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霭之淞最新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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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urteen
身着白大褂的医生一边踢着石子，一边笑斜睨着旁边旧车旁的人。
车旁的女子利落地调整好副驾驶的座椅，并从后备箱掏出遮光板遮住前挡风玻璃。
做完这一切她回头时，就恰巧对上医生暧昧的目光。
敬医生吃过午饭后就站在院后门踢石子，时不时有路过的小护士热情地给她打招呼。
她一边心不在焉地微笑着，一边默默扫视路过所有车的车牌。
直到那件薄大衣再次出现在敬医生视线时，她才又抬起她金贵的头颅迎接，来自段悦海的赤裸裸的视线。
“段老师，今儿个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啊。”敬长秋一看见段悦海，笑容就不自觉的加深了几分。
她平常虽一直都是笑着的，但眼底却常常都是浑浊的。
只有在见到特定的人时，段悦海的目光才会稍微清澈起来。
“不是接到电话了吗？”段悦海一看见，敬长秋在沈淞身上逡巡不前的目光，心上就无法遏制地燃起几分不悦。
“袁意歆说得就是你对我说得所有话喽？”敬长秋忽然一个大跨步定在段悦海跟前，眼睛却一直黏在副驾驶熟睡的沈淞。
“对。”段悦海皱起眉头，身体又在无意识中又靠向沈淞几分。
“那？他就是从那个游戏里跑出来的沈、淞了？”敬长秋故作吃惊地张大嘴巴，表情看上去比她第一次看见尸体时，还要来得震惊得多。
敬长秋眉梢翘起的揶揄，最终还是让段悦海紧皱的眉头，稍微松弛了下来。
“医生都那么喜欢明知故问吗？”段悦海双手抱肘，头慢慢杨起来，眸子由上至下扫着敬长秋。
“明明是你现在要求我办事，我多问几句你怎么就开始不耐烦了？”敬长秋看着段悦海这幅样子似乎很受用，“一个相信科学的医生遇到，现今技术难以解释的事情，难道不该惊讶吗？”
“收收你眼底的戏谑吧。”段悦海无奈地摇了摇头。
“哈哈哈好啦不逗你了。没看见沈淞之前，我还真的担心你们得了群体癔症。”敬长秋笑得像朵花似得，“毕竟现在疫情期间嘛，出精神问题的人也不少。”
“现在相信了？”段悦海挑眉，唇角微勾。
“算也不算，因为我看你也不像得癔症的样。”敬长秋身体微微前倾想要看清沈淞，“虽然像袁意歆这种高中生则几乎一直处于‘癔症’状态，但说那些话的时候，整个人到是挺正常的。“
“所以，现在可以帮我约精神心理科的专家了？”段悦海放下车窗，竟是让敬长秋仔仔细细地端详了沈淞。
“长得真的好像啊，真是从vw游戏跑出来？”敬长秋起身微笑看向段悦海，“先不论失忆症治疗的难度，我现在更关心——我们这个世界的医疗对他有用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没用？”段悦海盯着眼前女人几乎完美的笑容，右手紧紧攥住。
敬长秋的笑容没有破绽，可段悦海的指甲已经深深嵌入血肉。
“所以你真打算放弃用载入器了？”
刹那间，敬长秋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了，她双手插兜，眼神凌厉像个长辈似得，直勾勾审视起段悦海。
“对。”
段悦海对于敬长秋来势汹汹的目光，避也不避就直直地迎上去，硬生生把敬长秋的目光给看退了。
敬长秋看着段悦海这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又想起电话里袁意歆着急到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心上一直浮着的那股浓重的担忧，似乎又加重了。
“敬医生！段悦海她她打算毁约了！”袁意歆这时候说话已经开始带起了哭腔，“都怪我忽然和她提载入器这件事，她要是不知道一直用载入该多好...都是我的错。”
敬长秋听着电话那头隐忍而又克制的哭声，一时间却忽然丧失了安慰的意愿。
袁意歆不是第一次哭着找她了，但每次本该这时立马出言安慰的她，却沉默了好一会儿，脸上黑的可以像落了一层灰。
因为对于段悦海的事情，敬长秋总是会不知不觉间，以一种长辈的目光仔细地审视一切。
敬长秋无法控制自己这样做，特别是在那个人离去后，她的这个毛病愈发厉害了。
“她毁约？那不是要赔很多钱？段悦海她在三岭山的那套房子能够抵吗？“说话间敬长秋已经打开了手机自带的计算器。
“啊？不知道啊...但是...敬医生不不劝劝段悦海吗？”袁意歆的泪，似乎忽然都被敬长秋的举动给吓回去了。
本来上午段悦海在沈淞怀里奔溃大哭，随后又异常镇定冷漠的样子，早就突兀地把袁意歆吓了好一大跳。
现在眼前敬长秋的异常，更是让她目瞪口呆。
早在眼眶里酝酿好的眼泪，马上就被吓退了一半有余。
