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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书名: 都是往事 第十一章 作者:难产不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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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奔赴前程在大学里热度不减时,我正在文科班里所向无敌。文科班里比较放松,因为能激发我斗志的对手很少,有点独孤求败的无奈。很多同学对自己的未来并不清晰,过一天混一天的大有人在,尽管老师苦口婆心仍我行我素。说实话,我不后悔自己选择文科班,只是不满意那样懒散的氛围。后来我就找到了之前的班主任(她仍旧是理科快班的老师)请求加入他们班级的语数外竞争。从此,我每天上完了自己的课程,只要看见他们班在加餐,就搬起我的课桌坐在最后一排津津有味的听着,久而久之老师和同学们也习惯了我这样的方式,有时候我不在就会到处找我,关系好的同学还会给我笔记抄。高二期末考试,排名并不意外,但成绩明显不是我想要的。我始终觉得人不是和别人比,应该是和自己比,和过去比,和态度比,和效率比,因此对如此环境下的第一名怎么也兴奋不起来,反而有点惴惴不安——高考说来就来了,这个成绩能如愿吗?

我这人就是如果心里有事一般不和别人说,以前我喜欢对着江水倾诉,后来回家次数少了也就慢慢自行消化了,消化不了的累积起来就生了一场病。记得那天是学校的达标运动会,我刚好有点身体不舒服,女生800米昌长跑开始的时候我还能坚持,慢慢的我就小腹疼的受不了,只能用手捂着跑,跑到一半的时候被女同学发现了异样,就拉着一个高个子男生一边一个扶着我跑,与其说是跑完的,不如说是他俩架着我走完的,到终点的时候就撑不住了——一头栽了下去不省人事。后来听同学们说,我的班主任老师(她当时教我们历史)握着我的手都哭了,她认定就是因为当时规定不准请假才导致我身体不支的状况,于是和学校领导发生了争论。估计学校也没想到会有学生跑800米晕倒,还好场外准备了担架和校医,那也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被担架抬着进了县医院。

医生也没看出来什么,就是说不要压力太大了。出了这样的事情,学校肯定要通知家长的,在没有私人电话的乡下,凡事都是村上通知。母亲接到通知的时候还在地里干活,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坐车到了学校。看见我活着的那一瞬间,眼神陡然一亮然后归于平静。再后来学校强制我休息一周,由母亲亲自接回家。父亲也听说了我的事从船上提前回来了,他们其实是想好好陪陪我的,奈何他们不知道如何开口聊天如何释放我的压力,以及如何针对我的问题开解我。他们只会一天三顿吃完饭后碗都不让我洗,啥事都不让我做,更不让我看书做作业(因为医生说了要多休息)。我整日在家无所事事无从学起,再联想到同学们在教室里又比我多学了知识,心里更是烦闷的不行。无处安放的焦虑下,我趁父母不在家的时候(他们也不准我下河玩耍说有危险)悄悄来到了江边,开始是轻轻的内心独白,哗哗流动的江水鼓励着我说出那些不甘和委屈,焦虑和迷茫,到后来我放声的大喊着怒吼着,江水依旧一刻不停的流向远方,带走了我心里压抑许久的烦恼,一身轻松后我再次回到了课堂。

文科班的同学们后来回忆感觉我像变了个人似的,不敏感也不脆弱了。而且偶尔一次的成绩不理想,也没有紧皱眉头而是和大家一起沟通分析。还会利用晚自习和大家一起排练节目迎新,甚至会大大方方接受大家的调侃。班主任老师虽然只是教我们的历史,但是她也是我初中老师的好朋友,还有我们高中的语文老师,她们都是同一批次参加工作的同学,所以对我的情况都了如指掌,我得到了持续的关注和关爱,好比初中老师把接力棒交到了高中老师手里一样。当然,其他科目的老师同样很关心我们这些认真而努力一点就通的孩子,我记得高一的化学老师也是个女老师,还送过厚衣服给我呢。

那时候老师们只要在校门口的小面馆吃早点,遇到认识的学生总是见一个喊一个,吃完了再统一结账,有时一次性候多达二三十个。那个时候学校的餐费没有长价,但是外面的面条却是2元钱一碗,老师们的工资也不高,也就2000多元的月工资,但他们总是变着法儿的照顾这群学生,似乎每一个学生都承载着他们所有的期望。有些老师还专门晚自习给大家买包子馒头,当然我在初中语文老师家蹭饭的历史一直都没中断过,后来还增加了高中语文老师,历史老师,数学老师等等的邀请。老师们为了不让我们尴尬,总是一个寝室一个寝室地轮流招待,全方位顾及到了我们贫穷而敏感的自尊心。高中的语文老师曾为了让我喝碗热乎的中药(就是那次生病后母亲每周熬好装在一个可乐瓶里),就让我把中药放在她家冰箱里,吃饭前由她的婆婆妈给我热好,再让我和她一起回家喝,临走之时还塞糖给我吃。我觉得自己无比幸运,遇到的每一个老师都特别善良,爱我的节奏和方式都拿捏的恰到好处,而对教师这个职业我也从来都是发自内心的尊重。

高考,不管我们是否准备充分,该来的总会来。为了让我吃得好睡得好,语文老师直接把我接到了家里照顾。中午午休都不准她的小女儿打扰我,而那一年高考我的语文考的还不错,考完了还第一时间一字不落地和老师分享题目,没想到高兴的太早了。到了英语考试,从听力开始我就觉得耳朵嗡嗡响,根本听不清楚广播里的声音,于是开始有点紧张了,好在做惯了的题型根据答案也能选个所以然来。到了后面的完形填空时,因为带的铅笔有质量问题总是一削就断,连续几次以后我更紧张了,然后就完全懵了,忘了举手示意监考老师求助,导致最后直接影响了后面的答题速度和效率。考完走出教室,我心里就有种“英语遭洗白了”的想法。

由于英语考试带来的打击无法消化,我也就没心思和同学们对答案,直接卷铺盖回家了。等待成绩的日子里,无从诉说的我只能用拼命干活来消磨时间。晚上做梦我总能梦见姐姐中考后在地里干活时的仰天哭诉,然后就是自己背井离乡外出务工的样子。我压根没想过自己寒窗苦读多年才是付出最多的那个人,却总是觉得愧对父母多年的经济和精神付出,还有老师们的帮助和关心,认为自己太让人失望了。这种心情几乎天天都折磨着我,备受煎熬里,我多么希望有人开解我,告诉我尽力就好,还没有到最坏的时候,成绩也还没下来之类的话语。可惜,从来没有!潜意识里,我以为邻居哥哥会捎来只言片语,然后事实上并没有。虽然我也知道那不可能,可是我总觉得他仍欠我一份坦诚。直到多年后当他当着很多人的面向我走来,微笑着说我并没有误解,他等过我很多年,是胆怯和自卑让他迟迟说不出真话时,我总算解开了心结。我不介意答案的是或否,我介意的是至少有个答案,因为对我而言,唯有答案能让人了结和放下。都说往事别再重提,过去就该过去,此时此刻我谢谢他迟到的真诚,一并原谅他当初的懦弱和胆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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