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 落花回风半面妆 第七十五章：成妃往事 作者：雨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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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内，昏灯惨淡，潮湿闷热的空气中充斥着浓浓的骚臭味。
这里曾经关押过皇亲国戚、朝廷重犯，多少英烈在牢内含冤而亡，又有多少衷心在天牢内英魂消散。曾经再金贵的身躯，一朝沦为阶下囚，也只能顺从现实，与常人无异。
也许是天牢太过冷清，牢吏分别将三人关押在三间牢房内。
云宏志心情大好，背着双手慢慢地跺步，一身军盔铁甲发出沉重的声音。
“没想到当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成妃今日也有沦为阶下囚之时。”
成弦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问：“一切都是你的算计？”
云宏志道：“没错，本王费尽心思，只为请成妃一见。”
成弦：“你想如何？”
云宏志从怀中取出一个香囊，拿在手中仔细地观摩，那种眼神，有依恋，还有深深的恨意。
“本王要与成妃清算往日的恩怨。”
夜落闭眼，果然还是他！
她也曾怀疑这背后的始作俑者是一位皇子，可始终找不到任何的依据。彼时，三位王爷均在禁闭之中，若要下毒不被发现，没有过人的智谋是无法设计如此完美的圈套。可偏在那时，云宏志施横未成，又被夜落设计，让夜落低看了他，还以为他只是一个外表骄傲自满的莽夫。谁又能想到云宏志扮猪吃老虎，看似鲁莽的一个人，心底是如此的心思周密，连帝王的双眼也被蒙骗了去。
成弦啼笑皆非，“这么多年了，本妃与你的恩怨是该好好算清楚。”
“母妃……”云行期焦急地唤道。
成弦厉声喝住，“住口。”
云宏志看着云行期道：“别急，三弟，待我与你母妃清算完旧帐，再与你了结。”
云行期还待开口，被成弦一个眼神制止，将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成弦问：“你从何时开始算计本妃的？”
云宏志答：“成妃断然不会想到，本王从一年前就已经在着手计划。三月三日的长青山之行，是本王设计的第一步。”
成弦皱眉不解：“长青山发生何事？”
“看来成妃被蒙在鼓里，”云宏志笑道，“本王看上了一个女子，想要夺人所爱，怎奈三弟不允。本王以为三弟是个清心寡欲的人，未曾想他如此重视一个女子，竟不顾颜面与本王斗了一架，均受了皮外伤。”
成弦不语，幽幽地看向夜落，那份冷漠的眼神看得夜落身上起鸡皮疙瘩。
云宏志又道：“既然三弟如此重情重义，本王便不辜负三弟的这份情义，生死也要让你们在一起。所以，一切的计划都以此女为开端铺开。”
春分猎赛时云宏志失利，被圣上责罚关入府中禁闭，看似云行期胜券在握，却不知云宏志在府中偷笑。
朝中大臣见云宏志失势，见风使舵的惯性让他们纷纷倒向了云行期，引得云行期被帝王猜忌。
深居王府的云宏志就在云行期得意时策划着毒害圣上外出请医的一幕幕计谋。
成弦：“襄王可真是用心良苦，要谋害我母子何其容易，随便栽赃便是，何苦要毒害陛下？”
云宏志大笑：“成妃还不懂么？本王要让你们身败名裂，诛你们全族，让所有陷害我母妃的人不得好死，以慰我母妃在天之灵。”
成弦怒目圆睁：“和风缕死了十多年，她的死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云宏志咬着嘴唇，慢慢说道：“成妃真是贵人多忘事，连我母妃的死也不记得了吗？那本王就提醒一下你，十年前的‘和风迎柳’，不知成妃可还记得？”
成弦装作若无其事地捋了捋衣袖，“不就是和风缕回乡探亲，有何奇怪？”
云宏志：“回乡探亲自然不奇怪，怪就怪在成妃送了我母妃一物件，那是一枚通体红润的玉佩。白玉已不多见，红玉更是倾国罕物，你却有一枚，还送于我母亲。”
红玉？夜落睁大了眼睛。
她的寝房，就放着一块红玉，那是徐莲心送她的答谢之礼。
闻及红玉，成弦的脸煞时色白如雪，“你如何得知红玉之事？”
云宏志的双眼蔓延出无限的恨意，这份恨意延绵不绝，溢在脸上，让他冷峻的面容变得出狰狞。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成妃在出行时悄悄塞给我母妃一块红玉，以为人不知，鬼不觉。殊不知，我母妃身旁的宫人却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
成弦惊愕不已，脸上却依然平静似水，“和风缕葬身鹊山，她身旁的奴婢也全部身亡，你又从何道听途说？”
云宏志哭笑道：“全部身亡，好一个全部身为！当年鹊山之下的那场瘟疫，让成千上万条性命积成累累白骨。一片秀美的山川，竟成为一片不堪梦寐的堆尸之地。这么多年来，成妃可有不安？午夜梦回时，可曾梦见那些枉死的灵魂来向你寻仇？”
