眼紧闭,没有心跳与呼吸,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

那是谁?是谁在这里?是我吗?我是死了吗?

更绝望的是,她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

韩心夜双膝跪地,伸出双手,紧紧地抱着林云逸,想哭,却无泪,想告诉他,她就在这里,他却什么都听不见。

他只是一味地倾诉,仿佛她不是死了,只是静静地睡着了,他和她多说些话她就会醒来。

听到林云逸那一席剖白,韩心夜即使没有心跳,却也感觉到心如刀绞。

直到他说,请望上天有灵,就让它带去我所有的思念、记忆和欢喜,让它们永远陪着你。

韩心夜疼痛得难于呼吸,头脑慢慢地失去意识,身子一轻,魂魄入体,乱入了一团光晕之中。

时针静默,慢慢地指向零点。已是五月二十日。

一道五彩斑斓的光束忽然从地而起,破入了如昼洁白的天花板,将韩心夜的身体笼罩在一片流光中。

光束飞速转动,将床旁的帘幔招起又拂落,吹得林云逸发丝翻飞。

林云逸忽然明白了什么,猛然站起身,想要抱着韩心夜的身体,一伸手,明亮如昼的环境瞬间掩盖在一片黑暗中。急诊的灯光伴随着流光,一起消失在黑夜的尽头。

“怎么回事?为什么停电了?”

“快报维修科抢修电路。”

抢救室内外,人声鼎沸,乱成一团。

一通骚乱后,急诊科恢复一片如昼的明亮。

“咦?人呢?”有人惊恐地叫喊。

“韩心夜呢?快来人呀!韩心夜不见了。”

林云逸睁开双眼,他的双手依然伸出,保持着一个拥抱的姿势,只不过,那个跳入怀中的女孩子终究不在。

车床上的人已不见踪迹,只留下那一堆红得刺目的衣服。

不一会,抢救室围满了人,男男女女形形色色,所有人的眼光都带着见鬼一样的恐惧和不可置信。

“林先生,我是急诊科主任,能不能请您告诉我?停电那一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时只有您在韩心夜的旁边。”

林云逸叹了口气,唇角带着一抹安心的微笑。

他不急不躁,声音温柔似水,“上天有灵,心夜她,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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