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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这应该是你最难忘的圣诞节吧?

【书名: 不期光临 第十三章 这应该是你最难忘的圣诞节吧? 作者:漫天丹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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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静也觉得很奇怪,以前元朗购置无论房子和还是其它物品都只是看一眼,看着觉得满意,他就会直接让高静代劳办理剩下的事情,这次元朗忽然说要亲自去看看再签合同,她还有些担心会有什么变故。元朗给她交代完,她临时半夜又通知中介说,明天还需要再看一遍房子,中介也担心到嘴的鸭子再飞了,忐忑不安的问高静是否还有什么疑虑。高静敷衍说,这套房子总价下来毕竟两千多万,老板谨慎一点也是人之常情。其实她知道,之前元朗买别墅时,价格比这套大平层贵许多,元朗也只是走马观花的看了一遍。

市场不好,中介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开单,好不容易有个财大气粗的客户这么干脆的要成交,中介心花怒放了很长时间,截止到高静给他打电话之前,他都处在签单的亢奋之中,一听高静说明天还要去再看一遍房子,他立刻愁云密布,唯恐第二天看完房子客户再生什么变故,之前他也不是没遇到这种情况,毕竟只要客户不签合同之前,发什么事情的可能都有,现在市场竞争又那么激烈,悦府小区光他手里就几十套挂牌待售的房源,他心神不宁的盼着第二天的到来,不到九点,他就先跑去悦府小区门口等着了。

高静还没进元朗的病房就在通道里看到了身着医院病号服的杨爽。她一脸吃惊地看着杨爽,杨爽依然和昨天一样兴致昂扬的和她打招呼。

“高助理,这么早。”

“杨总,你这是?没回去?怎么穿上医院的衣服了?”

“哦,忘记告诉你了,我昨天是来医院办住院手续的,一点小毛病,趁着休年假做个小手术。是不是看到我穿这一身,还挺不习惯的。”杨爽自己浑身上下看了看病号服。

“是挺惊讶的,主要是太突然,昨天一点没听你说起。你没事吧?”

“没事儿。就是个小囊肿,本来也不用做什么手术,但是医生说有点大,以防万一,索性切掉。”

“那就好。我们现在工作压力大,三十岁以后女性长囊肿还挺普遍,平时多注意休息。你住这一层病房?需要什么,你尽管说,你知道我最近常来这里。”

“所以我也没当回事儿,要不是觉得这次住院有人结伴,我也就拖着了。元朗在这里,也有个照应。”

“就你一个人住院?”

“我找了个护工,这点小手术也犯不着闹的家里人人尽皆知,这不是还有你们,以后可能有不少事儿麻烦你,当然不是工作上的事儿,我休假了,想好好享受自己的假期。”

杨爽谈论着自己住院这件事像谈论度假一样轻松,高静第一次见选择在医院度假的人。杨爽说话的全程,高静都报以会心的微笑。

“你吃早饭了吗?现在还没到上班时间,怎么来这么早?”杨爽看似无意的问高静。

“今天情况有点特殊,要带元总去看一下房子。”高静如实回答。

“房子定了?他以前对这些事儿不是一向不上心吗,现在住着院还亲自去看,不符合他的做事风格啊。”

“本来说让我直接过去签合同,晚上又临时变卦说今天去看了再签,所以今天过来的早些。”

“他这次买房有点奇怪。哦,你们现在就要过去吗?对了,元朗的咖啡机到了吗,我还想进去蹭杯咖啡喝呢。”

“小侯已经在车库等着了。咖啡机昨天下午就已经到了,如果元总不着急走,我现在进去给你冲杯咖啡。”

“不用了,你先忙吧,我也先回病房收拾收拾。”

说完杨爽急匆匆回了对面的病房。高静很纳闷,搁在以往她不应该借机跟着进去吗,今天怎么反到主动走了。她没有多想,敲门三下以后,直接推门进了元朗的病房。

一名中年护士正在里间给慕容雪挂输液袋。元朗在一边看着,护士照例交代一番就开门离开了,开门的时候,元朗看到门外正向里面张望的高静。

“蔡姨,你跟我出来一下。”元朗转动轮椅出了里间病房,蔡姨放下手中的毛巾默默地尾随出来。

“元总,都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就可以出发了。”高静看见元朗从里间出来,直接发出简短的请示。

元朗没有穿医院的病号服,全身上下都换成了自己的衣服,高静看得出来,他在她来之前就已经整装待发。直觉上她能感受到,元朗很重视这套房子。

“好,稍等一下。蔡姨,你去把小雪的身份证拿来给到高助理。”

蔡姨点了点头,转身进了慕容雪的病房。

“元总,这套房子要用慕容雪的名字吗?还是你们两个人的名字。”

“用她一个人的名字吧。暂时不要让她知道,不过她应该对这个也不关心。”

“你还要再考虑一下吗,这套房子毕竟两千多万,不是个小数。”

“我到真希望她能看到眼里。”

蔡姨在门口将元朗和高静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在京都这个大都市,多少人累死累活奋斗一辈子都不见的买上一套小房子,这个元朗眼都不眨一下的赠给慕容雪一套价值两千多万的大房子,他恐怕不是和朋友合伙开个小公司的普通人吧。她知道慕容雪从小衣食无忧,家里也能拿得出这些钱,可一想到慕容雪出意外的丈夫李蜇,蔡姨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感喟。

看到高静推着元朗走过来,司机小侯立刻停止和杨爽的闲聊,说了句“元总来了”就打开车门向着元朗他们迎了过来。因为元朗还坐着轮椅,高静让司机小侯这次开了公司的七座商务车。

高静拉开后车门,坐在轮椅上的元朗一眼看到了坐在车里的杨爽,此时的杨爽和刚才高静见到的杨爽着装完全不同,医院宽松的病号服换成了合身的浅咖色运动套装,浅咖色的运动外套外面是一件雪白色的短款羽绒服,高静鲜少见杨爽穿得如此休闲,看到突然出现在车里的她,她比早上见到她穿病号服时还惊讶,没等元朗发问,她已经脱口而出了。

“杨总,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回病房了吗?”

