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 我是黑的哥 第二十三章 就该如此孝敬 一节 作者：莫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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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从昌平回来，晚上又拉个去机场的活儿。由于飞机晚点，夜里十二点多才到家，没吃没喝，躺床上就着了。
呲啦······呲啦装修的电锯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看了下表已是第二天早晨九点多钟。我刚穿好衣服，班长走进卧室笑道：“行呀！你活的可真充实，白天拉活儿夜里也不闲着。”我说：“是不是打呼噜又吵你睡觉了。”她说：“你那呼噜声我都习惯了。跟催眠曲儿似的，偶尔要是没这声儿还得失眠呢。”我笑道：“难不成又说梦话了？”她说：“可不是吗，我看你都快成气迷心了。吧唧着嘴，口中断断续续的叨唠：没问题······包在我身上。老辈子人讲太阳来回转，一天三顿饭，你这点儿起来当不当正不正的早饭过点儿了，可午饭还不到时候呢······。”
我接过话茬说：“咱老百姓就别那么多讲究了，什么点儿不点儿的把肠子灌满为原则。我昨天夜里回来，什么都没吃。”
洗漱完毕后，我大口吃着班长早已为我准备好的自制烧饼夹肉。第一个进肚后，算是垫了点儿底儿，又拿起第二个一口接一口类似于狼吞虎咽的不断往肚子里加码。班长在边儿上看着我这吃像儿说：“喝口汤别噎着。”我边吃边说：“你就别瞎操心了，一个堂堂大老爷们儿能让烧饼把嗓子眼儿给糊上那才叫怪呢。”
看起来这人还真不能说嘴要听话，听劝。我那话音刚落。可能是老天爷故意在惩罚我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那咽到一半儿的食物怎么也不往下出溜儿了。我使劲往下咽，不听话。那嚼碎的烧饼还叫上劲儿了坚决不肯往下走。我下意识的用两眼扫了眼那碗汤，但眼神儿立马又收回来，心想：不能喝。要那样这嘴不就白硬了吗？
班长，好似看出了破绽。要按以往她说几句话就干自己事儿去了。可今儿她非但没走，却反而还坐在饭桌旁不错眼珠的像盯贼一样的看着我。片刻后说：“你这大老爷们儿就别死扛了，赶紧喝口汤顺顺吧。我就是心疼钱，要不然就等救护车来了。
我蔫不唧的端起汤碗，先喝一小口儿等食物有下滑的意思后，又补一中口，东西基本入肚后又喝一口。放下汤碗后笑道：“班长就是班长，料事如神，我想不服都不成。”
第二个烧饼夹肉进肚后，我已八成饱但觉得肚子里还是欠点儿，于是伸手边拿烧饼边嘟囔：“真香，再来一个。”她说：“再来一个干吗？不论数管饱。按孩子他奶奶的话讲：老太太开饭店，不怕大肚汉。”
我边吃边说：“你真不愧是我妈的亲儿媳妇儿。她以前还真这么说过我。”“只要你是亲的，本人也绝不是干的。她老人家每一句值得我欣赏的词儿，以后慢慢儿都得给你用上。”
这时，电话响了她拿起一听然后马上递给我并小声笑道：“老太太可够神的，真不禁唸道，亏了没说什么不好听的话，要不然半夜还得托梦找我理论呢。”
只听她在电话里说：“王平，你什么时候不忙带我去北戴河转转。”我随口道：“行，行，听您的什么时候都有时间。”她说：“你不是每天还要接送一个学生吗？”我说：“亲妈呀，您年轻时那心还没操够。记住了，您的事儿第一重要，那学生可以让别人去接送。”她笑道：“竟说点子废话，不是亲的，还是后的。不是怕耽误你挣钱吗？”我苦笑道：“好了，好了，明白了，这些日子天气都不错，咱们明天就去吧。”
为了避免堵车，第二天早晨五点我就把车开到金顶街二区三号楼旁。几分钟后，大妹，小妹俩人便推着我妈从楼门儿走过来。她俩扶着老太太上车，我把轮椅装到后备箱后就直奔阜石路高架桥。为了防止她老人家晕车。我故意转移她的注意力，说：“妈，您这回怎么想开了，胆儿也大了？”她笑道：“我都这岁数了，有什么可想不开的，啊。有出钱的，有护送的。”
