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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书名: 都是往事 第十三章 作者:难产不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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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收到了录取通知书的消息在小山村不胫而走,父母一边欢喜一边忧愁。喜的是总算不负所望,忧的是高昂的学费从何而来。那个时候姐姐一个女孩子打工也不容易,钱不钱的不是最重要,平安就好。最后父母把年猪提前卖了,找亲戚东拼七凑总算攒够了。其实现在想想,那时的我消息太落后太封闭了,居然不知道有助学贷款这件事。正当我这边紧张地准备着入学时,那个同学也通过其他同学的电话找到了我(那个时候有手机的同学凤毛麟角),说他已经在去大学的路上了。当时在车站太吵闹啥也没听清楚,就只知道他在哪个大学然后就挂掉了。传话的同学实在看不下去了,质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看不出来他属意于我?还说他曾悄悄抄下了我所有的志愿,要么选的同一个大学不同专业,要么选的附近的大同一个专业学,在他看来这是多么的罗曼蒂克,我是多么的不解风情。

可是经历过打工的那段历史,我见多了不能自食其力后的艰难选择,也从来不认为当时的我能负担别人的未来,就像我的未来,没有人能负担的起一样。年少轻狂的我们在不懂爱情的年纪憧憬过无数种爱情美好的模样,却不一定能承受爱情带来的任何风吹草动。我承认他这些举动,女孩子的我曾暗自欢喜,但不代表我就能欣然接受,况且志愿是自己的选择,和一个女孩子的未来捆绑在一起,是想道德绑架还是认为自己为爱感动自己?我从来不想占别人的便宜,尤其是感情。所以当我知道这些事情以后,觉得太沉重了,我怕还不起,就再也没联系过他。后来,听说他通过各种方式找过我,还打听我的寝室电话,但都不得而知。

我谢绝了父母的陪同提着一个行李箱就出发了。第一次一个人坐火车离开家乡去的陌生城市上学,背上的行囊虽然简单,但心里并不轻松,有对未来的憧憬和规划,但也有对现实的陌生和胆怯,也许将来我还会留在那个钢筋混泥土铸就的城市,但再也回不到家乡了。10个小时后总算下车了,甩甩头就投身到了新生的洪流中,我都没来得及看看这个城市的天空。还好,有几个老乡一直忙前忙后,甚至帮我找到了寝室的床位。明明全是男生,却对我这个唯一的女老乡照顾的无微不至,一度引起了寝室其他同学的羡慕。

大学里的生活是美好而单纯的,也是自由而自我的。没有人告诉我大学应该如何度过,也不像高中那样强制性交作业,我就简单的以为只要认真上课就行了,毕竟我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解决,那就是交完学费后的生活费所剩无几了(前面也说过我没了解到助学到款的事情,所以开学的时候就先交了学费)我甚至不确定父母能不能准时给我寄钱,所以当务之急是找个兼职先对付着。我这人一般都不轻易开口求助,尤其是对亲近的人,所以大学四年,老乡们都不知道我曾如此拮据。要不是军训时辅导员和每个人交心谈话,然后鼓励我写申请走绿色通道贷款,同时申请助学金,我都不知道原来还可以这样,瞬间觉得大学真好。看来有时候可能不是我们不够努力,而是我们的思维和方向不对,只要你选对方向并为之努力,事半功倍显而易见。这也是现在的我们教育女儿时说的,你负责努力优秀就好,剩下的事情会有办法解决,不要在该努力的年纪选择懈怠,那样别人可能想帮你都无从帮起,大学里好的政策很多,只要你足够优秀,会有人来点亮你的灯。

