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霭之淞最新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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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远处渐渐驶近的车，老妇人用力地挥舞着手。
女子瞥了老妇人一眼，正想一脚油门掠过老妇人。
不料副驾驶位上的男子，看着老妇人笑开了花。
于是车稳稳地停在了老妇人脚下。
三岭山附近路灯很少，加之山路地形本就崎岖复杂，光从段悦海搬来就已经发生了五起事故了。
所以一到傍晚路上的车就会变得很少。
然而即使是偶尔出现的车辆，也会飞驰而过逃似得远离正在推车的二人。
沈淞一路上一直嚷着不要段悦海帮忙。
虽然沈淞一直低着头，但段悦海还是看见了，那张白皙的脸蛋上若隐若现的红晕。
那是沈淞难以消减的愧疚和负罪。
但段悦海根本不管沈淞的话，那咬着牙，使劲按着后备箱的样子，看上去推得比沈淞还卖力一些。
“对不起...悦海，我以为就是顺路，我没想到她会让我们绕那么大圈路...”沈淞从车轰隆一声不动时，眼睛就一直垂着，像个犯错的小孩般逃避着段悦海的眼睛。
但段悦海似乎心情很好，眼中甚至还带着笑，“不用道歉的，你不知道车电量不够这事。”
“对啊...为什么不给我说呢？”沈淞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似得，猛地抬起头看段悦海。
那双如月亮般亮晶晶的眼眸，在傍晚的夕阳的绯红里扑闪扑闪地发着光。
段悦海一时竟看呆了。
“从医院出来，你脸色就一直不好。“段悦海忽然松了口气，“但看见那个阿婆招手拦车，你却笑了。”
“啊？我...我笑了？”沈淞脸轰然又红上好几度。
“若我当时对你说无法载她，那笑容恐怕又会消失。”段悦海推着车的头忽然向外一探，“虽然知道阿婆会叫我绕路，但余下的电量也差不多能开到家门口了——到家了。”
“啊？我...”沈淞看着段悦海一本正经叙述的样子，脸上一阵发烫。
“现在心情好点了吗？”段悦海的目光一直柔和地落在沈淞身上。
冬日少见的斜阳静静地落在她和沈淞之间，周围宁静到即使风吹过都会显得格外吵闹。
刚从积雪里挣扎出来的枯草，灿烂地对着斜阳笑着。
长青的松林躲在沈淞背后，宛若寂静地守护着他的老者。
他穿着那日段悦海卖得米白色大衣，脸上的红晕倚靠着余晖。
在段悦海眼里，沈淞与周围的一切相调，和谐到到像画一般。
沈淞如此这般真实地存在，那就是鲜活的。
不管你是如何来到这里的，以后又究竟会去哪里，但只要你存在这个世间。
我就一定会尽我所能让你快乐。
段悦海在心里打定主意后，又抬头看向沈淞亮起来的眼眸。
“我我...我其实...没有心情不好，就是感觉之前和你发脾气...觉得自己很烦很无理取闹。”沈淞在原地呆愣了半分钟，“明明你那么关心我，而我却看了本书就控制不住自己多想。”
“是想起了过去的事吗？”段悦海闻言上前一把抱住沈淞，“我知道的，只是在我心里沈淞就是沈淞，不是谁的正版也不做谁的盗版。因为这世上只有一个沈淞。”
“对不起...是我无理取闹。”沈淞回抱段悦海将头深深埋在她肩头。
“不管你恢复记忆究竟变成什么样，你都是沈淞啊。”段悦海好似在哄小孩一般，“其实我对你也是有期待的，我希望你可以多开心一点。”
“...我...”段悦海的手轻轻降落在沈淞的额定。
后者的心一片荡漾。
“明天我们就去看医生，你一定可以恢复记忆的。”段悦海松开沈淞后，冲着他轻松地笑了起来，“刚好之前连夜把稿子赶完了，后面可以陪着你看病了。”
“原来...那时候...”沈淞想起之前段悦海没日没夜，待在房间不知道在干什么的样子。
原来那时候段悦海是想赶快赶完稿子，以便之后腾出时间帮助自己恢复啊。
段悦海看着沈淞被感动到，怔在原地说不出话的样子，便又笑道，“把车退回去充电吧，明早还要去看医生。”
他们像共同生活了很久的人一般，并肩走在一起。
沈淞的头像上了发条一样，灵活地向四周探个不停。
“悦海，你之前都是一个人住在郊区吗？感觉有些不安全。”
“对，但不用担心。因为附近有派出所，别墅区还有人巡逻和服务。”
随着心口的大石被猛然移开，沈淞的兴致被高高提起，嘴仿若泄洪开闸般滔滔不绝地问东问西。
身旁的段悦海一直注视着沈淞，并微笑着耐心一一解释。
若是敬长秋和季寅深在场，他们一定会吃惊于段悦海微笑的神情。
虽然认识段悦海的人，都不会认为她高冷，但他们大多也不愿意过度靠近段悦海，因为段悦海很少笑。或者说得更精确点她很少会有发自内心的笑容。
但今天，上苍似乎把之前从段悦海脸上，借走的微笑悉数一股脑归还于她了，还附加打开段悦海的话匣子。
闲话聊着聊着，段悦海就慢慢探进了沈淞的心扉。
她已经猜到了沈淞的记忆恢复到了哪里。