“我在病房闲得无聊,所以决定和你们一起出去转转。别愣着了啊,快上来,怪冷的。”说完话,杨爽还搓了搓手心。

高静看了看元朗,征询他的意见。她心想幸亏杨爽没说是她说的司机小侯在地下车库等着,不然事后元朗肯定得骂她。看来以后对杨爽说话,还是得小心为妙。

“小侯,先扶我上去。”元朗说完,司机小候应了一声赶紧搀着元朗坐到了杨爽旁边的位置。高静也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到了车上。

“元总,可以走了吗?”司机小侯系好安全带,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脸色不好看的元朗。

“先等一下。你下去,回病房。”元朗铁青着一张脸对杨爽说。

“我不回去,医院太无聊了,我这个手术一直拖着不做,就是不想住院,要不是觉得现在有你这个作伴的,我才不来。”

“你还知道这是医院,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医院怎么了,我是来住院的,又不是来坐牢的,你不也是病号,还说我。现在连你这个能陪我聊天的人都要出去,我一个人在病房待着干什么,要不我去找慕容雪聊聊。”

“你找她聊什么?”

“你紧张什么。女人之间可聊的话题可多了,化妆品,美容,衣服,工作,当然,还可以聊聊你,哈,你不为人知的一面。反正今天要么带我出去转转,要么我就上去找慕容雪聊天。”杨爽故意笑着逗元朗。

“你这是要挟我?”

“我哪敢,虽说我在休假,你好歹也是老板,不开心炒我鱿鱼怎么办。小侯,开车吧。”

司机小侯听到杨爽的命令有些为难,他没有发动车子,转头看向元朗:“元总?”

“走吧。”

高静在前排看着车窗外,不自觉的偷偷笑了。再刚硬的男人,也经不住胡搅蛮缠的女人,尤其是一个聪明女人。

“你知道我们要去哪儿?”元朗问杨爽。

“不知道,反正你们去哪儿,我去哪儿。”

“杨总,刚才你可不是这样说的,你说元总让你来的,我才让你上的车。要是下次你再这样,为难的可是我。”

实在的小侯一听杨爽说不知道去哪儿,他立刻急了。杨爽刚来地下车库找他的时候,他见她说的有模有样,还真以为是元朗让她过来候着的。

“是我的错,回头我请吃饭,对不起小侯师傅。”

“我的司机和助理可不是这么容易被收买的。没有下次了。”元朗多聪明的人,他猜想肯定是有人不小心泄露了他今天的行程,不然杨爽不可能在车里守株待兔。他这话说得意味深长,是故意说给高静和小侯听的。

小侯是个实在人,以为元朗的话是在褒奖他和高静,高静听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又不好埋怨做上司的杨爽早上套她的话。

“我下次一定注意。”高静在前排向元朗致歉。元朗没说话。司机小侯有点莫名其妙,他不明白高助理为什么道歉,车里的氛围略微有些尴尬。

“哎吆,不就请你司机和助理吃顿饭嘛,至于嘛,说的这么难听,我又不是商业间谍。高姐,早上刚说了以后要不少麻烦你,这不立刻就给你添麻烦了。”

杨爽身体前倾,一只手搂着副驾驶的头枕,一只手放在高静身上轻轻拍了拍。她知道,以她和元朗的交情,她可以没分寸的任性,高静她们不行,搞不好她们真会丢饭碗。

当着元朗的面,高静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她带着一贯的微笑,向杨爽回视一笑,就将目光继续看向车窗外的车水马龙。

“你手术时间定了吗?现在往医院外跑不受影响?”元朗一边翻看手机里面的房间照片,一边问杨爽。

“定了,明天上午九点,小手术,又不需要做什么准备,有什么影响不影响的。哎,明天我进手术室的时候,你能不能送我进去?”

元朗没回答,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杨爽,杨爽一脸恳求的看着他。元朗昨天从网上查过有关囊肿手术的内容,他知道这是台小手术,他甚至觉得杨爽住院都是小题大做。可看着杨爽的目光,他本想一口回绝,可是想到慕容雪,他忽然有些不忍心。自从慕容雪住院,他觉得所有女性的生命都染上一丝脆弱的色彩。

女性患上囊肿原因有很多,单身未婚女性患上的多数原因由于高强度的工作和各种压力。元朗知道杨爽说的是实话,自从来他的公司,杨爽的确没休过几天假,更遑论年假了。今年公司筹备上市的那几个月,杨爽没白天没黑夜的忙,他是看在眼里的。对这个小手术,杨爽看似故作轻松,其实他大约也猜到了,可能真的到了不得不做的程度。他住院,只是正好是她选择做手术的契机。

“我考虑一下。”

杨爽听说脸上立刻露出开心的笑容,元朗看到后心里立刻后悔给了她希望。

杨爽做手术的时候,直到最后一刻,元朗到底是没出现,他让高静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全程陪同。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杨爽看着头顶明晃晃的灯,双眼眼角不觉滚落几颗晶莹的泪珠,高静没看到,做手术的大夫看到了。大夫还以为她害怕,安慰她说打了麻药没有任何痛感,手术很快就结束,她擦干眼泪冲医生微笑着点了点头。这都是后话。

高静最终筛选出来的房子,各方面的确都符合元朗的要求。中介很会察言观色,元朗一从车上下来,不等高静给他介绍,他就看出元朗才是掏钱拍板的主儿。

“这是元先生,你把昨天给我说的内容,再给介绍一下吧。”高静推着元朗的轮椅对穿着笔挺工装的中介说。

中介手里抱了一个厚厚的蓝色资料袋,肩上背了一个黑色的双肩包,他从高静一行一下车就在保持职业微笑。

“元先生,你好,你是想先看房子,还是打算先参观一下小区内部的配套和环境。”

“先看房子吧。房子距离大门不远吧?”

