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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书名: 都是往事 第十八章 作者:难产不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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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定留下这个小孩子起,我们的生活就重新进行了规划。鉴于我不再上班只能在家休养,同时还中断了职工医保社保,公积金也只有一个人在缴纳,关于孩子落地就买房的计划只能推迟。母亲得知这一变故以后,一个劲儿的安慰我工作晚点没关系,重要的是母子平安,钱的问题不用担心。我们一直都认为结婚了就是大人了,就不能过分依赖父母了,所以公公婆婆没有帮扶我们,我从来都是理解的。父母给的只是背景,自己打拼的才是江山,因此我们尽管有困难都尽量自己克服,尤其是爱人觉得特别对不起岳父岳母的信任,更是从不张口也不伸手,尽管那时父母已经有能力助我们一臂之力。他上班我住家,他早出晚归,我洒扫房间买菜煮饭,颇有点男跟女织的味道。

无论他多忙,只要是产检,都尽量抽时间陪着我,我们一点点学着做父母。所有的饮食都是网上查好后打印出来照着做,所有的胎教一天也没落下,所有孕妈妈可能遇到的问题都写好了解决的办法,甚至不同医院的妇产科急诊科电话都誊写在了显眼处方便随时应急。期初母亲还不放心专门来照顾了我一段时间后,发现她的很多关心已被爱人先行填满了就放心地走了。我们的日子清贫而充实,两个人守着一个小生命,天天给她讲故事放音乐,陪她憧憬以后的美好生活,满足的无以复加。转眼小朋友就七个月了,孕期的各种不适应总算结束了,可圆滚滚的肚子让我的行动越来越不方便,爱人已经不准我做任何家务事了。但是人一旦无所事事就会胡思乱想,为了我和孩子的健康,爱人第一次请求母亲的帮助,希望把我接回去照顾到生产,期间他会每个周坐车回去看我们娘俩。

母亲后来回忆,就算我们不开口她也会来接我了。由于我没有经验更不知道怀孕的凶险,导致孕晚期的每一天她都很紧张:我会不会摔倒了,孩子会不会早产,会不会难产,等等。回到娘家后,父亲负责我的饮食,母亲就陪我到处遛弯,还抽空针织了很多小衣服,就像以前为小侄女准备的一样好看。路上遇到熟人询问喜欢孙儿还是孙女,她总是说健康就好。我也很好奇母亲到底是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就问她:有了一个外孙女,有没有想过儿女双全?其实我真正想问的是有没有因为我和姐姐是女孩子就备受奶奶家嫌弃而心生后悔?母亲像是读懂了我的潜台词一样先淡然一笑,完了才告诉我,儿女都是自己的命,只有今生的父母,没有来世的亲人,只有儿女选择父母,哪有父母选择儿女的?再看看周围的同龄人,确实是这样,很多人为了生一个自己的宝宝,不知道吃了多少苦,这也是母亲当初唯恐我不要小朋友的原因。她担心我在年轻的时候为了事业舍弃了亲情,将来想要孩子的时候又要不起了,那才是真正的没有机会了。不得不承认,她很有远见。

孩子的预产期是在酷热难耐的三伏天,但是孩子究竟什么时候降临谁也说不准,眼看爱人的陪产假只剩下一天了,我才总算有了生产的迹象。临产前医生预计孩子太大可能会难产,所以姐姐也从外地赶回来了,与爱人一起把我送进了当地的医院,父母则留在家里开始给我煲汤。虽然做足了心里准备,还是没料到生孩子那么疼,一天一夜不眠不休从隐隐约约的疼痛开始,到后来疼的死去活来浑身抽搐,我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其间爱人强烈要求剖腹产减轻我的痛苦,奈何骶部静脉曲张过于严重,剖腹产后可能会引起大流血,医生建议我们最好顺产。而且老练的妇产科医生一般都认为顺产是遵循自然规律,也在人类可承受范围内,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建议剖腹产。那时产床上的我已经进入了昏迷状态,只知道爱人和姐姐一直握着我的手不停的安慰我,鼓励我。原本母亲以为医院是最安全的,比起姐姐生孩子的条件已经好很多了,肯定不会有事,可是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心里就开始七上八下的坐立难安,又联想到小时候算命先生预测的我会背着她走,瞬间就害怕了,拉起父亲就直奔产房。

其实当时除了疼痛,我更在乎的是让爱人亲眼看着孩子出世,那么神圣的一刻不想他因为错过而留下任何遗憾。就在我以为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接生医生急匆匆赶到了,她让助产士引导我调整好呼吸配合用力,然后鼓足勇气做最后的冲刺,随着一声“用力”的口令我使出了浑身的力量,让女儿顺利脱离我。我听到了她洪亮的哭声就忍不住热泪盈眶,连忙问医生她是否健全?医生告诉我她很健康,此时此刻我终于体会到了母亲说的孩子只要健康就好的深意。躺着由医生处理伤口时,我静静的看护士为她清洁,测量身高和体重,注射疫苗,仿佛她们托起的是我的整个余生,我想那个时候的眼里一定是充满爱意的。突然,逢合的护士说了句“快叫某医生,大流血了”,然后就看见很多的医生护士进进出出,而我的意识也逐渐涣散。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在街上和很多人一起围观一个卖糖葫芦的,太阳落山了才想起要回家,刚一转身就醒了。只见母亲哭的撕心裂肺,她估计以为我没救了,抱着刚出事的外孙女,就看见医生一边急救一边剪我的衣服(据说当时已经是一件血衣了),毕竟这些细节在她的传统记忆里,只有去世的人才会被周围人剪去衣服后才穿上寿衣(死人的专用衣服),因此她哭的特别悲伤。

