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 泠白玉 Chapter 4 阮小玉 作者:梦雨长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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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白第二次坐上吴风的车,宽敞的车内空间足够她仰躺在舒适的座椅上,但陈白只是板直腰背,睁大眼睛看窗外风景快速变换。浓墨的树影被甩到身后了无踪迹,更深重的夜色在枯黄路灯的苦苦维持下仍然昭示着它泼漆一般的纯黑。干涩的眼珠在眼皮无意识地轻阖时得到短暂的湿润,随后又在车窗缝隙渗进来的夜风里风干。
即使陈白甘愿永远合上双目,但她无法在失去色彩的视线里忽视脑海里残留的官能记忆———因为愤怒而扭曲的两张面孔撕扯在她的眼球,冲人的油烟混杂熏人的烟草滚落在她的鼻翼,刺耳的尖叫和震耳的怒吼鱼贯进她的耳朵,在一切走向更加覆水难收的境地之前,是陈宇甩上的门带来了片刻的宁静。伴随着这片寂静的余烟,叩门声掉进每个人的心底。像被什么人推上舞台,陈天和王兰在顷刻间堆上笑容。
我们的女婿要来了。他们说。
吴风从容地踏进这块纷争之地,带着他一贯的笑容。陈白仿若局外人地看着他们礼貌的问好。
在昨天蛋花汤倾洒的桌旁,吴风落座,说他对她的满意和喜爱。
是的,是的,我们家女儿就这点最好。他们附和着,不时发出巨大的笑声。
那笑声何其悲哀,就像他们在谈一笔生意,一笔稳赚不亏的生意。每个人都认为自己得到了他们想要的。
陈白自知自己被物化的事实,甚至还有她自己的手笔。
她深知吴风的态度有一部分也来源于她自己的表演———她一向善于表演一个柔弱的女人,有的时候甚至自己都真假难辨。
陈白只觉得甚至不需要她开口,她已被套上纯白如她的裙子一般的婚纱,许诺的丰厚彩礼下一秒就要送进陈家的嘴里。
那二位要是都满意的话,可以请陈小姐明天晚上来我家吃饭吗?吴风推了推眼镜。
当然好啊,我们家陈白早点过去也好,你们磨合磨合感情。
陈天俨然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拍着胸口说。王兰在一旁笑着点头。
陈小姐意下如何?
男人难得地垂怜陈白予自己的目光。
陈白还未发话,陈天已先一步挥手。
她肯定同意啊,是吧,陈白。
陈天震天响的话语照旧鞭炮一样炸着。
陈白不发话,对上吴风笑眯眯的视线。
喉咙被推了一把,吐出她干涸的回应。
好。
一锤定音。
陈小姐,我们家快到了。
记忆里男人的嗓音再次响起,这么近,只隔了皮革质地的车座。
陈白轻轻应了一声,声音很快被消解在晚风里。
男人并没有就此安静,他继续说着今晚的安排,从晚饭的准备到住宿的安排,他听上去已经打定主意让陈白今晚住在他家。
在陈白的眉头进一步紧皱之前,吴风又一转话锋。
不过一切都看陈小姐的意思,陈小姐如果不准备留宿,我今晚再开车送你回去。
似乎关怀倍至。
陈白无意拂他的面子,这对现在和将来的她来说都不算好事。
谢谢您的安排,吴先生,我可以自己打车回去。
还是我送您吧。
在陈白的话音落下之前,吴风紧跟着说道,不让她有进一步拒绝的理由。
陈白只好应下。
车里又恢复了安静。
陈白脱力一般仰躺下,僵直的背终于得到了片刻的休息,但她心上的弦却愈来愈绷紧。
溶在夜色里的车驶入大门。
近了,近了,吴家。
远离市区的喧哗,高档住宅区的安静里浸透了高大的楼房和宽敞的道路。陈白分不出心思赏看装饰的花草,在她的视野里陌生的建筑在放缓的车速里不断放大直至占领她的全部瞳孔。
车停了。
这就是她选择的现在和未来吗?
陈白的心里升起了一阵茫然,仿若她面对的不是遮蔽月亮的楼房,而是一株高大的树,墨绿的树根蔓延至她的脚踝,缠绕,上腾,直至掩埋她眼里的红血丝。
吴风咔嗒一声打开陈白身旁的车门,夜风灌进来,黑色的西装外套妥帖地搭在他身上,他取下,裹上陈白裸露的肩背。
小心受冻。他嘱托。
陈白谢过,指尖搭上衣沿,嗅到男人的香水味从肩颈爬到她的眼底,和她自己的香水味纠缠在一起。
只等再来一阵风就可以吹散。
但没有风了,系着围裙的阿姨很快走上前迎着她进门。
陈白终于用纤细的高跟鞋底踏着大开的门扉底的一滩明亮灯光走进楼房。
不过分装饰的内设却在细节处考究地暗暗展示着主人家的金钱,正如其人。
陈白并不饿,她的腹部一直处于莫名的饱胀状态,可能蓄了很多叹息。但又很快在不远处饭桌传来勾人的香气里尝到饥饿感。
起码今晚的饭菜会不错,她安慰自己。
阿姨热情地招呼她坐在吴风一侧,吴风坐在主位和她寒暄着。陈白礼貌地回应。这种僵硬的社交距离在话里话外都让她感到不适。
即使吴风从言行到举止并没有表现出进一步的逾矩,陈白却因为清楚地知道二人即将结婚的事实而无法接受地在心里抗拒,即使她试图告诉自己这只是必要的准备。吴风显然也很清楚,所以他一直表现得耐心和体贴。
陈白拿起筷子,她知道因为自己所选择的顺从,她已经无法离开这段既定的关系,就算如今如何挣扎都不会产生丝毫改变的水花,她低下头拣菜。
就像她一直做的那样。
只要保持形式婚姻就好了,只要能脱离从前的生活……
想到这里,她眼里的光亮了。
手上拣了一块红烧肉塞入口中。
不甜。
她咽下这份热暖,终于感觉喉咙回到本位。
起码他还知道自己的口味,在接连试了几道应该放糖的菜后,陈白下了定论。
多了一个愿意接受的理由。
她或许是太饿了,没有注意她的身边一直沉默的吴风的目光透出她再熟悉不过的势在必得。
徐姨,我回来了!