“走过去十分钟,为了节省你的时间,我先给你简单介绍一下小区的大概情况。”

元朗点了点头。

中介很专业,简短的十分钟,他像掐准了时间一样,在走到推介的房子楼下之前,把整个小区的规划、户数、户型、配套、绿化等关键数据都有一个全面的介绍。面对元朗偶尔的提问,他也都给出了满意的答案。元朗对选房子并不在行,他问的问题基本上都是围绕慕容雪展开的。比如说,小区人多不多,安静不安静,一楼是不是不受干扰。

中介凭着职业素养,很快围绕元朗提问的问题提炼到了他需求的核心点。

“元先生,你别看这个小区很大,因为都是大平层的洋房设计,所以一共才有三百多户业主,小区还是人车分流,目前入住的业主60%都是单身或者两口,拖家带口的业主很少,整个小区不但晚上安静,白天除了巡逻的保安人员,你能见到的邻居也很少,可以说小区私密性和居住环境都是为高端品质人群量身设计的。一会儿到了房间,我给你亲测一下一楼的分贝数。小区的所有房间的玻璃都是进口的三玻两中空设计,关上窗户,室内和室外完全是两个世界。”

“元朗,我记得你睡觉很沉,打雷都吵不醒你,怎么这么在乎小区安不安静?”杨爽纳闷地问元朗。

“谁都有睡不着的时候,我也不例外。”

“元先生,你要是因为睡不好才选择换房子,那选择悦府是选对了。别看咱小区是处在三环四环的市区,但小区内部的环境绝对安静,前几年经常用的那句‘出则繁华,入则宁静’用来形容咱们小区一点不为过。”

“那就好。”

中介的话中正元朗下怀。

冬天的小区园林到处都是光秃秃的,这个悦府小区也不例外,除了一些灌木丛,其它地方也难得一见绿色。小区的设计者可能也考虑到了北方冬天植被的特性,整个小区到处都是独具匠心的景观小品,这些精巧的景观小品以构思精巧雅致弥补了小区冬季绿化的缺憾,冬季的小区绿化虽然没什么可看的,但是各种雕刻造型的小品很具有观赏性。

杨爽完全是抱着逛公园的心态跟着来看房子,一路走过来她对小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对特别喜欢的景观小品她还随手拍了几张照片。

“你们这儿最小的户型多大?大概多少钱?”杨爽问一直在滔滔不绝介绍的中介。

“最小的户型是150平米,是三室两厅两卫的户型,大概是一千五百万左右,元先生看的这个是最大的户型,236平米,是四室两厅三卫的户型。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可以加我一下微信,我把户型资料发给你。”

中介本以为杨爽和元朗是一起的,听她问询的话音儿,他看出来杨爽也是潜在的意向客户,喜出望外的中介赶紧趁机要杨爽的微信。

“她不感兴趣。她是陪我来看房子的。”元朗直接替杨爽回绝。

“谁说我不感兴趣,看不起谁呢,我买不起大的,还买不起小的吗。来,给我微信二维码。”

中介有些尴尬,不知道到底要不要给杨爽二维码,他担心因为揽了这个八字没一撇的客户得罪元朗这个准客户。

“要不咱们先看房子。”

“你管的可真宽,我不就想和老板做个邻居么。”杨爽怒嗔元朗。

“高助理,咱们走。”

高静直接推着元朗向昨天看过的房子方向走去。中介一看正主走了,也抛下一句“咱先看房,回头再说”跟着元朗跑了过去。

中介一路小跑跟过来,他的背包看样子挺沉,他到元朗跟前时有些微喘。元朗正在单元门前抬头看高静指向的一楼。

“元先生,昨天高姐看的就是这套房子,虽然是一楼,但是因为有架空层的设计,就既能避免夏天的潮湿,又能保证业主的私密性,你看这个架空层的高度,刚刚好,里面的人能看到外面,外面却看不到里面,春夏秋季的花花草草从家里也能看得清清楚楚,就和自己家的花园一样。还有采光,你看,现在虽然是上午,因为是洋房,整体楼层低,楼间距又大,一楼采光和其它楼层完全没什么区别。”

“进去看看吧。”元朗一路看过来,对小区各方面还挺满意。方方面面他都从一个抑郁症病人的角度考虑过了。

房子果然不错,从大堂到电梯厅,所有的公区都装修的富丽堂皇,在现在这个市场下,单价还能坚挺的保持在十万一平米的确物有所值。公区的每一处细节,从吊灯到地砖墙砖铺贴,中介从一进入就口若悬河的在给元朗介绍。他介绍的内容虽然听起来都是天花乱坠的照本宣科,可这些内容经他背诵的滚瓜烂熟以后,听到客户耳朵里都有抑扬顿挫的感情色彩。一天带看客户好几组,小区里的花花草草,假山喷泉他都如数家珍了。

“你是你们门店的销冠吧?”杨爽开玩笑问中介。

“不是不是。不过这个小区的房子多数都是我卖出去的,所以对这边比较熟悉。”