现在敬长秋听完话后淡定地计算账单的样子，更是直接让袁意歆整个人清醒了过来。
“啊？对哦，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啊，咱们家歆歆真聪明。”敬长秋故作认真地附和起袁意歆，“你们学生中间有人会出高价买段悦海的亲签吗？”
她瞳仁忽然聚焦，嘴巴上一边敷衍着袁意歆，一边迅速从耳边取走手机。
不一会儿，还在纠结措辞的袁意歆，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了一场的敲击声。
敬长秋前一秒还微笑着，下一秒就熟练地打开某鱼，开始搜“段悦海亲签”的价格了。
袁意歆整个人被惊讶得眼泪都挤不出来了，她脑中不自觉地浮现起敬长秋那张奇怪的笑脸，顿感皮肤刺挠。
虽然袁意歆认识敬长秋已经四年了，但她还是不太能清晰地看清敬医生。
虽然敬医生对袁意歆温柔得像春风化雨般，待她丝毫不逊于段悦海待她那般，但袁意歆心底总会对敬长秋升起一股奇异之感。
她第一次见敬长秋时，后者穿着白大褂挂着微笑站在路边，向她打听“失踪”段悦海的消息时，她心中就有这种奇怪的感觉了。
自从她上初二时意外泄露段悦海信息，给段悦海带来大麻烦后。
袁意歆就很少对外人谈及自家那位租客姐姐了。
但敬长秋却仅仅，只是穿着医生的白大褂在她面前晃了几下，就光速获得了她“莫名其妙”的信任。
她一股脑竟把自己有关与段悦海的事情，一切都尽数吐露了。
袁意歆后面也觉得这件事神奇得要命，即使敬长秋表明自己是段悦海的朋友，她也不应该直接向第一次见面的人摊开老本啊！
袁意歆后来想了很久，终于得出一个结论——是因为敬长秋一看就和段悦海关系匪浅。
这两人一样令年幼的袁意歆困惑不解，一样神秘冷静，让袁意歆同时无法抑制向她们靠近的心。
敬长秋同段悦海只要一同站在哪里，即使不说一句话，所有人就会自然而然地认为两人是很好的朋友。
那种，天生的朋友。
敬长秋想起袁意歆急到支支吾吾的样子，忽然就在段悦海面前笑出了声。
“你也想劝我？”段悦海看着敬长秋捂着肚子，笑得喘不过气来的样子，无奈地皱起眉头。
“劝什么劝啊，平时坐诊干得白费口舌的事情还少吗？”敬长秋也不管段悦海的目光，“我刚刚替你算过了违约金，三岭山的房子买了，你再签三千张签名挂某鱼买了就成。”
“谢谢，等下就去联系律师。”闻言段悦海面部略微松弛了一些。
“我知道你不想动你外婆留下的那些房子，不过若真山穷水尽了，还是把房子甩出去吧。”敬长秋似乎又在心里开始打起了算盘。
“不会到那一步。”段悦海不知在想着什么，忽然抬头看起天空。
“实在不行我也可以借你点啦，虽然还不够违约金的零头哈哈哈。”敬长秋说着嬉皮笑脸地靠过去，也装模作样地模仿起段悦海看天的姿势。
“不用，帮我预约一下精神心理科的专家就行。”段悦海敛住目光，颇为嫌弃地看了一眼敬长秋。
“好好好，就逮着我进修前给我派活。”敬长秋直接选择性忽视段悦海嫌弃的目光，“段老师可要对我好点喽，小心我在网上曝光你插队给黑户看病哟。”
“随你。”
敬长秋笑嘻嘻挽过段悦海，嘴上虽然时不时损着段悦海，但身子却始终亲昵地靠着段悦海，眼角都快笑出细纹了。
被抓着的段悦海面上壮似嫌弃无比，但单薄的身体却还是不自觉地靠向了敬长秋。
敬长秋本来整个人像软体动物般，靠着段悦海插科打诨。
但走廊尽头不经意地闯入视线的黑色身影，却一下忽然刺入她眼睛。
她整个人宛若触电般直立起来，把身侧的段悦海惊得也打了个冷战。
段悦海面带疑惑地顺着敬长秋的视线看过去——季寅深宽大黑色的身影定在走廊尽头的显示屏下。
显示屏上被拉得怪异的人物不断闪烁着，光怪陆离的光线落在季寅深眼上，像硬生生将他整个人与白色的医院切割开来，加之他原本戴着口罩看不清表情，逛下更显迷离。
一股扑面而来的压迫感，深深扼住了敬长秋的喉咙。
即使她心里对季寅深的到来早有准备，但那股突如其来的气场，却还是一巴掌把敬长秋打趴下了。
袁意歆打电话时她就该多说几句，冷却袁意歆情绪的。
“敬医生为什么不劝劝段悦海呢！你是她朋友，她真得会听你的啊！”袁意歆的着急还是像火一样，混乱地燃烧着。
“不，段悦海不会听任何人的，她一旦决定了什么事情，我最终只有给她收尸的份而已。”敬长秋利落地开口，“这件事不是你的错，听起来这些都是迟早的事。所以快点收拾收拾去上学啊！”
“可是...我已经给季编辑说了啊...我还是希望段悦海她...”袁意歆说着眼底又开始闪烁起泪花，“她不要赔那么多钱呜呜呜...明明我和妈妈欠她的已经够多了...”
哭腔染上尾音，听得敬长秋心尖一颤一颤的。
“这件事真的不是你的错啊歆歆！歆歆别哭了好吗？”敬长秋少见地叹了口气，“我试着...多劝劝悦海吧...歆歆你现在就快去上学好吗？”
“我...我只会给她添麻烦...”袁意歆用校服衣角擦着眼泪。
“诶...什么嘛你好好学习就是最能安她心的啦。”敬长秋又拉着袁意歆说了好一会话。
直到后者哭腔停止，她才放开让她赶快上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