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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小情绪

【书名: 黎明前,日落后 第三十二章 小情绪 作者:布鲁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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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一岚拿出纸巾给笑笑擦汗,又细心帮他整理好戴歪了的口罩。笑笑刚做完手术,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好,其实不应该来人员这么密集的场所,所以他自始至终都被苏晓茉要求戴着口罩避免呼吸道感染。

苏晓茉跟林一岚近十天没见面了,只是淡淡地打了个招呼,就去点餐了。林一岚看着苏晓茉的背影,没有跟上去,反而是白芷急匆匆地赶上去帮忙了。

“周霖,你都不陪我玩!”笑笑缠够了林一岚,又去缠周霖。

“那不是有白芷姐姐陪你玩了吗?”周霖努力地把自己的表情调整到正常,捡起林一岚刚才给笑笑擦汗拿出来的那一包纸巾,抽了一张装作不经意地擦了擦眼睛。

“你哭了?”笑笑忽然定定地看着周霖,伸出小手在他眼睛下方擦了擦。

“没有……就是眼睛有点儿难受……”周霖话还没说完,忽然被笑笑一把抱住了。

笑笑是在一个时常爆发矛盾的家庭环境中长大的孩子,他虽然性格软萌可爱,但是注定比同年龄的孩子敏感细腻。他努力地把手臂伸长,用力绕到周霖身后,紧紧地抱住了周霖,一只小手还学着大人的样子轻轻地拍打着周霖的后背。一时间,俩人就这么定格在了这个奇怪的动作上,谁都没有动。

“好啦,这位朋友,谢谢你的安慰!”过了一会儿,周霖就势把笑笑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又帮他理了理头发。

苏晓茉和白芷点完餐取好餐具回来了,俩人亲亲热热地走在一起,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一直在笑。笑笑很乖地把餐具接过来,帮大家摆好。苏晓茉又去忙着帮大家端饮料,全程跟林一岚没有什么交流。

周霖把白芷拉到一边小声问:“郭老师前天给我打电话了,说林一岚……他说现在你在林一岚家里住?”

“嗯,郭老师说让我照顾几天,说最近一段时间比较重要。”白芷压低了声音答。“啊对了,岚姐说生病的事别告诉小茉姐……”

“嗯,我知道。小茉明天就回去了。”周霖抬起头看了看苏晓茉又看了看林一岚,她们两个人分坐在桌子最远的两端,没有任何语言和眼神的交流。周霖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在他的记忆中,这两个人只要在一起基本就会变成类似连体婴的状态。苏晓茉热情,林一岚内敛,苏晓茉主动,林一岚配合。而今天,曾经主动的那个不再主动,应该配合的那个也就索性默不作声。

林一岚不是没有察觉苏晓茉的异常。其实从之前苏晓茉忽然说要去周霖家住,她就觉得不对劲儿。之前来了BJ苏晓茉也会去周霖家,但基本都是当天就回或者住一晚。像这次这样住一周多的情况十分少见,更何况这次还带着笑笑,其实在周霖家照顾孩子并不方便。但是当时的林一岚自顾不暇,她也只当苏晓茉是去打探周霖和李扬的情况了,没有放在心上。倒是这次见面,苏晓茉不冷不热的态度让她确定了内心的猜测。

从小到大,苏晓茉都是个热情又细腻的女孩,她总能想人所想,所以她体贴又善解人意。但是,她也有更多感性的小心思。在外人面前,她总是下意识修饰着自己,成为那个别人眼中的完美女孩,但只有她身边亲密的朋友,才会体验到她不一样的“照顾”——更多的爱,以及更多的小情绪。

在那些大家都还没学会很好地控制情绪的青春期的岁月里,苏晓茉总有各种各样的烦恼:跟林河吵架了,被老师上课批评了,在厕所听到别的女生说她坏话,甚至是午饭食堂的一道菜很难吃,莫名长了一颗青春痘……苏晓茉细腻又敏感的内心总被各种情绪填满。林一岚其实并不懂得怎么去化解这些情绪,特别是当有些情绪是针对她而产生的时候。一直以来,她能做的就是等。默默守在苏晓茉身边等她好起来,然后苏晓茉自己便会告诉林一岚她怎么了。

随着长大,苏晓茉这些莫名的小情绪越来越少了。特别是林一岚和周霖来BJ之后,他们见面的机会变得难得,见了面也总是亲亲热热。所以再次面对这个忽然不理自己了的苏晓茉,林一岚委实有一点茫然。

周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太明白苏晓茉是为什么。从上次在林一岚家喝酒,周霖就已经注意到苏晓茉的不寻常——或者,其实是林一岚的不寻常才对。

白芷不一样,对林一岚来说不一样,对苏晓茉来说也不一样。林一岚和苏晓茉之间那种感情上微妙的平衡,在白芷出现之后注定会被打破。

各怀心事的一顿饭,也许只有还是孩子的笑笑是真心笑出来的。

这顿饭快要接近尾声的时候,白芷的电话响了,是老郭。接完电话,白芷一边匆匆拿起自己的包一边语速很快地说:“B组的张生哥伤了,具体情况还不清楚,郭老师让我抓紧过去顶一下。我先走,你们吃。”然后她看向林一岚,“家里钥匙给我一下,我得回去取机器,再换双运动鞋。”

林一岚迅速把钥匙掏出来,隔着桌子扔给白芷,那串钥匙上有个小小的“93/4”图案的钥匙扣,被白芷一把抓住,然后她一溜烟朝门口走去了。

那个苏晓茉送给林一岚的代表着《哈利·波特》中93/4站台的钥匙扣在她眼前一晃而过,她很明显地怔了怔。苏晓茉耳边还回响着白芷刚才的话,是的,林一岚和白芷住在一起了,她确信这不会是错觉。

周霖在看到苏晓茉的表情之后,一下子明白过来,但是紧接着他就捕捉到林一岚制止他解释的眼神。

周霖有点进退两难。他明白苏晓茉一定是误会了,也觉得这种事还是解释清楚的好。但是,在内心深处,他又偏心地想,这样误会或许也不是什么坏事。他其实下意识期待着,期待着白芷把林一岚和苏晓茉之间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牵绊割裂开,期待着林一岚可以自由。或许,这对三个人来说都是新的开始。

苏晓茉怔了怔,没有说话,也没有再看林一岚。她低着头,努力掩饰着自己的慌张。

“………明天几点的车?我明天可能不能去送你了。”林一岚说。明天是她复诊的日子。“周霖说你回去了回苏妈那里住是吗?”

“嗯……没事,明天周霖送我就行,你忙你的。”苏晓茉没有抬头,看不清表情。她内心一片慌乱,只能暗自紧紧握住了自己的衣角。在那片薄薄的衣角下面,裤子口袋里有一封她写了很久才写好的给林一岚的信,但现在恐怕她不会再拿给林一岚了。

那封信的结尾是这样写的:林一岚,再等我一下,就像你一直以来做的那样,再等我一下,让我处理好自己的过去,然后换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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