我说：“前几年您八十岁时也能享受这待遇，大家怎么劝您就是不开窍。这可到好八十五岁还玩儿上飘了，别吓着我们。”她说：“座车去北戴河转一圈那可算不上是玩儿飘，按街坊你李大妈的话讲：我和你们几个也就是胆儿都不轻而已。电视里演的那个从飞机里往下跳那才叫一个真飘呢。”
大妹笑道：“您要真想那样飘，赶明儿也来一回。”她说：“你净别胡扯溜丢的。甭说这岁数了，就是年轻时也不成，你姥姥给我裹的这小脚儿百十来年一点儿没长不说，还越来越抽贝儿了。这要是从上往下跳，根本就站不住肯定得摔死。那你们可就省心了。”
小妹逗她说：“站不住没关系，我们在地上接着您。”“还是拉倒吧。那两败俱伤的事儿打死我也不干。”
我边开车边嘟囔道：“姥姥这人真够可恨的，给您裹这小脚干嘛？耽误多少事儿呀。咱不说跳伞，就拿今天去北戴河来说，您走路要没问题，咱就不用带轮椅了吧。”
她说：“你别怨我妈行不行？要恨就得恨那旧社会。那时全村小女孩儿都裹脚，你要不裹，人家还得笑话大人呢：你家姑娘将来能嫁的出去吗？是不是准备臭在家里。”
然后她又冲我说：“你以为只有我这八十多岁的小脚儿老太太才坐呢，赶明儿你注意着点儿，坐轮椅的人群中有几个是小脚儿呀。”
别看我妈八十多岁大脑清晰，层次感极强，说话办事儿有先后。而且善于抓住问题的中心。她那几句话还真把我给呗儿回来了，弄的我是张口结舌，无言以对。小妹听老太太说话这语气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立马圆呼道：“妈说的话不无道理，那轮椅不完全针对的是小脚儿，只要腿脚不方便的人都可以享用，再说妈刚用几年，而且也不是老用离开它就不行了。无非就是出远门儿累了接个短而已，再者还给咱们提供一个孝敬的机会呢。”
然后她问我妈：“您说是不是？”
老太太笑道：“看！还是闺女贴心，句句都说到我心坎上了。小棉袄就是小棉袄，真暖妈的心要不我乐意住他们家，那看着舒坦吃的顺口。”大妹说：“现在生活好了，只要您开心身体没毛病，就等于是给我们帮大忙了。”
我搭话说：“您在小妹那儿住着真不错，房宽敞心气儿又好。看您满面红光的比我脸色都好看，加把劲儿奔一百岁努力。”
听了我这番话后，再看她的表情，估计心里肯定美滋滋的。但嘴上却说：“我要真活那么大岁数还不得腻为死你们。只会吃喝什么都干不了，再说还得给国家浪费粮食。”小妹笑道：“现在国家有的是粮食，只要别浪费，顿顿奔饱了吃没问题。听别人说国家对百岁老人还有奖励呢。”她笑道：“你别逗我玩儿了。哪儿有这等好事儿？”
我插嘴道：“可能是真的。”她说：“要真有那好事儿。我可得好好活着，等百岁领奖时一个不落的把你们全带上。然后请全家搓一顿，再然后把剩下的奖金给你们平均一分。别像那个别拆迁户似的，为了那个字儿。在把一个好端端的大家庭给弄散了。”
大妹搭话道：“我还听人说一百二十岁老人享受的待遇更高，还有可能带着孝子贤孙们上电视呢。”
老太太撇了她一眼道：“你这瞎话扯的也太远了。连一点儿边儿都不沾。”前边儿就是服务区，我问：“妈，您去厕所吗？”她点头说：“去。”车子进入服务区停下后，我第一个任务就是蹲在地上点了颗烟。那感觉就一个字，香，两个字舒坦，三个字真提神。
大妹问：“妈，您不是去厕所吗？怎么不下车呀，还等着搀呢。”她说：“你们去吧。我不去。”我笑道：“您脑子可真有问题了。别说带我们上电视了，就是领奖金可能都够呛。刚才您不是说去吗？这会儿就给忘了。”她冲我说：“在你们几个人里，我觉得属你聪明。没想到真让我失望。我要不答应去厕所你能进服务区吗？你能蹲在地上抽烟吗，啊？我不是想让你歇会儿放松放松吗。”
然后冲大妹说：“跟你哥一样，缺乏悟性。我要真去厕所还用你们往下请吗。”
小妹笑道：“妈，还是我聪明吧，常言道：言多必失，小心无大过。”然后她又指手话脚道：“水深流去慢，贵人言语迟。这话真是千真万确一点儿都不假，是吧，妈。”
老太太听后“噗嗤”一声笑道：“听你说话倒不像缺点儿什么，但你要是真聪明刚才我说的这些话，本应出自于你之口。啪啪给他们哥儿俩一解释，那不就显出你与众不同略高一筹别具一格了吗。聪明不聪明的并不重要，他们哥俩是不是得另眼看待你。要是真聪明的话，绝对不可能放弃这刷存在的好时机。”
别看我妈八十多岁不犯美尼尔时，脑子足够用。那真是心到口出嘎嘣利索脆像机关枪扫射似的，几句话就把我们全给毙了。