恍若落雨声里最清脆的泠音,少女的声音一下子敲在所有人的耳侧。
好香啊,徐姨今晚做了什么菜?
带着欢快的疑问,少女的运动鞋踏进倾注的暖色灯光下,带着张扬扎起的高马尾和唇边剩下的一节棒棒糖棍。
陈白抬眸。
她对上了她的目光。
在双方的惊异流至嘴角之前,徐姨带着慈祥的笑迎她走到桌旁。
小玉回来了。
吴风站起身,推了推眼镜,声音里一贯的沉稳终于有了裂缝,带了一丝诧异。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被称作小玉的少女不满地扬眉。
学校放假了。
吴风有些尴尬地轻咳,试图挽回自己的好父亲形象。
我记得是明晚放。
你记错了。
少女毫无迟疑地回答,坐在陈白身旁的椅子上,将目光从吴风身上流转到陈白的眼眸。
她的眼里像燃着烟花,陈白想。
这是陈白,陈小姐。吴风介绍道。
这是小玉,我的女儿。原本打算明天安排你们见面的,没想到她今天回来了。
防止气氛进一步僵化,陈白状似从容地伸出手。
你好,小玉,我叫陈白。
她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
少女伸出手回握。
你好,我叫阮小玉。
她仍然直直地盯着她看。
烟花沉默地燃烧。
阮小玉。
手指触碰的柔意尚没有褪尽,陈白在唇间无声地回味这个名字,发现小玉的视线始终停留在她的身上,透着探究和好奇,陈白无言地回望。
总算等到小玉离开视线,陈白的心里提了起来。
现在坐在她身侧的是她未来的“女儿”,她将和这个少女和那个男人一起生活,即使现在还没有法定的程序,但这个事实已经在发生。陈白放在腿上的手攥紧裙子。
她深知自己的目的,也深知自己的身份或许在这个孩子面前是一个不可跨越的鸿沟。
阮小玉。
应该是和母亲一样的姓,在她的心里,她的母亲当然无法取代,那么作为新的“母亲”,她能接受她吗?
终于陷入这种苦恼,陈白对于自己这早已预设好的困境仍然毫无办法。
毫无疑问,阮小玉的到来让陈白进一步意识到自己将要面临的困境。
阮小玉。
她几乎快铭刻在唇瓣了,这个名字所带来的冲击和代表的即将到来的未来都让陈白在顷刻间陷入熟悉的茫然。
陈白。
她不知道,阮小玉同样在默念她的名字,同样陷入了深深的茫然。
将陌生的她们强行牵连的吴风再次无声地笑起来,他在饭桌陷入更深的寂潮之前开口。
先吃饭吧。
陈小姐,小玉。
碗筷的声音继续响在饭桌上,徐姨端来炖好的汤。
阮小玉头一次没有叽叽喳喳地和徐姨分享学校里的趣事。她拣了一筷子本该放糖的菜,打算借一点糖分整理自己的心绪,不曾想往日甜口的菜今日也食之无味,想必是徐姨为了照料客人的口味。
阮小玉咬着口里的筷子,偷偷瞧着坐在她身侧的陈白。
陈白……在短短对视的几次里,她的目光总让她想起舞台上的白光。
明亮而非炽烈,瞩目而非刺目。正如每当雪白的光线打在她的芭蕾舞裙上,她都应该迈出步子跳入舞台中央。
只是舞蹈可以在幕后尽情地练习,生活的舞台却猝不及防地将她推上中央。
对于初次见面的陈白,这位她未来名义上的“母亲”,阮小玉只觉得玄幻。如果说徐姨的存在从前在她心里是母亲的代名词,她可以从她的身上找到早已缺失的母亲的色彩。
那么即将嫁进这个家的陈白应该是怎样的角色?
对于阮小玉来说,比起陈白是否够资格成为吴家的妻子,人们口中的富太,她不认为成为吴风的妻子是一件令人欣羡的事情,她更在乎的是,陈白能否扮演好母亲的角色?
七岁那年离去的背影早就在她的心里挖了一个巨大的空洞。阮小玉一直渴慕着能够拥有一个人填补这份空缺。
那么你呢?
陈白。
她再一次默念她的名字。她决定保持观望的态度。
徐姨拖着地板,她的目光不时看向餐厅里的三人。
在交错的热气里,她看见陈白和阮小玉的眼里杂陈着浓雾、色彩和波光。
男人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们。
这顿晚餐注定要在沉默里进行,即使它是一切喧嚣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