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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书名: 都是往事 第六章 作者:难产不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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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我就要像姐姐一样上寄宿中学了,况且姐姐和我只相差三个年级,我入初中就意味着她该高中或者中专了,那对整个家庭来说就更是入不敷出了。但是,父母从未说过让我和姐姐不上学去打工的话。那个时候很多同学的父母都去外省打工,过年才回来一次,回来就带好多钱建房子买自行车三轮子等。孩子的吃穿要么托付爷爷奶奶要么寄养某个亲戚,但父母没有。父亲依然在船上挑沙一月回一次家,母亲也继续在家务农。记得有段时间XJ摘棉花成为当地劳动力输出的主要目的,我当时特别担心母亲也会跟着去,因此只要母亲不在家里又喊不答应时,就会有种全世界只剩下我的孤单感。一直以来习惯了和母亲相依为命,天黑就自然而然地喊“妈妈,回来了不”,简直无法想象只有我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看电视一个人放学回家冷锅冷灶的情景。

但是家里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我想读好多好多的书,我也想有母亲在身边。内心矛盾的我无法开口请求母亲不要远走,但也说不出留下来陪我的理由,只能在家里对母亲寸步不离。她似乎读懂了我的不安和忐忑,虽没有对我明说,但那个冬天她没有离开我。多年后我有了孩子,母亲总对我说孩子一定要养在身边,不能离开父母太久。还说小时候那么穷都没有让我和姐姐缺爹少娘,现在的日子总比以前好过,更不能为了工作少了孩子丢了生活。因此,当我工作的时候她宁愿自己受累,就为了女儿吃口热奶,硬是从家背到我的单位,等我喂完了继续背回去,往返一趟至少一个小时,还顺道给我买好菜,半年下来,她的皮鞋底都磨破了一个洞。孩子长的非常好,断奶前都没有生过病,全是得益于母亲的奔波一点不假。

对于我的学习,父母向来不操心。反而是姐姐,因为是长女,作为家长的第一次很多都是来自于她,所以关于她的志愿就显得特别重要。父母提不出什么深远的意见,姐姐的成绩也忽高忽低极不稳定,在等待成绩的那一段日子里,家里的气氛都是紧张的。记得有一次姐姐和母亲去锄地,大热天的确实难受,姐姐一边锄地一边哭着说“我这辈子只能这样了啊”,母亲在旁边趁机教育“谁叫你不好好读书”,一语成戳!

其实我看的出来,母亲的焦虑比姐姐还要严重。种地的话今年不好还有明年,但是读书这种事情十年寒窗成败存于一刻,加上母亲自己内心那种迫切希望子女争气带来的扬眉吐气,偏偏姐姐是个成绩不太稳定的孩子,那种迫切想知道结果又有点害怕知道结果的情绪围绕在心头挥之不去。而我,看到了那种生怕与改变命运的机会失之交臂的恐慌,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做到稳操胜券。我的成绩先出来,一点也不意外,总分275,满分300。我进入初中时才知道我是当年的初一年级第二名,第一名是县城小学的一个女同学,277.5。

姐姐的成绩出来了,高中稳上,中专有点悬(那时中专还会定向分配工作)。母亲总算长舒了一口气,基本符合她的预期。但是接下来的志愿选择上又犯难了,到底是选高中继续往大学冲击?还是冒险选择中专先工作再说?最后母亲和姐姐深谈了很久,也提到了我学习要好点,如果选择高中家里接下很长时间都会很艰难,加上姐姐成绩没我稳定,就建议姐姐试试填报中专。姐姐也不是很懂,就选了市里面的中专,原本她可以选择师范类学校,但是此类学校太火了(人们觉得老师工作安稳而体面),担心滑档就报了个冷门的学校。终于,在一个满院子都是桂圆味的午后,姐姐接到了自己的录取通知书。全家顿时都兴高采烈了,父母逢人便说“这下家里花销更大了”,但那一刻的自豪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的。尤其是母亲,还专门买菜做饭邀请亲朋好友来家里做客,分享这迟来多年的喜事。

接下来就是给姐姐准备被褥和盘缠,然后看好日期启程陪同姐姐开学。姐姐其实是不想母亲送她的,一是觉得自己大了可以独立,二是担心两个人路费更多。但母亲内心是舍不得的,毕竟很多人一辈子都没走出过大山,何况那时交通又不发达,公共汽车都要坐一天,还不包括遇到突发状况,自己省吃俭用供出来的女儿长得也不磕碜,可不能出什么事。再者,去姐姐的学校走一遭也当是完成了自己当年的心愿。整个过程中,姐姐是头一遭,而我不过是复制,所以我都是自己背着行李和同学们一起去的学校,但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小学一年级开学是跟着姐姐去的,中学一年级直接自己去了,后来的大学也是我自己去的,我很感谢自己度过的那些独立而坚强的日子,默默努力悄悄生长,一直奔跑在自己的赛道上,耳边除了风声,没有任何羁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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