“你记起你的姐姐了吧。”段悦海一边熟练地洗着菜一边说着，“不要讨厌她，其实她对你很好的，之后你都会想起来。”
段悦海脑中浮现起那个叫柏灵的女子，微笑时柔和的脸庞。
在段悦海的设定里，柏灵是沈淞同母异父的姐姐，是一个从小就流转在媒体间的天才少女。
八岁连跳三级，十四岁拿下国际数学竞赛金奖，十六岁进入全国最高学府独创的英才班。
奖状对于柏灵来说，多到打草稿都写不完。
柏灵的奖杯多到，甚至要空出一间屋子才能勉强装下。
柏灵的优秀甚至将，柏灵父母那危若累卵的婚姻多延续了三年。
但聪明如柏灵也不明白，父母的婚姻为何会如此兵荒马乱。
她父母也没有告诉她，她本早该在母亲肚子里三个月时，就殒命于妇产科医生之手的。
奉子成婚的婚姻又多少真得能被幸福敲门呢？
结婚无法让父母幸福，可是离婚之后，柏灵也没见到父母获得所谓的幸福。
所以柏灵不明白父母为什么要离婚。
离婚根本没有给他们生活带来什么快乐，反而在柏灵身上落下成吨的悲伤。
“我..不知为什么那时候明明知道了自己是游戏人物，但竟然还会为姐姐和我之间的事情感到悲伤。”沈淞想着柏灵灿烂的笑容，“我知晓自己是虚拟人物时内心的崩塌，竟然一点都比不上想起姐姐之后的悲伤。”
“她...是对你很重要的人，你也是她很重要的人。”段悦海神色间竟然多了分向往，“从某种意义来说你和她都不是虚拟的，只是只能那样鲜活地存在与其他世界罢了。”
“我...之前其实一直想能待在你身边就好...”沈淞下颌微收，目光变淡。
“因为是虚拟的所以记忆是不重要的。“沈淞脑海里浮现出过去的画面，”但是我现在才发现自己错的离谱。“
“虽然想不起姐姐其他对我的好，但是看着她满怀担忧又故作淡定地追过来。”
“那时候她明明也哭了，但却用力抱住我，不想让我看见她哭的样子。”
“即使知道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但刹那间心底涌起得不是离别的伤痛，反而是欣喜。”
“原来那种温暖又美好的事情，我曾经也如梦般经历过啊。”沈淞低头，嘴角挂上一丝笑意。
说话间，沈淞早已忘记自己究竟在同谁絮絮叨叨地，诉说着那时胸中翻涌的心情。此刻，他整个人已经置身于回忆之海，多余的事情全部被脑子抽离。
但他说着说着，眼中的月亮就仿佛再次升了起来，月亮发出的幽光又再次照耀到段悦海了。
“虽然我知道你身上发生的所有事情，我可以直接告诉你。但是记忆这种东西，只有自己拥有时才能发挥它的宝贵。”段悦海说着放下菜叶看向沈淞，“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切你想知道的其他事情，毕竟有时候等待很难熬。”
“啊？但我更想知道悦海你的现在的一切事情...”沈淞闻言，回过神眨了眨眼睛。
抬头再次望向段悦海的时候，眼底发着精光。
“恩？”
“悦海你、是渝川人吗？”沈淞站在门口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在厨房里洗菜的段悦海闻言一愣，刚洗的菜叶子差点成功顺着水流逃跑成功。
段悦海转头看了一眼沈淞，转眸之间便已经想好了答案。
“我确实在渝川生活了很长时间，但我一般不宣称自己是渝川人。”段悦海嘴上这样说，手上却还在继续做着渝川菜。
“所以，你是都江人？只是最开始住在渝川，是后来因为一些原因迁到都江了吗？”沈淞敏锐察觉到了段悦海语气里的不对劲，心底便也没有再追究的意思了。
他替段悦海找着说辞，时不时抬头看向她指尖的动作。
“可以这样说。”段悦海似乎没有收到任何影响，手上的动作行云流水般进行着。
他们还在菜市场买菜时，段悦海就揽下今天所有的菜了。
当她说完“疫情隔离时一直是你做饭，今天就我来做吧。”后，就把准备大干一场的沈淞按在了车里。
沈淞当时看她买回来一堆渝川菜的材料，心底的疑惑又滕然冒出。
他在还未知晓自己是vw人物前，一直理所当然地以为朝静媛就是段悦海，事实上那时他就早已试探了段悦海，段悦海也间接承认了。
但随即记忆慢慢揭开，即使感觉依然告诉她段悦海就是朝静媛，但逻辑却让他疑惑非常。
一个作家在创作时，确实会把自己融进人物，但像段悦海这种的气质几乎和朝静媛完全吻合的，还是很少见的。
于是他开始旁敲侧击袁意歆，在后来段悦海给自己买手机后，上网查段悦海的资料。
他心底希望段悦海在创造朝静媛时，是照着自己一模一样刻下朝静媛的。
但他能查到的所有信息，都联合逻辑试图狠狠扑灭他的想法。
即使他的感觉总是努力摇着他的脑袋，叫他坚持。
他也不是没想过直接问段悦海，但心底又在害怕着，害怕着段悦海平静地说出他不想听到的答案。
现在段悦海亲口承认在渝川，住过很长一段时间，沈淞心底又燃起了一点希望。
他望着段悦海做饭既生疏又熟练的模样，心底滕然升起一股心安。
也是，就算朝静媛不是段悦海哪有如何呢？
段悦海能知晓并理解他过去的一切，早就已经是家人一般的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