说句实话，她之所以能够做到这一点，其实与我们这些儿女平时对她的严格训练是密不可分的。为了防止她得老年痴呆症，我们经常是生拉硬拽，也可以说是强行让她到户外遛弯儿，并跟她多聊天，多沟通。老人嘛，就是老小孩儿，有时间逗逗她，尤其是我时不常的还诚心气气她。比如有一次她让我擦地，我说：嫌脏自己擦。小时候就吱使我，现在我大了您怎么还不客气点儿。本人我也当孩子他爹三十年了。她气哼哼的说：你比我还大是吧。不吱使你吱使谁？吱使马路边儿上的人我敢吗。再说也吱使不着人家呀，谁让我生你养你了呢。
这时，我妈催促道：“王平，咱进服务区有十多分钟了吧，你这烟还没抽够，赶紧麻利儿的去完侧所洗把脸提提神，咱赶到北戴河吃饭去。”然后冲俩个妹妹说：“你们要去也赶紧着，别在这儿戳着了。”我说：“先让她俩去我看着您。”
她说：“我这挺大人还怕丢了，谁傻呀，偷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太在家供着。”然后又说：“你把轮椅搬下来，我下车也透透气儿。”当我们三人从卫生间出来时，忽然，发现有好多人正围着她。我心想：糟了，是不是老太太犯病了？于是撒丫子就朝车那儿跑，到跟前儿我急的乎扒拉开围观的人墙一看，踏实了。
只见她仰着头对那些人说：“散了，散了。一个臭脚丫子有什么可稀罕的。围这么严实一点儿风都进不来，待会儿我犯病可赖你们，啊。甭说她这话还真好使，围在最里层的人渐渐离去。外边的人挤到里边扫一眼懒洋洋的也都走了。只听有人小声儿叨唠：“真有病挤半天原来就是看一对儿白薯脚。”
我问：“妈，也没刮风您的太阳帽怎么跑地上去了？”她：“咳”了声儿说：“你们仨人刚走这儿热闹可就来了。开始有几个人边走边朝我这儿看。有个别人走过头后歪着脖子还一个劲儿的瞅。我琢磨这人真有毛病，走路不往前看瞎学么什么呢，小时候大人没教你们走路呀，也不怕摔着。后来一琢磨终于明白了他们是在看我这小脚儿新鲜。心想：随便看管够。我也不着眼看他们显得很坦然的样子闭目养神。两分钟后，我无意抬了下眼皮没想到周边围上好多人，居然还有个别人凑到跟前儿指手话脚，品头论足的议论开了。
一位年轻细高巧儿自言自语道：“嘿”，以前只是听说。今儿可开眼见到真的了。行，这趟门儿没白出，就是现在调头回家也划算。海边儿什么时候去都行，反正也不搬家，这类似于文物的小脚儿那可不是想看就能见到的。另一位矮个男子撇着嘴冲他说：你可真够臭的，竟少见多怪，当这么多人面儿，也不嫌跌份。细高巧儿不服气的冲他说：装什么大个儿的又刷存在呢，你以前见过这名副其实的小脚儿吗？矮个男子不示弱道：见过，当然见过。今儿这存在我还就刷定了，不是跟你吹，我不但见过，而且还亲手摸过呢，你信不信。
细高巧儿用手拍着矮个男子的头顶笑道：开车把头给弄蒙啦。从北京到这儿才二百多公里，不至于吧，三颗烟的功夫应该缓过点儿劲儿了，怎么还糊碌倒牚的说梦话。是不是在电视屏幕上摸过，啊？
矮个男子扒拉开他的手说：干嘛在电视屏幕上摸过我看你倒是真懵了，电视里什么时候出现过小脚儿女人？得，你也别琢磨了，实话告诉你，我太太就是小脚儿。这回你应该明白了吧。小时候有一次我妈给她洗脚，出于好奇，我站在边儿上不错眼珠的盯着看。我妈说：一边子去，看什么看。然后手指着我太太那小脚尖儿又说：你再不走，待会儿它可咬你。
我不但没走开反而调皮的蹲在那儿看。趁我妈不注意，冷不丁儿摸了一下麻利儿缩回手说：骗人，它怎么没咬我？她说：别着急，等晚上你睡着了它才找你算账。
当时听完这话，我心里还真有点儿犯嘀咕，蔫不唧的躲到我爸身旁说：那小脚也没长嘴怎么咬人呢？他笑道：甭听你妈瞎说。她逗你玩儿呢。”
老太太学哧到这儿，我笑着捡起帽子给她戴上说：“您脑子真好使，比我记性强多了。就冲这点，活一百岁绝对没问题。”但心里却想岁数可真不饶人呀，明明问她帽子怎么跑地上去了，这正事儿没回答不说，却扯出这么多新闻来。
她听了我的话后笑道：“活到一百岁不死怎么办？”我立马说：“那就奔一百二十岁冲呗，我们也借个光上回电视。”她说：“还是拉倒吧，到时候谁伺候我呀？”小妹插嘴说：“您甭担心，有重孙子呢，实在不行，还有政府呢。”我又点了颗烟说：“抽完咱就走。”我妈连忙说：“不急，不急，你多歇会儿咱们出来玩儿安全第一，休息为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