如此惊悚的言语，着实让夜落与云行期震惊。
夜落的头脑中一遍一遍反复回荡着招摇城中的传言。
“十年前，鹊山下的古音村突然发生了一场瘟疫。疫病至今不知因何而起，后人只记得疫病传染性极强，村中的上千人两日间全部染病，秀美的村庄变为人间炼狱。疫毒扩散入了山林，整个鹊山便成了一座死山。瘟疫过后，宫中的柔贵妃也因病薨去。招摇城历经闻之色变的瘟疫洗劫，又失去了宫里的支持，许多富裕的村庄逐渐走向没落。鹊山下的百姓搬离了原有的住地，不到一年，鹊山之下满目苍夷。”
他们看着成弦，希望她的回复能否定这些说法。可是，成弦却笑了，笑得如此阴森诡异。
“当年和风缕送来一碗解暑汤，致我母子二人命悬一线。在我们无药可医时，她和风缕又可曾怜惜我们母子半分？”
两方相互说来，却是因为十几年前的往事。
文治九年三月，文帝感念和风缕的初见之情，允柔贵妃回乡探亲，并嘱咐她将入宫前栽种的柳丝迎接入京。此举号称：“和风迎柳”。
“所以，你就趁我母妃回乡探亲之际，将一块染了疫毒的玉佩赠与她？”
成弦从容自若地坐在牢地中，“本妃相赠红玉是真，可这红玉也不过一块红玉而已，何来的尸骨累累？何来的午夜梦回？”
云宏志道：“成妃当真不知，你赠送的那枚红玉，是西川崇吾国的圣物，号称绝世双玉。”
成妃手指一凝，“绝世双玉？”
绝世双玉的典故世人皆有传闻。
远古时期，女娲向山神借来百万奇形特异的五色石，借太阳神火将九十八万五色石熔化成浆，用以修补残缺的天洞。剩余一红一白两块彩石由山神带往峚山。峚山的丹木成林，孕育的丹水将红白两块彩石浸润成两枚晶莹剔透的彩玉。千年之前，一名商人途经峚山，发现了散发出五色彩霞光芒的彩玉。商人如获至宝，将其收入囊中，带往山下，从此不知所踪。
几年后，西川兴起一个强大的王国，名为崇吾国。崇吾国国主拥有异世之能，可逐令天下才能，拥护千军万马，凭一已之能将山下一个贫穷的山村摇身变成一个强大辉煌的王国。
岂知天有不测风云，一场流沙从槐江而下，持续一月之久，将金碧辉煌的崇吾国永远地埋在了黄沙底下。
十多年前，一队商旅途径西川之地，遭遇沙尘之暴，慌乱躲避之下，乱入了崇吾国王宫，并看见了世间所传的古国圣物—绝世双玉。
传言自不可论真，那对商旅的人途径沙漠，最后活着走出沙漠的并无几人，其他人都埋于黄沙之中，无迹可寻。
更有人称，绝世双玉流入京都，落户在一位达官贵人的府中，最终送入皇城之内。
“绝世双玉入了皇城，只是人人只闻其名，却不见其形，更不知绝世双玉的妙处。”云宏志继续说道。
“白玉外形如下弦之月，犹如凤凰衔珠，通体莹白，更为奇妙的是，玉石中有流水波纹，玉石一动，犹如落石入平湖，又如小溪潺潺，卷起圈圈涟漪，堪称奇妙。红玉形如上弦之月，图似蛟龙在天，遇气温不同变幻颜色。春日温暖通体红润如血，夏日炎热色泽加深变为暗红，至秋季清凉时颜色褪变为浅红，寒冬冰雪时节再次褪变为粉红。”
“这两块玉，并非只是崇吾国的圣物，它们还有特殊的用途。白玉凤凰衔珠是一块军符，可号令世间的千军万马。红玉蛟龙在天是一块亡符，可令世间人身死魂销。两玉合并，具有通天之效。”
成弦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发觉的苦笑：“红玉是亡符？看来是真的……”
云宏志讽笑，“成妃说的话真是好笑！你不知红玉的事，又为何赠送给我母妃？”
成弦：“我只是猜测这块玉佩不同寻常，并不知道它能祸国殃民。”
“成妃你是不是也想说，你不知道那块玉之所以呈现红色，是因为它本身就是疫毒。”
成弦大惊失色：“疫毒？什么疫毒？本妃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云宏志咬牙切齿地回答：“你送我母妃的那块红玉，内含三十六种疫毒。这种疫毒只有在温暖如春的季节方能苏醒，若此时随身携带，佩戴之人先被感染，他所碰击的一切人或物皆被感染，不出两日，佩戴的人和他的同伴皆毒发身亡。因此，你们选在春日之时，送我母妃返乡，并送她一块染了疫毒的玉佩，只为了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说至最后，云宏志泣不成声。
成弦的眼神逐渐暗淡失色，眼中也泛起莹莹泪光。
“不是我们，”她口中幽咽语止，“他竟然如此狠心。”
“不是你又是谁？”云宏志怒吼。
“你以为，凭我一个君王无宠、家无根基的后宫嫔妃，哪里能得来这珍世的红玉？”成弦仰天而笑，“这块红玉，早先由皇后的父亲—宣国舅在陛下生辰之日作为生辰诞礼，献给了陛下，陛下又将它赏给了先太子。同一年，先太子不治身亡，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身染了疫毒。陛下早得知红玉有毒，却还是转手让我交给和风缕，就是为了借我的手，诛杀和风缕全族……”
“父皇……”云宏志闭了闭眼，似在意料之中，又忍不住心有哀寞，“他为何如此绝情？难道他对我母妃的一往情深都是假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