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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眼神凌厉地看向站在门口瑟瑟发抖的婢女：“说，到底怎么回事！”
绣月惊惧之下直接腿一软扑在了地上：“真的不是奴婢的错啊，求老夫人饶恕！”
“饶恕？”老夫人冷哼一声，“饶恕了你，谁饶恕我们荼家唯一的孙子！”
方才大夫告诉她，柳氏流掉的孩子是个男胎，差点儿没把她给气晕过去。
柳氏的孩子说到底也是二房嫡子，只要四老爷不续弦，二老爷再升升官，给这个孩子请封世子简直就是不费吹灰之力。
现在好了，一切都玩儿完了。
绣月心知自己绝无可能脱逃，心一横，直接扑向荼悠：“四姑娘，四姑娘您救救奴婢吧，您不能卸磨杀驴啊！”
她这么一嗓子，成功把老夫人的注意力转嫁到了荼悠头上。
荼悠是四房唯一的孩子，不愿看自家爵位被侄子抢走所以害柳氏，更是一个非常有力的动机。
绣月一个婢女，说到底还得指着柳氏过活，她没理由陷害一个日后一定会母凭子贵的主子。
哪怕柳氏肚子里的是个闺女，也比现在背上陷害主子的恶名要强的多，任何一个脑子清醒的，都断然不会害自己的主子。
捋顺了这么个逻辑，老夫人的眼刀子直接向荼悠射了过去。
荼悠倒是不紧不慢地扒开了绣月的手：“害怕被惩罚，就着急攀咬主子，是要被割了舌头再卖出去的，你可想好了。”
“四丫头，你莫要恐吓她。”老夫人面色阴沉。
“祖母，我只是在告诉她家规罢了，如果这样都是恐吓，那这家规不要也罢。”荼悠说道。
老夫人一个“你”字堵在喉咙口，半天没能接上后半句话。
“四姑娘……四姑娘好叫奴婢寒心！如今除了事儿，姑娘不帮奴婢也就罢了，居然用家规威胁奴婢，奴婢今日就以死明志！”绣月说道。
她站起身，在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冲向了一旁的梁柱。
咚的一声，整个屋子仿佛都在微颤，等大家都反应过来的时候，绣月已经没了气。
这下好了，荼悠的罪名是彻底坐实了。
没想到再次见到长孙信的时候，虽然还是面对面，但荼悠和他之间却隔了层粗壮的铁栅栏。
“四姑娘，这是……”长孙信惊讶道。
他接到消息，说东阳伯府的姑娘暗害堂亲家平妻流产，还逼得替对方下手的婢女触柱而亡，来的路上，他还在想是谁这么残忍，如今一看居然是荼悠。
“十三殿下，好久不见。”荼悠苦笑，“给你拜个早年吧。”
长孙信哭笑不得：“快别贫了，发生了什么。”
荼悠把来龙去脉同长孙信说了一遍，对方却摸了摸下巴，陷入沉思。
“怎么样，这事儿……”荼悠试探道。
“这事儿确实不好办。”长孙信摇摇头，“现在证据全无，唯一的人证‘以死明志’，确实没那么容易解决。”
荼悠感到有些无奈，这件事情来的太过于突然，以至于她也有些措手不及。
说到底是自己过于大意了，否则也不至于现在被关进了牢里还不知道是谁陷害自己。
“人缘太差了，没办法。”荼悠耸耸肩，寻了一处还算干净的干草堆坐了上去。
长孙信被她的自嘲逗笑了：“四姑娘人美心善，怎么会人缘不好呢。”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低声道，“很多时候人想要害人，并不会因为对方的样貌和人缘选择要不要下手，他们只在乎害了你是否能为自己创造价值。”
他说的很有道理，荼悠忍不住开始细细思索如果自己出了事，到底谁才是最大的获利者。
翻来覆去她也只能想到一个人——二夫人。
难道就这么简单？荼悠开始怀疑自己。
可二夫人何必拿二房的嫡子来赌自己一定会中圈套呢？四房倒了，她就不害怕二房也没办法继续生儿子了？
况且二夫人最近的精神状况很差，自从她那次当中突发惊厥开始，老夫人就对她是否还能继续管家颇有微词。
如今她更是无法每天去给老夫人请安，一直在告病休养。
所以难道是……
荼悠揣着一肚子疑虑，直起身子深吸一口气。
“看来四姑娘是有答案了。”长孙信微微一笑。
“也不算吧。”荼悠趴在膝头上，脸埋在阴影里看不清神情。
看出了她并不想多谈，长孙信也很识趣地借口有事先离开了。
独自一人留在牢房里的荼悠百无聊赖地用草杆子划拉着地面，没过多久，就等来了一个令她意外却又是意料之中的人。
大夫人站在她面前，隔着木栅栏相对无言。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直到大夫人把手里的食盒打开，端出几碟饭菜和糕点，从栅栏下的空当里推了进去。
“这些都是姑娘爱吃的。”大夫人轻声说道。她的嗓音温温柔柔，举手投足间也带着满满的江南风韵。
荼悠看着那些饭菜，心里多了几分了然。
这位大夫人出身不高，原本是苏州老家一位暴发户家的童养媳，奈何出嫁前一年丈夫去世，被夫家赶出了家门。
于是荼大老爷在冰天雪地里救了她一命，从此收了她做姨娘。
当时的大夫人已经病了，为了冲喜，老夫人便点头了这桩婚事。奈何原配到底是只撑到了春末就突然急病撒手人寰。
而二姨娘也于同年早产下一个女婴血崩而亡。
再看看眼前的大夫人，荼悠感到一阵不寒而栗。自己喜欢吃什么历来都是厨房专门记着的，平时不会随意在府内宣扬，除了厨房，也就只有贴身婢女和自己最清楚自己的口味。
这些前后的零碎拼凑在一起，荼悠看大夫人的眼神越发诡异。
“四姑娘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大夫人感受到了荼悠的视线，淡定地抬头笑着问道，“莫不是我今天的眉毛描得有些歪了？”
“大伯母若是想说些什么，其实大可不必用这种方式，府内找个婢女来传一声就好。”荼悠说道。
听了这话，大夫人的笑容一滞，片刻便恢复了常态：“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话呢，我就是来看望一下姑娘。若是有什么冤屈，我可以替姑娘传个话，我相信姑娘肯定是清白的。”
“清不清白，那还是得看大伯母。”荼悠对她的客套话不感兴趣，直接摆摆手打断了她继续说些无用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