“带我到各个房间转转吧。”元朗对中介说。

中介带着元朗从客厅到中西餐厅,再到主卧、次卧挨个按照动线转了一圈。同样的说辞高静推着元朗又听了一遍,她心里也很佩服这名中介的专业,每个功能区的解说,从措辞到每项数据都与昨天的介绍别无二致。

“这个阳台挺宽敞的,每个户型都是这样吗?”杨爽站在阳台问中介。

“我们小区所有的户型都是宽厅双向南阳台设计,这是咱小区的一大特色。在咱们小区绝对不辜负京都一年四季的好阳光,很多客户来第一次来看房,就看中了咱们的阳台设计。”

“咱们这个房子装修多久了?即刻入住对什么身体有害吗?”元朗问。

“元先生,这个你尽管放心,咱们的房屋都是经过甲醛检测的,房子的家具家电都是最高环保级别的。再就是,咱们也知道这两年楼市并不如前几年,咱们这个小区的房子从装修好到现在将近一年了,一年的房子就是靠自然通风有害物质也消散完了,何况咱们小区的房子都做过除甲醛。”

“你们有除甲醛的检测报告吗?”元朗考虑到慕容雪的身体状况,刨根问底的追问。

“有,当然有。元先生要是不放心,入住前也可以再找一家自己信得过的检测机构做一次检测。”

“我会考虑的。高助理,你回头把这些记下来,顺便把这几件家具换成暖色系。还有窗帘,也换成暖色系,你再检查一下,其它房间,如果有这种沉闷的、压抑的冷色系,都一起更换了。”元朗随手指了指几件黑色的家具,又指了指窗帘。

“好的,元总,你放心。”高静似乎明白元朗来看房子的目的,他是来布置自己的家的。

杨爽听着元朗对房间的布置要求有些奇怪。她记得元朗现在的家和办公室都是一些沉稳的黑灰色系,现在的审美变化有点大。

“元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欣赏暖色系了,不是你的风格啊。”

“元先生,是确定要定这套了吗?小区的配套,健身房、泳池、会所还去看吗?”中介一听元朗这是板上钉钉的要买了,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试探着问。

“回头你发给高助理吧,最快什么时候能入住?”

“好,好。签完合同,去物业那边办理完入住手续,当天就能拿钥匙录指纹入住。”

“高助理,你下午把这些办妥后,给蔡姨打个电话,问问慕容雪的衣物和化妆品都用什么牌子,更换家具的时候顺带着一并把她的东西置办齐备。”

“慕容雪要住到这里来?”杨爽终于明白元朗为什么有那些买房的奇怪关注点了。

“对,我和她一起住在这里,确切的说这是我买给她的房子。你还要加他微信买这个小区的房子吗?”

其实元朗买这套房子的初衷是希望能更方便照顾出院后的慕容雪,他想她换个环境,免得她在以前的房子睹物思人,切断她与从前事物的联系对她的抑郁症肯定有所助益。现在买这套房子被他当成了令杨爽对他彻底死心的利剑。

成年男女的同居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杨爽难以接受元朗和慕容雪会发展这么快,她不甘心,也不死心。

“买,为什么不买。她能住,我为什么就不能住。”杨爽咬着牙回答说。

“你这是何必?”

“我乐意。”

高静见元朗和杨爽情形不对,未免尴尬,她招呼中介去办手续。

“合同是不是要去售楼处签?杨总,我先过去,待会儿麻烦你推元总出小区,小侯在刚才下车的地方等着呢。”

高静给中介使眼色,中介得陇望蜀,成交了元朗这一单,他又开始惦记杨爽。他有些不情愿离开。

“高姐,东西我都带来了,咱们在这儿签就可以。”说完,中介从背包里一股脑掏出了POS机、印泥、一式四份的购房合同、销售合同专用章、签字笔,他竟然连擦印泥的抽纸都带了一包。高静看得目瞪口呆,她终于不好奇他鼓鼓囊囊的背包里装的是什么了,这是做好了随时成交的准备啊,她万万没想到现在的房产中介如此拼。

“发票也在这里能开吗?”

“放心吧,姐,现在都是电子发票,签完合同七个工作日,你通过短信和邮件就能接收到电子发票,直接下载打印就行。”

“客户身份证总不能在这里复印吧?”

“没关系,一会儿我用手机扫描一下,回去打印是一样的。”

高静实在不明白一直很有眼力劲儿的中介,怎么忽然变得那么不开窍。

“高助理,在这里办吧,办完我们一起回医院。”元朗说。

高静见元朗发话了,也不好再说什么。

“姐,麻烦先把业主的身份证给我一下。”

高静从包里掏出慕容雪的身份证递给中介,杨爽一眼看到了慕容雪身份证上的头像。身份证上的慕容雪笑意盈盈,比杨爽现在在医院见到的她圆润许多,整个人显得比现在精神许多。这张身份证让杨爽觉得分外刺目,可是她却目不转睛地挪不开眼睛。元朗果然没有说谎,房子的确是买给慕容雪的。

回去的路上,杨爽一句话没说,不过离开房子时,她还是加了中介的微信,并说要手术后来看房。元朗见这样,也没理她。

京都这种大都市,距离双旦还有半个月的时间时,城市里的商业场合各种节日氛围就已经十分浓厚,商场的巨型广告牌上老早就换上了节日的促销广告。悦府小区不远的一个大型商场门口,十几米高的大圣诞树上挂满了琳琅满目的小物件,即便是在白天,上面的装饰灯也在闪闪发光,无数逛商场的亲子家庭和小情侣喜笑颜开的在硕大的圣诞树前拍照打卡,喜气洋洋的圣诞老人在商场大门外到处派发宣传单和造型各异的头饰发卡。