学校的新校区非常美丽,亭台楼阁,山水相印,一年四季花香四溢,不愧是国内十大最美校园之一。可是我没空欣赏,一学期下来还分不清楚环线路的东西南北。这不能怪我,本来就方向感很差,而学校实在太大了,加上那些若隐若现的地方都是小情侣的聚集地,我一般都是绕道而行不去打扰别人的你侬我侬,因此很多地方我都没逛过。就算理想尽在眼前,也得吃饱肚子才能实现,不然就是咫尺之间天涯之远。首先我得保证生活能继续,因此学习之余我都是穿插在各种商超进行兼职。和家里的联系除了写信就是打公用电话,通常我是一个月才写一次信,特别重要的时候才打一次电话,所以姐姐很久没联系家里我是两个月后才知道的,母亲来信说姐姐已经失联了。这个消息让我无从消化,更让父母每时每刻担心的睡不着。老实巴交的父母想报案,又说不清楚姐姐的具体地点,想出去找,更是无从找起,只能日复一日的等着,盼着,祈祷着她只是换掉了个工作而已,不是不在人世这样的噩耗。

在这样的家庭大事面前,他们唯一能依靠的就是我。几个月过去了,我们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没想到有个亲戚说姐姐打电话了,就在街边的公共电话。母亲发了疯一样跑过去,听见电话那边传来真真切切姐姐的声音,母亲一边哭一边骂。等姐姐说完了以后才理出点头绪,原来姐姐真的是换了一个工作,更重要的是交了一个男朋友,去了一趟对方的家庭后担心父母不同意,就不敢回家。木已成舟,母亲再一次向自己的倔强做了妥协,问清楚姐姐的地址后,第二天就启程了。她还是不放心姐姐的处境,决定亲自出趟远门实地勘察一番。那时母亲很少出远门,如果县城算是的话,去看望姐姐的路途2000多公里,她原本就晕车,加上水土不服心里也急,硬是坐一路吐一路。而我能做的就是告诉她可能的注意事项,特别是盘缠要够。我不知道当时的姐姐是如何思考人生大事的,为什么会做出先斩后奏这样的事让家里担心不已,失联这种事,我以为和我们没啥关系,但她确实发生了。做了母亲后她有没有真正的理解母亲当初的心情,我不得而知。只是她对母亲越越来越少的抱怨里看得出,她理解了做母亲的艰难。

接回姐姐后的第二年春天,小侄女出世了。其实那个时候的姐姐都还没完全懂事,并不清楚一个小生命的到来意味着什么,就这样稀里糊涂当了妈妈。那时的姐夫家在隔壁县,他当时在外面继续打工也没跟着回来,村里的闲言碎语铺天盖地地袭来像要把我们家吞没。但母亲啥话也没说,仍竭尽所能的照顾姐姐坐月子,还兼顾小侄女的一切琐事。家里多了两张吃饭的嘴,一应开销更是捉襟见肘。经过了一个月子,姐姐就像瞬间长大了一样,丢下了襁褓中的侄女,拜托给父母照顾,就一个人打工去了。送她上火车的时候,我问她后不后悔,她当时说不后悔,但我却心疼的不行。明明是个阳光开朗的大姑娘,一夕之间就变成了母亲,选择了一段看起来并不平坦的道路,连身体都没恢复就急着复工,要有多心酸才能勉强说着不后悔?

后来姐姐没日没夜地赶工,既要给我寄生活费,又要给侄女买奶粉,完全接过了父母手中的重担扛起了生活的艰辛。有时候工资少点,我就说先给侄女买奶粉,我可以自己解决。其实我能怎么解决呢?兼职已经让我落下了课程参评不能奖学金(简直是得不偿失),再也不能自信满满意气风发地觉得自己是读书的料。毕竟大学里天南海北的优秀人才聚集在一起,比我优秀的人还比我认真,我有什么理由自信?我也不能责怪姐姐的生活费少了,迟了,我不是她的责任,更不是她的义务,血缘这东西不是拿来挥霍的,应该是相互支持和体谅的。我知道她的不得志和不甘心,懂得她不辞辛劳的付出有对自己的惩罚也有对父母的内疚,她也知道我的勤俭和节约,更知道我不添麻烦背后的坚强。但是她不知道的是,我兼职差点遭人非礼,差点出车祸,差点失明,差点见不到他们了,那些一个人扛过的事情,适合多年后岁月静好拿出来追忆往事,却不适合在彼此背负沉重压力时说出来增添忧愁。相信一切都会过去,就真的会过去,对伤痛念念不忘容易让我们裹足不前,更不利于我们努力改变现状。何况,我不是好好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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