其实医生只是觉得衣服应脏了,还不利于抢救,所以顺手剪掉而已,殊不知这个举动吓坏了母亲。医生告知家属我只是产后太虚弱又失血过多才引起晕厥,多休息多补给就会好起来的,大家总算松了一口气。醒来后的我最想见的就是我的女儿,那是我刚刚拼尽全力生下来的孩子,是和我共用过一个心脏的小生命,我特别想看看她长的像谁,是像爱人一样睿智还是像我一样乖巧。刚生下的孩子都是红扑扑的,浑身散发着生命的味道,五官就是爱人的迷你版,我扭头对爱人说:你看,我好厉害,知道你没有假期了,最后一天生了一个和长得你一模一样的女儿,你喜不喜欢?半天没听到他回话,我以为他不喜欢我们的女儿,有点失望地再次扭头时,只见他的衣服上全是我的血(是他把我从抢救室一路抱回病床),双手颤抖过不停,一言不发又小心翼翼地接过女儿后轻轻抱在怀里,眼泪像泉水一样涌出来,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一样漫长后,才听见他说:我的女儿我怎会不爱?我要给她全世界最深的父爱,我要让她优先爱妈妈,因为她是妈妈用命换来的宝贝,从此以后你俩负责嬉笑打闹,我来保驾护航。虽然我们都不是靠承诺取信对方的人,但他见证了我从怀孕到生产的各种不容易,有感而发的语言也深深触动了我。如今仔细回想这些年的点点滴滴,在保护我们娘俩这件事情上,他真的说到做到了。

经历了一天一夜的守护加上我又临时抢救,身为家属的他紧绷的神经一直没能放松,看到我苏醒后已浑身无力的他又不得不连夜赶回公司上班,这样的连轴转加上担心过度致使从来不晕车的他上车后一直呕吐。并且他这次回去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完成——支付首付款。母亲在孩子落地的当晚,就告诉我俩孩子不能没有家,早晚都要买房子,那就先支持我们买好了,还说权当我的嫁妆了。爱人一开始不接受,但是母亲说了已经委屈了我,不能再委屈小孩子,爱人才接过手,一共12万现金。感谢了母亲的深远考虑,爱人随即也写了一张借条给母亲。岳父岳母大力支持,他也通晓事理,尤其眼下我们娘俩只能劳烦娘家多照顾。但他不知道的是,母亲转身就撕碎了纸条。

我因为之前已经在网上学习了很多的育儿技巧,所以操作起来不算生疏,况且我自己孕育的女儿,我总是想方设法地让她舒服。出院后第三天,我就自己给女儿洗澡穿衣服换尿不湿,虽然也曾体力不支晕倒过,但是我很想参与她的一切事务,哪怕经验丰富的母亲,我也有点不放心,因为我对女儿太爱不释手了,一秒钟也不想分开。月子里我除了吃东西就是产奶照顾宝宝,家里的亲朋好友时不时来看望我们,通常都是父母在接待。刚开始一切都很和谐,慢慢的我发现父亲有点唉声叹气,产妇由于激素不平衡本就容易多愁善感,加上月子里婆家没有任何产后物资准备,也没有给小朋友准备任何欢迎的见面礼,甚至都没有任何电话问候,我能捕捉到父母心里的那一丝不满,以及日积月的怨气。我完全理解父母的心情,不是非要婆家给我们的小家庭多少物质,而是希望对方子女的在人生大事上,做父母的至少应该体现出应有的担当和责任,共同关心刚成立的小家庭以及刚降临的新生命,而不是轻飘飘一句“没钱”“没能力”就草草了事。但我也理解爱人,父母的不作为不是他能一时半会扭转的,多子女的家庭不患寡而患不均,哪是他能左右的?

终于,直率的父亲在一个傍晚爆发了。起因是孩子哭闹而还我没找到原因,接着就遭到了他的责怪,试问孩子哭闹最难过的难道不是我?只可惜气头上的父亲没有想到这一点,一股脑儿把结婚以来婆家的所作所为全都吐槽了一遍,母亲几次劝说都没制止。我抱着孩子第一次在娘家感到了从未有过的陌生,月子里第一次伤伤心心的哭了。姐姐和母亲一边责怪父亲不体谅我刚生完孩子身心脆弱,一边劝我不能伤心否则会落下病根。哭完以后我首先给爱人打电话,告诉他第二天准时到站接我,我会带着孩子坐车回我们的小家,他什么也没问只说了声“好”,我的眼泪就又来了。无论母亲如何劝解,我铁了心要马上回自己的小家,当时只坐了18天月子,无奈之下姐姐只好给我买了车票,同时也悄悄给母亲买了车票。第二天一大早,我和母亲在姐姐的护送下,抱着不满20天的新生儿乘卧铺回了家,临别前我告诉父亲:母亲我先带走,等我上班就会给家里寄钱,让他不用担心;每个月的生活费也会请姐姐或表姐按时取出来给他(父亲不会ATM取钱)。可能父亲也没想到我如此执拗,内心可能也慢慢有点后悔,只是父亲的权威让他一下子拉不下脸而已。而我当时也没想到,父亲从未在婚姻上质疑过我的选择,原来心里却藏了那么多的不满意,到底是我太过后知后觉还是他实在忍无可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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