在医院里自然是感受不到这种节日的氛围,元朗坐在车里看着车窗外的节日装扮,这时候的他才意识到马上快到年底了,他已经在医院待了不短时间了。外面的欢乐节日氛围,不觉也感染了他,以前他对这些节日一向不太上心,现在不知道是因为在医院待久了,还是因为什么其它原因,他忽然对这些商业气息浓厚的事物发生了些许兴趣。

车子很快驶过了商场前,他脑子还在回想圣诞树前留影拍照人群的笑脸。长这么大,他从来没在圣诞树前拍过照,他觉得有些行为有些幼稚。

“还有几天圣诞节?现在节日氛围都这么弄吗,你们一般都怎么过?”元朗问车里其他人。

“这种洋节不就是想让你花钱吗,买花买巧克力买礼物,还能怎么过,要不是我女朋友嚷嚷着过,我才不会记得过这种节日呢。”司机小侯一边开车,一边颇有怨言的第一个发言。

杨爽一直闷闷不乐,她看了一眼元朗,没有说话。

“这不,圣诞节的伴手礼,一人一份,刚才签完合同那个中介特意跑到售楼处给取的,现在这圣诞节隆重的很。”高静话音还没落,手机就响了。她一边接电话,一边给每个人分发了一下手中的精美小礼盒。

搁在以前,元朗瞥一眼也就给司机小侯了,这次他饶有兴致的接过来拆开礼盒研究了研究。

“说什么来什么,这不连幼儿园里都过圣诞节,刚才我儿子还让准备送给小朋友的圣诞节礼物,现在可真怕过节。”高静挂了电话对众人说。

“女人一般都喜欢过节吧?”

“只有单身的女人才会过节,结了婚生了孩子的女人只能被过节,被过节和过节可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概念。”

高静一句话说的元朗和司机小侯都笑了起来。

“圣诞节是几号?二十四号?二十五号?”元朗问高静。

“二十四号晚上是平安夜,二十五号是圣诞节。”

“还有三四天,回头你让公司人力准备一下,给每个人准备点圣诞礼物,不用太复杂,有些节日氛围就行。”

“元总,这可不像你,怎么还关心起这种节日了?”小侯问出了高静和杨爽心里的疑问。

“你没听你高姐说,结了婚生了孩子的女人只能被过节。一听这就是在家被忽视了,既然家庭关怀做不到,咱们的员工关怀还不得到位。”

“高姐,因为你全公司员工都跟着沾光了。”小侯嬉笑着说。

到了医院,高静才知道元朗这么反常是因为爱屋及乌。

高静把蔡姨请到元朗病房里问询慕容雪的品牌喜好时,元朗一直坐在旁边听着。她记完所有东西后,元朗特意叮嘱她把内容发给他一份。慕容雪日用的东西,蔡姨很多说不出品牌,比如衣服只能大概说个款式,护肤品化妆品的牌子她更是不懂,没有办法,高静准备下午去慕容雪的家看看。她准备离开走时,元朗叫住了她,让她稍等一会儿。

“蔡姨,以前小雪都喜欢过什么节日,有什么特别的庆祝方式吗?比如说圣诞节、元旦,你印象中她比较喜欢什么礼物?”元朗问蔡姨。

“我记不太清了,她以前还挺喜欢过节的,有个玩的好的同学,好像每次过节她俩都在一起,小雪父母都是生意人,以前陪她的时候少,这几年去了国外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更少,更别提过节了。她结婚的这一年多好像过节的时候更少,有一个节,我忘记叫什么名字了,反正是个外国的节日,每年她那个玩的好的同学都会带她出去玩,就去年没去,后来我想起来了,问她为什么没出去,她说李蜇不喜欢她去那种节日,所以她就没去。”

“她那个同学叫什么,你知道吗?现在还经常联系吗?”

“好像叫什么贝贝,小雪朋友不多,这个姑娘性格很活泼,以前经常来家里找小雪玩儿,有时候还住到小雪家里,自从小雪认识李蜇,她和这个小姑娘来往的越来越少,细细算下来,这得快有半年多没见过她了。以前,我记得小雪吃饭的时候,这个贝贝还经常给她打视频,现在得好久没打过了。我猜应该是李蜇不喜欢这个贝贝,他嫌贝贝太闹,之前有次小雪和贝贝打视频,他说小雪不适合和这种人做朋友。可能是因为这个吧。”

“就是说小雪以前很喜欢过节,对吧?”元朗总结道。

“应该是,小雪父母这些年都在国外,她一个人不喜欢冷清,过节的时候都会和贝贝在一起。”

“那她过节的时候有没有什么特殊喜好,比如喜欢的东西,喜欢的吃的,喜欢干什么?她以前庆祝圣诞节或者元旦吗?”

“圣诞节?就是那个晚上总有卖蛇果的节日?”

“对,就是这个节日。她以前都怎么过这个节日?”

“我想想啊,这个节日,我好像印象还挺深的。小雪好像和那个贝贝都会出去,回来时都会给我带一个印着字的大红苹果和几块巧克力,那个巧克力特别甜特别好吃,不过我高血糖也就尝尝,基本上都放冰箱了,小雪很喜欢吃甜食,那个巧克力在冰箱基本上都不会超过三天。就是不过节的时候,她有时候也会从外面买回来吃。不过,后来就不怎么吃了。”

“为什么?你还记得那个巧克力是什么牌子吗?”

