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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长亭恶斗

【书名: 苍刀靖仇记 第四章 长亭恶斗 作者:列侯谁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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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玄观望着天色,点点头:“的确不宜再耽搁了,我知道七八里之外有一座长亭,可做暂做避雨休整之所。我们这就启程吧,还有,以后就不要公子公子的喊了,怪别扭的,我叫你宁儿,你就直呼我姓名吧。”

宁儿面上飞起一抹俏红,踌躇道:“这......,恐怕失了礼数吧。”

“我等皆非士族豪富之家,繁文缛节能免则免了吧。”谭玄接着笑道:“那要不然这样,宁儿生辰几何?”

“贞元二十一年七月。”

“那我还痴长你两岁呢,你就唤我做‘玄哥’吧,我还是叫你‘宁儿’,我们就不必在此事上多做纠缠了。”

宁儿略一思忖:“好吧,都依玄哥的就是。”

“嗯,宁儿。”言罢,两人相顾一视,竟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此时,天色暗暗,两马一呼而起,一前一后直往长安方向奔去。北雁南飞,大河东往,天地一片肃杀。

待跑了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大雨已经瓢泼而至,好在长亭近在眼前,两人快马加鞭,赶了进去。

“这雨估摸还要下好些时候”,宁儿一边说一边用衣袖擦着脸颊上的雨水。

“是啊,只是没想到雨势来的如此早,亏得我们启程不晚,才赶的过来,干粮和衣物都还没有浸湿。饿了吗,吃块干粮,歇息会儿吧。”谭玄从包袱里拿出两个馒头分给宁儿一个。“待会儿等雨停了,我们再上路,应该就快过了青州地界了。”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哒哒”的马蹄声,在大雨中显得混沌而嘈杂。片刻之后,四个人正骑着马也往长亭赶来,当先的头戴裘帽,身着翻领长袍,脚踏胡靴,后三人皆一身粗布黑衣,腰佩弯刀。大雨将他们上下都淋的湿透,自是看到了长亭,前来避雨。

长亭来去不过五六步的长度,四人系了马后赶忙走入,宁儿站起身移坐到谭玄旁。为首的那人朝宁儿拱了一礼,正坐在二人对面,其余三人则分站在两边,小小的亭子里瞬间变的局促起来。近近来看,此人年纪轻轻,脸白少须,唇薄眉淡,咋看之下和深宫宦官倒是如出一格。谭玄望之心恶,便故意扭头观望雨势,宁儿则低头不语,细嚼着干粮。那公子倒细细的谛视着二人,气氛颇为僵硬。半晌,只听的面白公子清了下嗓子,问道:“二位可是从兖州而来?”他音色沉浊,浑厚有致,竟与白皙的相貌大相径庭。

谭玄不禁抬起头来望了一眼,淡淡道:“是。”

那公子又拱了一礼,笑道:“兄台莫怪,在下沧州商人,只是碰巧也要前往兖州,所以若偶遇过来人,叨扰两句,并无它意。”

谭玄转过了头,并不作理睬。站立的三个仆人见此情景,立刻便要发作,没想被那公子伸手阻住。宁儿不想徒惹事端,于是赶忙接道:“我们兄妹二人家遇变故,兄长心有郁愤,还请公子海涵。”宁儿心想一对年轻男女独处荒郊之外,难免惹人话语,还是以兄妹关系搪塞为好。

那公子微微一笑,道:“好说,人之常情。姑娘一弱女子家遇变故,还能应对有方,神色自如,真是通情达理之人,巾帼不让须眉。”话到最后满是讥讽谭玄之意。谭玄毕竟年少,按耐不住,怒睁双眼,才欲站起,宁儿已死死的拉住了他衣角。

那公子却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只看着宁儿道:“听说兖州城这番出了大事,不知姑娘可否告知一二。在下此去兖州经商毛皮生意,能早些知道些个中细末也是有益无忧的。”

宁儿迟疑道:“这......我们家虽在兖州地界,但只是荒村野寨,不谙世事。与城内来往传音多有不便,对城内之事实难知晓,还望公子见谅。”

那公子“哦”了一声,问道:“不知道二位是要去投奔亲戚吗?”

宁儿心想,此人为何一直追问不停,尤其这三个仆人,样貌凶悍,戾气十足。总之,还是寻个借口先敷衍了再说。于是叹气道:“家父早逝,家母身有痼疾,今秋刚刚过世,我兄妹二人孤苦无依,舅父在汴州经商,前些日子来信要我们前去相聚。我兄妹二人心想考批皆去,周围亲贵相疏,桑梓已无留恋。不如依了舅父,遁去他处,再过清平日子。所以,今日一早便出门,只盼早日相聚。”

那公子又上下打量了两人几眼,狡黠的一笑。道:“姑娘言出不俗,不似寻常乡野村女啊。”

宁儿从容道:“家父为私塾先生二十多年,耳濡目染罢了。”

“嗯,想必也是出阁未久吧。这等谎话能诓得住谁呢?你兄妹既是贫苦人家又怎么能骑的起这上等的好马。”说着指了指谭玄系在亭外大树下的两匹马,“况且我还听闻这兖、青两州匪患不轻,今日天气又如此糟糕,你兄妹二人何必匆忙的就上路。再者,这把刀很有意思,不像凡品,你的这位兄长想来是江湖中人啊。”

宁儿心下顿时盘旋起来,自己竟没有盘算到这些细节,正欲辩言。谭玄却再也忍耐不住,拍凳而起,怒道:“我们二人去哪儿,做什么与你何干?!阁下脸白肉嫩,哪点又像久经霜雨的毛皮商人,又说自己是沧州人士,敢问公子言语之中哪有半点沧州口音,难道外乡久置,乡音都忘了吗?”

