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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书名: 都是往事 第十五章 作者:难产不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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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像他那样每天寝室图书馆教室三点一线的人,是不会与我这样为一日三餐忙的团团转的人有什么交集的。但命运就是这样奇特。大三那个夏天,临近考试的我准备去机房查点资料,刚好那时候流行校园网,于是我也注册了一个,虽然几乎没怎么用。在手机还是个奢侈品的年代,我们备注的联系方式都是寝室座机,个人资料无非都是学院和专业,籍贯和爱好等。注册好了账号后我就下线了,后来兼职没时间,回寝室也没有电脑,所以也很少上线。在我都快要忘记有这样一个账号时,居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的座机电话,他先自我介绍,是通过校园网找到我的,和我是一个省份的同学,专业是计算机,寝室是东区某楼,一口气说完了以后问我有没有时间一起到图书馆看书。我有点莫名其妙,更多的是有点震惊于他的直接,他到底是从我那简短的不足五十个字的基本资料里看出了什么内涵?像我这样的人,难道国家真的要分配一个对象?再看看自己,没有一点资本配的上比手机还奢侈的爱情呀,难不成是个变态?好奇心驱使我必须去会会这个所谓的“老乡”。

我依约到了图书馆的指定位置,环顾四周除了有个比我还寒碜的瘦瘦的又黑又丑的男生端坐在那认真看书,别无他人。我好想跑掉,心想这就是传说中的见光死吧。但是“不以长相论高低不以贫富论贵贱”是自小父母的告诫(所以后来爱人对岳父岳母一直很好,估计也是由此处开始),毕竟我对自己的外表就不甚自信(从小周围的人就认为姐姐是白天鹅我是丑小鸭),我再次确认应该是他以后还是鼓起勇气走了上去,像地下活动对暗号一样,先问对方的账号和座机专业这些,然后就是介绍自己的专业和学院。图书馆里面很安静,我们不能交谈,又是第一次见面就继续各自看书,只不过坐的是同一张桌子而已。看了一会儿书,我实在太困了直接趴在桌上睡着了,醒来时都到饭点了。以为他已经被我这种貌不惊人还不思进取的状态吓跑了,没想到他还坐在那看一本厚厚的专业书。专注的表情让我想起了自己复读那年的状态,一瞬间我改变了对他外在的调侃心理,“认真的人最美”是我对他的第一次印象。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在那么多的同学里,他怎么就觉得我会是特别的那一个呢?多年后他告诉我,他利用自己的专业进行了多次筛选和分析,还查过我的其他资料(他说过自己是红客),同时也分析了一下自己的境况,认为如果非要找一个所谓的女朋友的话,得先找一个女性朋友,而不爱出门的他觉得网络如此方便,尤其校园网里全是同学,可靠性极高,工科生说干就干的精神在他身上发挥的淋漓尽致。据说他们寝室的人都是这样,反正自己的专业都没有女生,不如挖一个其他专业的好好培养,不然下手晚了就没有任何可能了(原来我有幸成为了别人眼中的“漏网之鱼”)。

刚开始大家的相处都是从朋友出发,以学习为目标,以图书馆为聚集地,要一起学习的时候就用座机约一下而已。他字写得不好,代码据说还行;长得不帅,心眼善良;学习不错,值得取经。正是因为在他的影响下,我才后知后觉自己的大学生活效率太低了。英语四级也是他督促我去考过的,甚至毕业论文也是他教我谋篇布局的。一开始我只是抱着好奇心去认识的,慢慢的在了解中我对他就充满了钦佩。同样的家乡一样的家境让我们有了很多的聊天话题,加上都获得过家乡的奖学金更让我们找到了共同的语言。又都是小地方出来的佼佼者,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都不是独生子女,于是一个文科生和一个理科生在陌生的城市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慨。只不过我选择了一条崎岖的勤工俭学之路,而他选择了认真学习获取国家奖学金这条路,我积累了一堆负能量的社会经验,他获得了一段正能量的学习生涯。