“还不是李蜇,三天两头说小雪胖,不好看,吓得小雪什么也不敢吃,瘦的皮包骨似的。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牌子,最早的时候是小雪父母从国外给她寄回来的,应该挺贵的,有些大超市的进口专区有,小雪后来吃的都是跑到那儿买的。”

“你再想想,看看还能想起那个巧克力的牌子吗?或者标志?”元朗急切的问。

“不记得了,小雪以前倒是让我去买过一次,那都是两三年前的事儿了,我就记得价格很贵了。我记得是个金色的盒子,里面都是圆球球。有个什么‘诺’还是‘翡’字,反正一听就是个外国名儿。”蔡姨一边努力回忆,一边摇头说。

元朗沉吟了片刻。

“高助理,你去大型的商超看一下,进口食品专区一般都不会太大,巧克力种类更不会太多,你回头拍下来,找蔡姨确认一下。”

高静迅速在手机备忘录上敲下了:金色盒子,圆球,诺,翡几个关键字,她不是第一次办这种大海捞针的事儿,可寻觅一款巧克力却是第一次,最近她越来越像元朗的私人生活助理了。

医院这种地方是感受不到任何节日氛围的,对所有住院的病患而言,时间只分为出院时间和入院时间,对住院的人而言,不管是家属还是病人绝大数也只有忧戚和哀痛两种情绪,一旦和医院沾边,很难有人带着什么喜悦的情绪,没事儿谁去医院呢,当然新生儿降生的妇产科室是个例外。

在医院这个人财俱损的地方,有多少人能记得什么节日呢。病患如此,医护人员更是如此,在医院有几个医护人员能看着遭受病魔折磨的病人还有心思欢天喜地的过节的呢,那岂不是有了幸灾乐祸的意思,世上已千年,医院只一天,医院的每一天都是一样的,病人入院,出院,医护人员上班,下班。无论刮风下雨,无论初夏秋冬,医院的日子都是一层不变。

平安夜了,医护人员还是和以往一样,正常交接班,正常查房,正常会诊,正对着护士台的电梯处,有个身穿工作马甲的中年男士,正用推车推了一棵将近两米高的圣诞树从电梯里出来,他出来后看了看通道两边,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他推着小推车走到了护士台。护士台正在忙碌的两个护士听到小推车的声音,一眼看到了小推车上绿意盎然的圣诞树,这棵圣诞树在通体白色的医院病房通道里尤其扎眼,过往的几个病患和家属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你好,316病房往哪边走?”穿马甲的中年男士问护士台的其中一名护士。

“往左边走,第四间就是。”微胖的女护士回答说。

“谢谢。”

穿马甲的中年男士小心翼翼地推着小推车往护士说的方向推去。

“这是要在医院过圣诞啊,是那个已经好的差不多的元先生定的吧?”另一名干瘦的小护士问那个微胖的护士。

“你没听见说是316病房,套房里除了他,不就还有里间的那位慕容雪,这个慕容雪从醒了就没说过两句话,肯定是那位元先生定的喽。”

“我猜也是。那个元先生不是好的差不多了,我那天听闫大夫说,他随时都能出院了,今天早上连轮椅都不用坐了,现在还定个这么大的圣诞树放在病房,不是浪费吗。”

“你以为人家是真住院啊,人家定这个套房就是为了陪护方便,我看里间那位慕容雪不出院,这个元先生好了估计也得常住。”

“这个元先生和里间的慕容雪是什么关系?你说是夫妻吧,也不像。”

“不知道什么关系,不过肯定不是夫妻,有时候我给慕容雪做各项检查时那位元先生还挺避嫌的。再说了,光从这圣诞树就能推断他们绝对不是夫妻,你想,哪个丈夫这么浪漫,别说住着院给老婆庆祝圣诞了,就是平常又有几个男人肯为老婆这么花费心思的。”

“不管他们是什么关系,真羡慕这个慕容雪。别看这个元先生平时话不多又一副难相处的样子,但是他对那个慕容雪可是不同一般的温柔体贴,不知道的真以为他们是夫妻。你说他们是情侣吗?我看病历上家属一栏签名的都是元先生。”

“这咱就不知道了。反正这种好男人是和我们没什么关系了,我看对面住的那位杨小姐对这位元先生也很有意思,除了做手术那天她没去元先生的套房,其它时间她总往套房里跑,这个元先生好像心思根本不在这位杨小姐心上。”

两个护士在护士台一直在八卦316病房的病人,似乎都忘记了时间的流逝,直到有病人呼叫铃声响起,那位微胖的护士才走开去了病房。

慕容雪已经能靠着病床坐立了,安装圣诞树的马甲男进入她病房的时候,她正痴痴地看着窗外发愣,这中呆坐的神情自从她能坐起来就常有,之前是躺着对着天花板发呆,坐起来后她就习惯性对着病房的这扇窗户发呆,窗户很大,却只有一扇很小的部分能打开,即便能打开,外面还有一层防盗的金刚网,从病床上往外看,外面的实在没有什么景色可欣赏,单调的建筑大楼楼角,灰白的天空,她这样一看就是几个钟头,偶尔元朗或者蔡姨给她说话,她也回复,但是大多都是答非所问。

今天的天空有点不同,从早上就灰蒙蒙的,没了以往的耀眼阳光,马甲男进来安装圣诞树的时候,窗户外飘起了白毛一般的飞雪,雪珠细密却不大,对面的楼角很久都没有变白。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慕容雪很长时间都没有了时间的概念,她不知道今年的这场雪来的是早还是晚。往年下雪多少还能感受到点惊喜,现在看着外面的飘雪,她忽然觉得悲从中来,莫名其妙的想流泪,只是眼睛干涩,什么也没有流下来。