那公子愣是一惊,然后不由的拍起手来,笑道:“好,好,好,没想到我们是面对面的在互诓啊,有趣,有趣极了。”

此时长亭外雨势渐低,谭玄不欲再留,拉起宁儿道:“雨要停了,赶路要紧,咱们走!”

两人还没迈出去,已被一仆人伸手拦住。那公子盈盈一笑道:“既来之则安之,有些话还没问清呢,雨还没停,为何急着要走呢。”

谭玄瞥了他一眼,道:“难道非动手不成?”

“在下是好意相留,你非要危言相向,唉,不识好人心啊。不过兄台一乡野村夫,难道也能弄枪使剑,会些皮毛拳脚?这却好奇了,我倒有兴趣瞧瞧。”他翘起嘴角,微露两齿,笑的令人嫌恶。

“那便有妨了!”话音刚落,谭玄右手格开横拦之手,接着一脚踢飞那仆人。抱起宁儿飞身落出亭外,道:“你解开马匹先走,我随后就到,事不宜迟。”

剩下两个仆人也不甘示弱,瞬间一前一后将谭玄二人挡住,谭玄一臂挽住宁儿其腰,飞起两脚再将前面那人踹开,忽闻身后有暗暗破风声,他警然翻身避开,果然几支短箭擦胸而过,划破了衣襟,死死的钉在系马的树下,深入七分。谭玄心下一片凛然,此人好恶毒的心,这番不下狠手,恐怕极难脱身,想罢将宁儿抛在马上,抽刀砍断马绳,在马屁股上怒踢一脚,马儿吃痛,一声长嘶,直往前方奔去。那公子只是站立在亭子内观望,却不插手,只是当刀抽出时,才赞声道:“果然好刀!”

三个仆人直扑了上来,一人擒其腰,一人攻其首,一人击其胸。三人各自有序,招式凌厉,显是训练有素。谭玄静观四面,拖刀向后,一个运气,如早春斜柳飞落到马背上,既避开攻势,化险为夷,又拉开距离,好再得手。三人不及谭玄身手迅捷,此时身势已滞,谭玄见擒腰之人首当其冲,于是猛然双手攥刀向前,一招“西行拜佛”,长刀贯冲,那人慌忙间想扭身避开,已是气力不济,肩头直直被苍刀砍中,顿时鲜血如注,滚到一边。一招得手,谭玄蓦的空中翻身,跳落到三人之后,不待停留,兔起鹘落之间,谭玄再一个拖刀,向另两人迎面击来,眼见锋芒难挫,无法格挡,两人只好分向两边闪开。哪知谭玄早已料到,竖起苍刀直插地面借力飞起双脚重重踹开两人,两人一声大叫趴在地方匍匐不起。

一番激斗之后,谭玄费力甚多,却见那公子依旧笑面如常,谭玄摆开姿态,站在原地。大声道:“你想怎样?!”

“哈哈,怪不得如此了得,没看错的话,刚才那几下应该是象山派的招式。不知是否言中啊?”

谭玄眉头微锁,心想此人身份鬼祟,自己又家仇未报,假使那王公公真是元凶,不免和朝廷结仇,这时还不宜暴露师门。便冷冷道:“乡野之人从不晓什么江湖门派,少时偶遇名师,多有提点,皮毛拳脚怎敢依帮附派。”

“不说也无所谓,我心知肚明即可,能否一报姓名。”

谭玄略一思索,抱拳道:“诨名俞理。”

那公子微微一笑,不置一言。

谭玄原以为他要亲自出手了,没想到半晌的功夫却依旧在亭子里,没有丝毫要动手的意思。雨已经停了下来,谭玄唯恐宁儿走丢,只好作揖道:“若无见教,就此别过。”

那公子这才哼哼一笑,道:“会再见的。”

道路泥泞,谭玄直往郑州方向而去,开始顺着马蹄印还能依稀辨别出宁儿的方向,但越往前印迹越多越浅,就实难分辨了,路上人烟稀疏,偶有相遇,一问之下也不得要领。如此走走看看,天已黑了只不过才行了十余里的路程,前后不着村店。路边尚有一个破茅屋可供遮风,谭玄只好下马休息,先过了这晚再说。他暗自寻思,宁儿还是寻不到,按理说不会走散,她应该就在不远处等着自己才是,想想明日无论天晴还是阴雨,恐怕地上再难找到丝毫痕迹了,装着干粮和衣物的包袱还在自己身上,一个弱质女子在这种境况又能过的如何?想了想,心下徒然一阵自责慌张,只盼能早些找到她。

天刚亮,谭玄便勒马而行,先往郑州方向去,晌午未至,已到了郑州地界。这里四通八达,车马隆盛,行人也越发多了起来。请教了路人,才知道前方有一小镇名唤“江安”,可作休整。谭玄之前询问过路人,这边想方圆二十公里只有这一个镇子,来往商旅都在此地休整集散。宁儿估计也走不了更远,可能就在江安镇等我也不一定。无论如何,先在此镇待着,洗洗风尘,备足干粮,好再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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