没有压力的沟通中,我对他是羡慕的,他对我是心疼的。我羡慕他的学习规划,他心疼我的奔波疲惫。在他面前我感受了一个男孩子对一个女孩子的默默关注和细心呵护,那是不同于老乡之间的直接,他含蓄而内敛,细腻而周到。但是父母的教育和姐姐的辛苦,加上学业的不满意,让我不允许自己行差踏错半步,所以一直把他当普通朋友相处着,直到地震发生。大三那年的汶川地震,我们在不同的校区感受到了同样的余震。电话信号一度中断,惊慌中四处是排队报打电话的同。不久电话信号有了,我第一时间忙着给姐姐报平安(我对他的认识程度还没达到第一时间就联系的地步),却不知道他因为排了几个小时的队伍都没打通我的电话,而临时决定晚饭前还联系不上就从新校区走到老校区来找我(郊区距离市区五十公里)。终于,在他背着书包借着路灯准备出发时总算打通了我的电话,他很急切地问我有没有事,害不害怕,还喊我不要出去兼职了,就和同学们待在一起安全点。他还说如果我害怕他就晚上过来陪我,当时很多同学都睡在教学的走廊里,所以我其实并不害怕。巨大的灾难面前第一次有人比父母亲人都更在意我,并且第一时间关心我的安危,瞬间觉得自己很幸运,但多年故作坚强的独立生活依旧让我不敢轻易答应别人友善的关怀。我不是害羞,而是输不起,我已被现实折磨的有点不相信自己值得被呵护,被关心,被喜欢,甚至是被爱。

余震不断中学校暂时停课了,我满脑子都是去当自愿者的念头,根本没心思兼职赚生活费。那一段时间,医学院的师生冲在第一线,国防生集结随时待命,学校到处都是招募志愿者的通知,热血沸腾的同学们一个个踊跃报名涌向灾区,无偿献血,物资配送,信息传递,秩序维护……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力量去和灾难搏斗,从死神的手里抢回生的希望,从满目疮痍的废墟中挖掘生命的迹象。全校十万师生配合着国家的抗震救灾,用行动真正践行了国难当头匹夫有责的担当。谁说我们这一代年轻人是垮掉的一代?我们可以是和平年代的天之骄子,但也可以是灾难来临时的战斗勇士。亲身经历了地震的无情和人间的大爱后,我对自己的情感需求发生了认识上的改变。无法预知的明天和意外,也许我们下一秒就真的再也不见了,为什么不在活着的时候大方地接受真心的关爱并予以回馈?有时候我们除了胆怯,更多的是自卑,不是与别人的相形见绌,而是对自我的严重怀疑。

最终我选择了听从内心的声音——告诉他我的想法。我这人很怪,一旦决定了一件事,就不会拖泥带水犹犹豫豫。没想好以前我从来都是不带含糊的明确拒绝,因为不想给人错觉占用别人的好感,更不想心安理得地接受任何的小礼物,连食堂吃饭我们都是AA制。我始终坚信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靠双方维系,一方索取的多了,另一方就会失衡,相处愉快的前提一定是公平的给予和获取。自从产生了答应他的想法后,我就马上约了他。他忐忑不安地站在我面前,有点期待也不有点紧张。我先问他还喜不喜欢我?他说,当然。我就说那我告诉你一些事情以后,你再告诉我你的答案。接着我就从头说起了我的家庭成员以及他们的故事,我从小的学习(特别是高三后复读的事情,还有我大一线性代数挂科的事情),我兼职遇到的奇葩,还有我那个被编排了多年的青梅竹马,以及我大学前被复读的同学追寻的故事,林林总总一大堆没有任何隐瞒地整整聊了一下午,总算把我前半生所有的闪光点和风险点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最后我问他,你还决定继续喜欢我吗?他回答:是的。我就对他说了一个“好”字。猝不及防地的一个字彻底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但转瞬间眼角都眯成了一条线不正暗示了他的狂喜?

就这样,我们确立了男女朋友这层奇妙的关系。其实相处模式和以前也没什么两样,但遇到事情我会试着和他商量,不再是自己一个人说了算。他也会给我足够的空间和自由,不想说的事情不打探,愿意说的时候认真倾听。他鼓励我做自己就好,只有做好了自己,才可能成为别人眼中的谁谁谁。在接下来简单的相处中,都把对方写进了规划,融进了未来。我一直觉得地震前我们的沟通只是挖地基,之后的了解才达到封顶状态。我想谈一场不分手的恋爱,因为我不喜欢离别。我渴望有个温暖的家,和一个善解人意的他。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不是那种咋见之欢一眼万年的人,却在相处中总是惊喜不断。现在看来,他至少没让我输给自己的一腔孤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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