马甲男在病房忙活着,他按照元朗的要求将圣诞树安放在了慕容雪病房的角落里,圣诞树上精美的挂饰插上电后,一闪一闪,发出各种颜色的闪烁,挂饰的装点让整个圣诞树异常的吸引眼球,整个病房有一种说不出的温馨。马甲男交给元朗一个东西就离开了。元朗按了一个很小巧的开关,圣诞树底部传来了熟悉的圣诞歌。耳熟能详的的歌曲开始回荡在整个病房,慕容雪将视线从窗户外的飘雪转移到一闪一闪的圣诞树上。

元朗看着慕容雪的视线有所转移,心里十分宽慰,这么多天总能有东西吸引慕容雪的关注了。慕容雪自从醒来,眼睛里除了空洞,别无所有,对着窗户、天花板发呆,一看就是几个小时,她完全把自己隔绝在自己的世界里。

元朗坐到了慕容雪的床沿上,他从一个手提袋里掏出了几样东西摆放在慕容雪面前的小桌上。他挡住了圣诞树,慕容雪将目光收回,看着已经能行动自如的元朗。

“已经圣诞节了吗?”慕容雪问。

“今天是平安夜。”

“平安夜。”慕容雪重复了一遍,似乎在很费力的理解这个词语的意思。

“对,你以前不是很喜欢这个节日吗,来,看看我都给小雪准备了什么节日礼物。”元朗将手提袋里的东西整齐的摆放在了慕容雪面前。

三样东西,有两样是慕容雪熟悉的,一个硕大的平安果,大到她两只手都拿不过来,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果子,果子前后印着“平安”两个字。还有一大盒巧克力,那是她以前最钟爱的一款巧克力,盒子的包装和颜色她很熟悉,即便这一年她都没有品尝这款巧克力了,可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盒子的外包装。最后一个是个首饰盒,长条形的首饰盒,是个国际知名品牌,她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元朗伸手打开了首饰盒,盒子里是一款金光闪闪的项链,链子下面还有一个苹果造型的吊坠,链子和苹果都不大,却是难得一见的雅致和精美。元朗取出项链,轻轻给慕容雪佩戴到了脖子上。佩戴完,元朗将她的头发从项链里掏出来放到了后背。

“送你的圣诞节礼物,希望你以后都能像这只苹果一样平平安安。”元朗笑着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变得有些迷信,也相信苹果的谐音能保佑人平安。

慕容雪没有说话,报以无力的微笑。元朗见她不说话,拆开了巧克力,他取出其中一颗巧克力放到了慕容雪嘴里。

“快尝尝,还是不是以前的味道?蔡姨说你以前很爱吃这款巧克力,说的我这个从来不吃甜食的人都心动了,借你的光,我今天也吃一块。”

巧克力的醇香剥开糖纸的那一刻扑鼻而来,慕容雪机械的张开口吃了一颗元朗给她放到口中的巧克力,甜香醇厚的巧克力混合着坚果仁的酥脆,奶香的甜味在她口中四散开来,牙齿咀嚼了几下,她还没来及吞咽,感觉面前“啪啪”滴落了很多晶莹剔透的水珠,她不自觉地落泪了,泪珠越来越多,越来越不受控制。她觉得元朗在慌忙中不知道从哪里拽了抽纸给她擦眼泪,可是眼泪越擦越多,元朗安慰的声音一直回荡在她耳畔,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听不清元朗在说什么。

哭到最后,她竟然有些泣不成声。巧克力吞咽了一半,另一半卡在嘴和喉咙里,甜香的味道在她口中蔓延,她却无力吞咽,哭着哭着她竟咳了起来,嘴里剩下的巧克力吐了出来,空气中弥漫着巧克力和坚果的味道。元朗一边给她拍背,一边一遍一遍地给她擦拭嘴角。她很狼狈,元朗更狼狈,她吐出来的巧克力有很多沾到了元朗前胸的毛衫上,虽然是深色毛衫,唾液混着巧克力粘在前胸,老远看去,狼藉一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还在哭,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滚,她实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哭,她很生气也很恼怒,觉得自己已经不是自己,她想停下来却自己做不了自己的主。既然控制不了自己的眼泪,索性就放弃了,任由眼泪肆无忌惮的滚滚而下,眼泪慢慢带走了这些天的压抑,哭了许久她感觉心头渐渐有了些许清明。

自从慕容雪呜呜咽咽的开始哭,元朗就陷入了手足无措,他又是撤掉所有礼物,又是给慕容雪擦眼泪,他起初还一直安慰她,后来他自己也觉得自己的安慰效果微乎其乎,慕容雪完全听不进任何话,无奈他只能放弃言语的安慰,将她的头搂进怀里,任由她尽情流泪。他感觉到胸前的毛衫在一点点变湿,那上面混合了慕容雪的口水、眼泪,以及巧克力的汁液,他轻轻拍打着慕容雪,像哄睡婴儿一样试图让她进入平静,渐渐地慕容雪的抖动和背部的起伏不再那么剧烈,他总算安心了一下,猝不及防,慕容雪突然一把推开了他,力气之大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不过瘦弱的慕容雪也只是将他和她拉开一定距离,两个人依然是在面对面的咫尺距离。

慕容雪一反往常的淡然和宁静,她暴怒地盯着元朗,咬牙切齿的问他:“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死?为什么不让我死?”

“小雪。”元朗喊了一声,试图让暴怒的慕容雪恢复平静,他的呼喊无济于事,慕容雪依然一遍遍在质问为什么救她。

房间里一遍遍在回荡慕容雪的质问:为什么救我?为什么不让我死?

“我不允许你这么咒自己,听到了吗?你要好好活着。”

“我不配活着,我不配,我害死了自己的丈夫,唯一爱我的人也因为我死了,我不配,他说的对,我不配任何美好的东西。李蜇说的没错,我不配,我什么都不配。”慕容雪喊着这些话,面部有些狰狞的变形。

元朗不知道慕容雪为什么忽然声嘶力竭地冲着他喊这些,但是每一句话都令他动容,他试图重新将慕容雪搂入怀中,可慕容雪挥舞着瘦弱的胳膊拒绝他靠近。

“为什么对我好,我不配,我不配,我对不起李蜇,我害死了他,可我还活着,我应该给他偿命,他是我害死的,唯一对我好的人也被我害死了,我还有什么资格活着。”

慕容雪的这种情绪爆发,完全不在元朗的预料之中。慕容雪接下来的反应让他更加措手不及。

慕容雪一把抓住刚开元朗给她戴上的项链,嘴里嚷嚷着“我不配所有的好东西,不配吃巧克力,不配戴项链,我不配,我就该死,李蜇说的没错,我怎么还有脸吃这么好的巧克力呢,他说的没错,没错。”项链虽然纤细,却异常的结实,无论慕容雪如何使力,项链都没有被拽断,她洁白的脖颈下被项链勒出了血痕,她还在加重力道往下拽,元朗眼见着被项链勒出的血痕越来越明显,冒出的鲜红血渍越来越大,他实在不忍心慕容雪如此折磨自己。他猛地抓住慕容雪的手,将她整个人控制在怀中。项链终于不堪重力,绷断在了慕容雪手里,这时的慕容雪也如同手中的项链一样散了架,整个人瘫软在元朗怀里。她的眼泪又开始噗簌簌的流,只是再也没有力气哭喊和挣扎。

病房里除了循环播放的圣诞歌曲,一下没了声音,元朗只能感觉到慕容雪的心跳声,他轻轻抚摸着慕容雪的头,身子一动不动的让慕容雪靠着,此时的他恨不能让护士给慕容雪打一针镇静剂,不过这次他多虑了,慕容雪经过刚才剧烈的情绪波动,元气大伤已经完全没有力气再折腾,眼泪流着流着她竟然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睡得这么安详了。

元朗看她睡着,轻轻将她放倒,将枕头枕在她凌乱的长发下,她脖子下被项链勒出的血迹已经被他和她的衣服蹭干净,脖子里还有一道刺目的血痕,斑斑点点的很长一道,他伸手想摸一下,可能是担心弄醒他,他将伸过去的手又缩了回来。他轻轻叹了口气,将慕容雪手中攥着的项链取了出来,项链已经断成了两截,他看了一眼,轻轻放到了外套口袋里。

元朗看了看床头的那颗硕大无比的平安果和仅吃了两颗的巧克力盒,他嘴里还有那颗巧克力的醇香,他咽了一口口水,将拆封的巧克力盒放到了床头柜子里。

临出慕容雪的病房他关掉了圣诞树上传来的音乐,病房里彻底变得静悄悄了。他走出慕容雪的病房门,看到门口脸色发白的杨爽。杨爽做完手术没几天,昨天刚能下床,元朗没想到是她,神情愣了愣,看到她除了颜色发白,脸上还有精致的妆容,他很快就恢复了常态。

杨爽在病房里听到护士说元朗在套房里装了一棵漂亮的圣诞树,她听完就赶过来凑热闹,想借着看圣诞树的由头来和元朗聊上几句,没想到看到了慕容雪整个发狂的过程,出现在她眼前的元朗眼神失落,衣服肮脏,即便在公司最忙的时候她也没见过元朗如此神态。

“你的衣服。”杨爽跟到了元朗跟前。元朗已经一声不吭地坐到了他房间的沙发上。经杨爽一说,他才想起慕容雪刚才的呕吐,他低头看了一眼胸前巧克力的污渍,果然是一大滩,眼泪扩大了污渍的面积,衣服上还有巧克力淡淡的香味儿。

“知道了。你刚做完手术,没事儿别出来瞎晃。”

“今天平安夜,我听说你这边弄了一棵圣诞树,你不是说让高姐给员工准备圣诞礼物吗,我的那一份呢?”

“你不是在休假了?”

“我是和老板一起带病休假,这还是公司第一次给员工过圣诞,同样是在医院,老板都有圣诞礼物,我为什么没有?”

“你实在想要,给高静打电话,让她明天给你补一份。现在我要换衣服。”

元朗现在实在疲于应对杨爽的纠缠,他下了逐客令。

“过了今晚零点,就不是平安夜了,这种节日的礼物不能后补。”

“你看着办吧,你可以现在给她打电话让她想办法。”

“算了,难得今天过节,也让高姐早点下班,说不定她儿子还等着她一起庆祝平安夜呢。要不这样,你把那颗大苹果给我,就当给我的圣诞礼物了。”杨爽指了指慕容雪房间。

元朗没想到杨爽会提这样的要求,他用看不懂的眼神看了看对面的杨爽。

“怎么了?不舍得?反正她也不要。”

“她不要的,你还要?”

“为什么不要?她不是没接受吗?这么好的苹果我为什么不要,不要才是傻子。”杨爽的执拗又上来了。

“不行。”元朗一口回绝。

“为什么不行?她不要还不能给我吗?”

“不为什么。赶紧回病房去,我会让高助理给你把礼物送过去。”元朗转过身背对着杨爽,再次命令道。

杨爽不甘心地咬了咬嘴唇,看着背对着她的元朗,她知道多说无益,看了一眼慕容雪的病房,她拖着虚弱的身体回了自己的病房。

听到关门的声音,元朗转过身来,背后的窗户外已经飘起了鹅毛大雪,纷飞的大雪在漆黑的夜色中闪着银光,刚才在看雪时元朗心里就升腾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和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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